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二更
“恭喜, 恭喜。”
“同喜, 同喜。”
自打知道了成绩, 谢笙整个人都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寒窗苦读数十年, 一举成名天下知, 得大魁天下的美名, 若谢笙沉稳自若, 半点不激动, 反倒叫人觉得奇怪了。
谢笙虽然激动,到底有在宫里多年历练,半点不曾失态,对于前来道贺的同年,也没有倨傲之色。
谢笙这个状元来的并不突兀, 甚至让许多人有一种理应如此之感。天下文风鼎盛之处, 无非不过江南与洛城一带两处,江南温香软玉,烟柳画桥,最是多情,洛城数朝古都,王侯将相,名人才子,多如牛毛。
谢笙是从洛城所处的中原一带考出来的,其才学自然毋庸置疑,何况也有不少人私下寻了传抄的谢笙考卷, 便有不服者,自觉某一处能胜过谢笙许多,也不得不承认谢笙的水平。
状元要先行更衣,而后跨马游街,平日里服侍新科状元的,也就是底下伺候的宫人,到了谢笙这里,等他进了厢房之后,便见着了钱总管领着严瑜身边得用的一个大太监亲自守在里头。
谢笙忙道:“怎么是钱总管。”
“谢伴读大喜,我们也来沾沾喜气,”钱公公也算是看着谢笙长大,又和朱皇后颇有些往来,谢笙素日也尊重他,他对谢笙只比其他几个皇子还亲切些,此时过来服侍谢笙更衣,也没什么不情愿,脸上笑意也颇为真心。
谢笙闻言依旧不肯,只道:“您是长者,我是小辈,这不可、不可,还是另叫人。”
钱公公见状,只道谢笙为人,也没再坚持,另叫了在他们身边跟着的小太监进来服侍谢笙,这一回,谢笙便许了。
钱公公见谢笙被小太监们围着,换上一身更华贵些的衣袍,又戴上发冠,更显得谢笙英俊挺拔,任谁都得称赞一句少年英雄。不免也点了点头。
旋即,他又可惜道:“只咱们不能亲见了谢状元跨马游街的风姿,却是憾事。”
不等谢笙再说什么,他又问了一句时辰,便慌忙起身,引着谢笙去前头:“皇上要亲自为您戴花呢,可不能误了时辰。”
谢笙闻言一愣,脸上有些纠结起来。曾经看话本子里,状元跨马游街,都是在胸前戴上一朵极大的红色绸花,着一身红袍,好似新郎一般。
本朝风俗却是用玄曛正色,虽然这曛色的比例也会稍微高上一些,但有玄色压着,于张扬中总要添上几分沉稳。而且本朝戴的花,也是真花,乃在发冠之侧簪花一朵,若有那不拘小节之人,便是戴上满头的花,也是无妨的。
也正因此,本朝选前三甲时,在文章差不太多的情形里,总得挑一挑脸,若是人家真才实学的确是好,那探花郎的脸,也一定要好。
“钱总管,”谢笙一向没有戴花的习惯,故而此时难免低声问道,“不知是准备的什么花?”
“谢状元放心,是娘娘特意备下的。”
谢笙听见这句,不由松了口气,也有些期待起朱皇后准备给他的,是什么花了。
待到了前头,谢笙才发现,自己算是来得比较早的那一批人。本朝三甲的花是特意准备,供了选择的,其余进士可簪花,也可不簪花,不过大多数人在这时候,也会选择戴上一枝,算是喜气。
谢笙进门时,不少人都向他看了过来,谢笙微笑着跟在钱总管后头,走到皇帝御座前。
“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皇帝点了点头:“免礼。”
皇帝话音才落,严瑜也忙说了一声不必多礼,随后便仔细打量了谢笙一番,才道:“子和是极合这身衣裳的。”
皇帝闻言也道:“不错。”
一旁钱总管亲自捧了一盘花上前,这一盘花与供给旁人的都不相同。这盘子花与供给其他进士的花虽然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的,可这一盘显然带着非常明显的个人风格。并不张扬,却胜在雅致。
里头都是如今的时令花卉,再用金玉之物做底子,每一款,都堪称是时下流行风潮的尖端。
便是欣赏水平高如皇帝,在面对着朱皇后精心挑选出来的这一盘花时,也有些犯了难。
琼花寓意高洁,以翡翠碧玉做底,清幽雅致,玉兰富贵淡泊,用乌木为衬,虽则看着简单,其实最是百搭不过。
皇帝挑来拣去,最后择定一枝木瓜海棠,也并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他嗒然想起前几日在朱皇后处时,见朱皇后亲手摆弄木瓜海棠的模样。何况这花色红,与谢笙衣裳颜色十分相称。
木瓜海棠花型不算大,看上去并不夸张,比起一簇簇的琼花,和大朵的玉兰,谢笙也更心仪这枝海棠红。
皇帝亲手为谢笙戴上这枝花,本还要再勉励谢笙几句,却不妨瞧见谢侯正眼巴巴的瞧着这边,就连李翰林一家子都时不时的往这边看,不由得哑然失笑。
“去见你爹去,等晚上赐宴之后,别忙着回去,叫你姑姑渐渐,好叫她也高兴高兴。”
“是,”谢笙一口应了下来,弯弯的眉眼格外讨喜。
严瑜看了皇帝一眼,小声同谢笙道:“我和几位皇兄都约好了,要去看你跨马游街的,便过会儿再见。”
皇帝听了这话,不由看了严瑜一眼,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谢笙眼见榜眼也进来了,便忙不迭告退,去了一旁。谢侯瞧见谢笙过来,眼中也带上了几分激动,面上满是欣慰之色。他拍了拍谢笙的肩膀,好半天,也只能说一个好字。便是当初猜测皇帝会给谢笙一个六连元,和谢笙真的拿到了六连元,还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拿到的时候,还是很不一样的。
李翰林与沈相联袂而来,后头还跟着谢笙的大舅舅李昌。三人面上也满是激动,带看到谢笙头上的花也很是满意。
谢笙抬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去摸一摸,又生生止住,这是朱皇后特意备下的,若是碰坏了,可不好。
“这是娘娘特意准备的,旁人都没有呢,”谢笙悄悄说了这么一句。
谢笙一向得李翰林喜欢,此时见谢笙难得小孩子似的炫耀,也不以为意,只道:“不错,不错!”
温相的激动比不上谢侯他们,却也心下宽慰。
谢笙四下扫了一眼,没发现周祭酒,不免问谢侯:“爹,姑祖父呢?”
“你姑祖父今日不曾进宫,与你母亲他们在外头等你呢。”
谢笙这才明白过来,周祭酒虽是国子监祭酒,在文人学生里颇有盛名,可这样的场合,他也是很少会出现的。不过对于周祭酒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他曾是皇帝的老师,又深得皇帝的信任与愧疚,若不是他自己不愿意,谁又真的能叫他在国子监呆上那么久呢。
谢笙与谢侯等人不过说了才几句话,就有人过来催促:“状元郎,该出宫啦!”
谢笙同父亲他们拜别,又一同向皇帝叩首,这才出了宫门。等到了外头,谢笙瞧见了等在外头的马,不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