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波碧草,晓寒深处。
清冽冰凉的泉水冲泡着苏蛮蛮敏感的肌肤,带起的每一根神经都是愉悦而又畅快的。
她一想到她父亲苏老爷子气急败坏的模样,秀美的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其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走,甚至不是第一百次。
但是这一次和以前的那些都不一样,是为了一件大事,一件她认为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大事--成亲。
关于这件事的源头其实还要追溯到十年前的某一天,那是洛城大廉府的大公子杜静然成亲的大好日子。
苏老爷子接到请帖之后,就带着苏蛮蛮一起前往洛城道喜。席间有一个眉毛花白的老和尚,用一个破竹筒和几枚旧铜钱为她和大廉府的小公子杜歉然各算了一卦。然后便认定他们是天定姻缘。于是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当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回到家之后,就越想越觉得难受--凭什么她的终身大事要由一个连老婆都没有的老和尚决定,而且还是用几枚破铜钱决定的!
所以,她决定逃婚,于是便有了这次的离家出走。
想得正高兴,她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整个人顿时警惕了起来。
刚才她似乎听到了一种细微的摩擦声从她放衣服包裹的树丛里传了出来,这声音很轻,很不容易察觉,但是她却听到了。因为正在洗澡的女人,疑心病往往都是很重的,这并不只是警惕,也是一种自恋--她们总是觉得有人想偷看她们。
她冷冷地望着那片树丛,握紧了手里几乎像是装饰的秀气短剑。
这里有一点要说明,她可并不是个小心到连洗澡的时候都会带着剑的女人,之所以这一次她会拿着剑,只不过是因为她想给自己心爱的剑洗个澡而已,却没有想到这个决定居然派上了其他的用场。
这一刻她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发出声音的是只兔子什么的那还好,如果是个人,而且是个男人的话,那最少要打断他的两只胳膊一条腿。
想到这儿,她握剑的手忽然在水中一卷一甩,一蓬水帘立刻被剑势带起,朝着树丛扑了过去。
只听“呼啦”一声,水帘砸碎在了树丛上,紧接着有人“哎呀”了一声。
是个男人的声音!
苏蛮蛮白净的脸上一怒,叫道:“大胆淫贼,受死吧!”
她说着话,整个人已经跃出了水面,光滑的身子像条鲤鱼一样没入了树丛,可是里面却并没有惨叫声响起。她静静地站在那儿,身上和剑上都还在滴水,依然很干净,很漂亮,显然并没有见血。
而跌坐在她面前的的确是个人,而且是个男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这符合了她的第二种想法。
但是,她的剑却并没有刺下去。
这并不是因为她突然变得仁慈了,而是因为这个人有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居然是个和尚,而且一双眼睛毫无神采,竟然还是个瞎子,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袈裟,一双露着脚指头的草鞋,他同时还是个乞丐!此刻他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水打湿了,而且额角还在往下流着血,显然都是拜她所赐。
此时他正用一双满是泥灰的手在草丛里不停地摸索,在他手边不远处,静静地躺着一根青竹竿。
苏蛮蛮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画面,看着不停摸索的和尚,下意识地把竹竿捡起来递给他:“给你。”
和尚一愣,伸手轻轻地接过竹竿,微笑道:“多谢女施主。”
苏蛮蛮听到“女”字,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穿衣服,连忙躲到树丛后面,探出脑袋,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