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忱见女儿探问,便道:“三日后出发。”
见韩璎若有所思,韩忱便问她:“怎么了?”
韩璎想了想,笑眯眯揽住爹爹的胳膊:“爹爹,您再去见陈曦一趟吧,我有一个小小的主意!”
桐院正堂的锦榻上整整齐齐摆了七八块硝好的羊皮,韩璎正一个个翻着看。
她在辽州信义坊那个皮货铺子的掌柜邱信恭顺地立在一侧,一一解说了一遍。
林氏坐在锦椅上看着女儿忙碌,但笑不语。
韩璎翻了一遍之后,委实有些难决断,便问邱信:“这些种类中,哪一种既暖和柔软,又轻便结实,不易被刀剑穿透?”
邱信凝神思索片刻,上前翻拣了一番,拣出一块递给韩璎道:“姑娘,请看看这一块!”
韩璎摩挲了一下,觉得颇为绵软柔和,便问邱信:“这种羊皮的话,做一件成年男子的短袄大概需要多少银子?能大量购入么?”
邱信想了想,直接道:“如果大量购入的话,一件大约需五两银子。”这种绵羊皮袄,虽然暖和,但一般贵人不穿,都是贩夫走卒穿用,所以价格一般提不上来。
韩璎沉声道:“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邱信思索片刻:“姑娘大概需要多少件?”
韩璎不假思索道:“十万件!”
邱信沉默片刻道:“请给奴才三天时间。”
韩璎看着他的眼睛:“两天。”两天后陈曦就要出发运送军粮去凉州了。
邱信深吸一口气:“奴才尽力而为。”
韩璎沉声道:“不是尽力,而是一定要完成!”
邱信默然片刻,道:“是。”
待邱信离开了,韩璎这才松了一口气,端起母亲手边的茶碗看了看,见里面是水果茶,就喝了起来。
林氏忙道:“茶太凉——”
她的话还没说完,韩璎已经把凉水果茶给一饮而尽了,林氏只得埋怨道:“你这丫头,真是的!”
韩璎笑嘻嘻道:“母亲,我还要喝!”
旁边侍候的人正要上前,林氏却拦住了她们:“我来倒。”
她端起用锦缎套着的茶壶,亲自给韩璎倒了一碗温热的水果茶,递给韩璎后缓缓道:“阿璎,银子够用么?不够的话母亲给你补。”
韩璎先道:“母亲,我的私房银子足够用了。”
她又看着母亲,柔声解释道:“母亲,我也只是尽我的心……”士兵为了国家征战边关付出鲜血乃至生命,却要用夹衣忍受西北的严寒,她做不了别的,便想在这方面尽自己的力量做些事情,也帮帮傅榭……
冬日的傍晚天黑得特别早,待士兵装好运粮的大车,天已经黑透了。
士兵打着灯笼,引着陈曦等官员巡视整装待发的几百辆大车。
朱欣桐见后面的几十辆大车依旧是空的,便低声问陈曦:“小陈大人,十万件御寒羊皮袄,算下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那位韩姑娘不会是开玩笑吧?”一个养在深闺的闺秀,哪里会做出那样的义举?莫不是在开玩笑?
陈曦含笑道:“我相信她。”其实韩璎身体虽然发育的好,脸却甚是娇嫩,瞧着小小的,可是他也说不清原因,就是莫名的信任韩璎。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听到前方传来车队的隆隆之声,很快陈曦的亲兵就来回报:“禀大人,有两个人求见,自称是唐大福和邱信,说是怀恩侯府命他们押送军服过来的!”
陈曦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暖意,他微微一笑看向朱欣桐,与有荣焉道:“朱先生,我没说错吧?”
朱欣桐拈着胡须道:“这位韩姑娘真是以夫为天啊!”
又接连感叹:“傅三公子真是有福!真是有福啊!”
陈曦:“……”这话他真不爱听。
一个月后,傅榭正带着人检查士兵修筑的阿萨尔河东岸防御工事,傅安飞马前来回报:“公子,许公公奉命传旨来了,正在将军府候着您呢!”
傅榭沉声道:“哪个许公公?”是许照水还是许立洋?
傅安忙笑道:“是小许公公!”
傅榭知道是许立洋,便点了点头。许立洋是自己人,比许照水要方便一些。
他看向傅安,等待傅安说出许立洋的来意。
傅安会意,凑近傅榭低声禀报道:“公子,小许公公说了,陛下命咱们的士兵回驻兰州,您回京复命;命徐平春从兰州调回凉州驻守。”
傅榭正要带朱青等人回去迎接承胤帝的特使,傅平却骑着马带了两个小厮飞驰而来。
傅平一脸喜色勒住马,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单膝跪地行礼道:“禀公子,小陈大人来了!”
他起身后喜滋滋道:“小陈大人不仅从辽州运来了足够的军粮,还带了韩姑娘劳军的十万套羊皮袄!”
傅榭:“……”
回大帐的路上,傅榭满怀心事骑在马上,默默思索着下面几步的行动。
许立洋带来的旨意是他早就猜到的,因此他心里虽然有些烦恼,却颇为胸有成竹。
只是想到韩璎,他的心里就有些乱,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话——“真是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