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刃与花·栎蕈(2)(2 / 2)

白蕈像卷曲蕨叶般在他们身周升起,将秦渊半身缚住。

怒火席卷。秦渊无法思考,眼中尽是如烈焰般熊熊燃烧的血海,唯有臣下清冷的声音缓缓渗入脑海。

“‘胜己’,不过虚伪之言。生之为人,能做的,只是用一种执念去击败另一种罢了。如果你心中没有胜过追忆她的愿念,对我而言就毫无用处。”

秦渊的双目浸血,周身被噬,掐住友人颈骨的指节咔嚓作响。

“笑话。”他扯开嘴角,“她,胜于万千社稷,但,这世间,没有人比我自己更重要。就算是她。”

卫简的白衣一寸寸地被血海浸染,而他竟也笑了。

“这样就好。”

随着这句话,两人身周的景物如碎镜一样破裂开去。白蕈、血河、雾气,尽数化为烟尘四散。

一声尖叫冲入脑海。秦渊全身一震,惊觉自己刚从梦中醒来。

渐渐清晰的视野里,洛歌狂奔而来,像野鹿一样一头把他撞开,自草地上扶起卫简。

“秦渊你这混蛋!要杀死书简先生吗?”

卫简坐起身,轻咳了几声,手抚颈间被勒出的青紫,说道:“没事,陛下只是栎蕈念毒发作。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

秦渊怔然看着自己的手。

栎蕈?

刚才的所闻所感……哪些是真实,哪些是幻觉?

他正发愣,洛歌突然端起刚打来的一盆水,哗地从他头顶直浇下来。

“什么黑火之君所向披靡,被个毒蘑菇刺到就发失心疯。书简先生,你再继续帮他下去,迟早会被他害死!我们还是撂下这祸害早日回云泽山吧。”

秦渊竟然没有暴怒,只是浑身滴水坐着发愣,卫简向他递去一块干布,他也未接。

“卫简,你是不是说过,栎蕈所生的‘噬心迷宫’,不过是呈现人心中最深……深到不愿正视的疑惑和恐惧?”

“不错。陛下你刚才梦到了什么?”

秦渊未答,良久才开口:“这蕈毒甚是危险,卫简你可想到破解之法?”

“陛下不用烦心。你昏睡期间,封闭通路的毒蕈一夜之间忽然尽数枯萎,通往十方城的路已经开启了。”

“什么?”秦渊吃了一惊。

“出现这种状况,只可能是十方城或守塚御史出了变故……不论怎样,倒为我们省下许多周折。”

“有意思,那什么御史最好不要在我们找到他前自己挂掉就好。省得你那些门徒日后著书说,黑火君复出后第一役就捡了个便宜。”秦渊站起身,走了几步,忽然回首,“卫简,你记住,如果你做了背叛我的事,我一定会杀了你。下次你救我之前,先想想这句话。”

“自当如此,何须思虑。”卫简颔首,“人之行事,不过追随己心,各担其责。”

秦渊一咧嘴角,径自前行。

不论是烽烟四起的清晨,还是大雨滂沱的夜晚,对他来说都已远去。即使过去尚未尽知,但踩踏过的荆棘已化尘土,不复再起。

人世百年,不过一个执念连接另一执念的鳞次栉比。唯有走出的道路,才是自己真正的形貌。

而绿林层层遮掩后,通往传说之城的道路已然开启。新的战局,正为他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