苏苏俯身靠近了方攀龙,一股混合着女郎体香的沁人花香阵阵扑来,以方攀龙的定力,也不由得要暗自振作、慑定了心神来面对。
苏苏曼声说道:“方供奉,这么多人见证,你可不能悔约噢——赶明儿我有了空,一定亲自来向方供奉道谢!”
她腰肢一扭,丢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袅袅娜娜地走向下一席。
方攀龙只觉每次相见,苏苏似乎都会有不同的面貌,却一次比一次贴近他,现在更是直接声明要登堂入室,让他不由生出隐约的迷茫与困惑。
坐在一旁的温奇,则低着头偷笑。他就知道,苏苏迟早会觉得自己这位不爱说话、外人看起来很是冷清高傲的小师叔,其实很不错的。
酒酣宴罢,已是夜色深沉。出得楼来,只见西湖上的画舫,正陆续泊岸,游人或舟或陆,各自返家。温奇在寒风中缩一缩脖子,拉着方攀龙道:“师父,咱们也快点回家吧。”
正式拜师之后,温奇光明正大地搬到了方攀龙家中住下。枢密院正在讨论,这些陆续来到临安的质子,是应该分开居住以免他们的父兄借机勾搭,还是应该放在一起以便于监视管治,争论未定,一时间腾不出手来理会,看样子温奇在方家还要很住一段时间。
方攀龙微微怔了一下。原来自己那个空旷冷清、来往客人和仆役都不敢高声言笑的宅第,在温奇心中,已经是临安城里的家了。
他抚一抚温奇的头:“走吧。”
船只在河道中穿行,方攀龙注视着河岸,忽然想起一事:“小奇,那天晚上的刺客怎么样了?”
温奇撇撇嘴:“丢进大理寺的第二天晚上就死了,什么也没问出来。五舅舅叫我别管了,万事有他,我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方攀龙皱皱眉,只是他素来不理会这些,还真想不出背后是些什么人。
不过,凭他什么人,想在自己眼底下再来行刺……
街市上忽然由远及近传来阵阵喧哗,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让方攀龙诧异地站了起来,温奇已急不可耐地让船靠岸,派了人上去打听。
打听来的消息令人震惊,却又在意料之中。
宋金和议已成,东以淮水、西以大散关为界,宋割唐、邓二州及商、秦(今甘肃境内)两州约一半土地予金,原伪齐属地归宋。宋奉表称臣于金,金册宋主为皇帝。每逢金主生日及元旦,宋均须遣使称贺。宋每年向金国缴纳贡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二帝不能还朝,倒是官家生母韦太妃,金人已经松口,可以放还,至于赎金,尚需商量。
这些消息,邸报尚未登载,但耳聪目明的临安人各有各的门道,不过一个下午,整个临安都已知晓此事。
虽然明眼人都清楚,这个和议,只能说是暂时休战,不能当真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但总算还是可以歇一口气了,不必日夜担心金人何时又渡江南下、大家又得跟着官家四处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