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妃吃口清淡,凡事都讲究养生雅致,一道菜可以没有多少鲜味,但不能没有形。若是还有两分典故,能叫她边品边用的,那便是更好了。
然而到任丰年的餐桌前,襄妃才觉得自己脑袋咚地一下,生生涨成两个大。红烧肉装了一陶罐,油滋滋的上头还撒上几颗小鲍鱼,绿叶菜清水焯了便摆盘,干巴巴的没意思。
况且今儿个甚么日子?她竟然吃起了月饼,也亏厨房做得出来。还有那几个瞧着不是很甜,便是很咸的菜,叫襄妃瞧了只觉胃里不舒服。
任丰年喜欢吃红烧肉呀,能就这饭吃好几块呢,至于绿叶菜,是她娘说的,清水焯一下吃,对身子最好,莫要搞些有的没的,反而失了素菜的本真。
任丰年虽然对于她娘亲的观点,抱着怀疑的态度,然而这个习惯却是保留了下来,不管襄妃怎样,反正她自己吃的挺开心。最后捧着一个月饼吃着,酥皮细细索索往下掉,幸好她铺了帕子,并没有脏了地。
襄妃瞧了她直摇头,这都甚么习惯,还拿帕子铺着,也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子才这么做,若非她在,这宝妃是否还要在脖子上围个饭兜呢?
然后任丰年就发觉,襄妃整顿饭就只吃了两片菜叶子,旁的时候便一粒一粒的吃米饭,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接着陛下就回来了,毕竟当着襄妃的面,任丰年还是同她一道站起来行礼了。陛下看见襄妃,面上淡淡,解了披风扔给内侍,便与任丰年一道坐下用膳。
在吃这顿饭前,襄妃一直以为陛下的口味与她相类,以清淡为主,雅致为辅。然而陛下的表情一点都不勉强,生生把任丰年的红烧肉都夹光了,面色也淡然的很。
坐在一旁的任丰年,勉强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实则都快哭了。
她当然知道陛下不爱吃油腻重口的东西,但她也晓得,每当她吃这些,陛下面上不说,实则筷子夹得比她快,吃的也比她多,导致她每趟与他吃,皆觉得没意思极了。
她看看襄妃,觉得襄妃的表情更加迷茫,不仅迷茫还带着惨白,实在是非常可怜了。任丰年给她递了一盅汤,面带怜惜道:“襄妃姐姐这是怎么了,吃口汤暖暖身子罢。”
襄妃怔怔盯着筷尖的菜叶,顺手端了汤,低头吃一口。
仅这一口,襄妃只觉着自己的喉咙都要给烧穿了,辣得她原本惨白的脸都回暖了。
任丰年笑眯眯道:“我一个友人给我吃的胡辣汤,她说很暖身的。”
襄妃看着皇帝的脸,勉强一笑:“是呢。”
当天夜里,任丰年洗漱完,便觉得斗志满满,一咕噜从榻上爬起来,点着灯看明细。
陛下面色漠然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这样的,襄妃娘娘投诉我给她乱吃东西,导致她受工伤,要求赔一个热门,不然就罢工。
作者:我很有骨气,选择了热门!qwq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任丰年进了宫,自然不会冷落了在长安的家人。到底路家人也无人有官在身, 她即便是表现出亲近之意, 也不至于招惹闲话。故而任丰年倒是时常命宫人带些东西去路家,送给外祖父母和表哥一家。
至于同在长安的任家人, 任丰年待他们也并无多少亲近之意,若说她弱势时, 难免要委屈一下自己, 同他们卖个好。只现下却用不着她去弯这个腰。
再过两日便是路齐修的生辰,任丰年虽在那日之后与他疏远不少, 却也不想断了兄妹之情。他是个好哥哥,在任丰年小时候带着她一道玩, 从不嫌弃她稚弱,把自己的花灯送给她, 嘴上说小丫头, 但一直手把手拉着她。待任丰年稍稍长大了,他还处处照顾她的情绪,在她难过时候牵着风筝逗她开心。
还有很多的事体, 任丰年心里都明白。至于她长大之后, 路齐修待她的兄妹之情还有几分, 她是不愿多想的。但在他生辰时送份礼,也是应当。
任丰年想了半日, 也没想起来路齐修喜欢写甚么。仿佛只记得,他也有练剑的习惯,也许是她去平遥的那几年养成的, 至少她记得不算深。既如此,那送他一柄宝剑也算恰当。
任丰年翻了翻自己的私库,发现并不存在宝剑这种东西。她便蹬蹬跑去求陛下,抿了嘴糯糯道:“哥哥,您这儿还有多余的宝剑么?”
陛下的紫宸殿对任丰年可以说是敞开的,无论何时,只要不是他与大臣众议的时候,她进书房是极自由的。
陛下合上折子,问她:“要甚么样的,叫周正德使人给你取。”
任丰年抿了唇对他笑出一对小梨涡道:“好,那我想要一把雅致些的便是,旁的都无所谓,横竖我表哥也不挑。”
陛下手一顿:“送表哥?”
任丰年把发丝卷一卷,绕在指上,嗯一声道:“是呀,我表哥也练剑,过两日便是他的生辰了,我自然得送他喜欢的。”
陛下漠然道:“哦,送表哥,不许送。”
任丰年:“…………”
任丰年粘他,拉着他的长发,边玩边撒娇道:“你怎么这样啦,之前说好随便哪把剑都行的。”
陛下说:“不行。”
任丰年坐在他腿上,那又软又白的面颊蹭他的,像只胖乎乎的小兔子:“那不然叫我送甚么,你出个主意呗。我外祖家待我极好,表哥便像我亲哥哥一般,他生辰我若当作不知,岂不是叫人寒心。”
陛下亲亲她的耳垂,在她耳边道:“那朕允你出宫一日可好?”
任丰年不晓得他是甚么意思,这根本不像他平日的习惯,但想想能出宫也是好的,歪着头非常烂漫的想想,点头便答应了,礼物就选些文房四宝也不错啊,比起能出宫,表哥还是自己请人来打剑罢。
陛下心笑,拍拍她的屁股,叫她一边玩去。
任丰年便很听话地一边玩去了,她要抓紧在紫宸殿的时候,把宫务处理了。因为当她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许多难处她皆不晓得怎样处理才妥当,但若是与陛下一块儿,便能问他,横竖他除了嘴上教育她两句,还不至于不耐烦。
任丰年便一板一眼地拿着毛笔处理宫务,大多数还是不难处理,她也不爱为这些多寻思,横竖照着宫规处理便完了,得罪谁不得罪谁的,到底和她有甚么关系?
至于甚么某嫔的贴身侍女上吊死了,之类很惊悚的事情。任丰年也不得不着手问询,虽说这种事情不归她管,虽然宫人死了也很可怜,但大多都是到她主子那头便结了,顶多稍稍一提禀明情况便是。
不过人家把事都扔过来,任丰年也不好不处理,然后她便非常认真的把人召去外头殿里问询,到底是主子苛待婢女了,还是因为甚么旁的原因。当事人某嫔(她不记得名字了),梨花带雨一顿哭,表示这婢女就和她的家人一般云云,婢女没了她一颗柔弱的心都碎了,真是要需要安慰的!然后翻个白眼直接晕倒在紫宸殿了。
任丰年吓得手里的西瓜都差点掉地上了,她连忙挥着帕子,叫宫人把某嫔抬起来,再去问问陛下,这可怎么办啊,人都晕了这大暑天的,难不成还把人大太阳底下抬回去不成?
陛下说了,对。
任丰年也没法子,紫宸殿是陛下的寝宫,她哪敢多话?然后挥挥手,叫人把某嫔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