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2 / 2)

他不接话,苏逸也不在意,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脑中还是不住回想之前与那黑袍客交手时候的情形,拧眉唏嘘道:“真没想到那老爷子手底下还训练出这样的一批人才,这些年世人只知他治国的手段极为严苛,不曾想背地里用以暗杀和执行秘密任务的人才也这样的出类拔萃。”

延陵君和他的关注点明显不同,闻言便是轻声一笑,摩挲着手中茶杯道:“你不觉得那人的表现很奇怪吗?”

“嗯?”苏逸的思绪被打断,饶有兴致的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延陵君笑笑,信手自手边棋盘上拈起一枚黑子,屈指一弹将对面的一闪窗子撞开。

外面浓郁的夜色透进来,天际却已隐隐泛起了鱼肚白。

她的目光沉静而幽远,这才不徐不缓的开口道:“以他当时所站的那个位置,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不为过,没有理由之前映紫两次出手她都无所察,偏偏是在最后关头要无声遁走的时候才被他逮了个正着吧?”

苏逸沉吟:“你是意思——是她有意放水?故意让映紫得逞,好把苏霖他们一起引过去?”

“为什么?”延陵君却是不答反问,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手边棋盘,对苏逸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来,“苏家兄妹和什么人会有此深仇大恨?你当是知道皇家培养密卫的规矩,这种人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掌权者手中把持的杀人利器,这样的人——有什么理由能叫他在执行任务其间公然放任这样的纰漏发生?”

莫说是皇家密卫,就是普通的勋贵人家训练出来的死士,那也绝对不允许他们保留私人感情,因为——

感情往往会坏事!

苏逸之前只是被那人出神入化的功夫吸引,此刻闻言终也不得不重视。

“的确是不合常理。”苏逸道,拧眉沉思片刻就是讽刺的笑了,“总不见得是老爷子与你想到了一路,有意想要一箭双雕,将苏家这个眼中钉也一并除去吧?”

当初授以苏家爵位是为了秉承他的宽厚,但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苏家这个异性王爵——

从它存在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成了皇帝心头一根刺。

迟早都要想办法来拔出的。

“会么?”延陵君不以为然的摇头一笑,“他若真是有这方面的打算,当时也就用不着我出手引苏霖兄妹过去了。而且这种皇家密卫执行任务的都有严格的准则规矩,忽视一切的突发状况,一切都指按照主子最初的指令行事。换而言之,哪怕他们都知道你们那位陛下容不得苏家的人长久存在,但皇帝此次给他们颁布命令击杀的对象是拓跋淮安,就算苏家的人撞上来,也会被他们自动忽视的。可是这一次——”

延陵君说着,那神色之间就多带了几分“不可云”的神秘,字字轻缓道:“好像是——有人坏了规矩啊!”

皇帝的密卫,这样的人,就应该唯命是从才对!

如果是皇帝的命令指示也还罢了,否则若真如延陵君所言,是有人私底下坏了规矩——

这又意味着什么?

有人能人所不能,将眼线手脚做到了皇帝最信任倚重的人身上去了?

总管这天下朝局,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又有谁有本事这样做?

苏逸自然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脸上神色不觉的转为凝重,静默的看着延陵君等着他的后话。

延陵君沉默良久,神色之间一直是那种半冷淡半闲适的神情,靠在榻上悠然看着外面缓缓拉开的天幕:“事情很有趣,若从头到尾都是我估算失误也还罢了,但如果这一切真不是全在那老爷子的操控之下——却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

就目前来看,不管这横空出世的一股力量到底属于谁,都还不曾未及到他们。

可是背后的控盘者却似是有通天之能,在敌友莫辨的情况下,这都是不该被容许的。

何况——

褚浔阳和褚易安父子视为一体,那股势力与他而言全无利害纷争,但是把手伸的这么长的——

将来在大位之争上却是势必要和东宫对上的!

这样的人——

已经可以断定是未来的敌人了!

思及此处,延陵君就是一筹莫展。

苏逸也是极有眼色,见状就整理好衣袍起身道:“得,你还有事情要忙我就就先走了。回头再有事,就叫人去千机阁传信给我吧。”

“嗯”延陵君点头,目送她离开,随后目光就寸寸沉寂了下来。

他现在要忙的事,耽误之急就是去把苏逸的事给褚浔阳解释清楚,可是就那丫头的架势,只怕短时间内想要寻到机会见她一面都难,总不能直接夜闯东宫吧?

延陵君揉了揉眉心,心中难得也生气几分倦意,直接就靠在这榻上和衣睡下了。

褚浔阳这边因为路上人多耽搁了,回到东宫已经是四更时分。

她的心情不好,青萝最怕的就是快慰人的差事,当即就寻借口溜了。

青藤唤人备了热水,服侍她沐浴更衣,又叫人煮了安神茶送过来。

褚浔阳披着半干的头发坐在椅子上喝茶,外面青萝却是去而复返,冷着脸从外面几步进来,禀报道:“郡主,刚刚得到的消息,外面又出事了,说是漠北五皇子的车驾再回驿馆的路上遭遇刺客截杀了。”

褚浔阳手下拢茶的动作微微一滞,似是有些意外,但随后却是抿着唇角无声的笑了笑道:“当众构陷不成,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的派人公然暗杀,果然符合咱们陛下一不做二不休的真性情!”

别人不知内情也还罢了,她这里却是想都不用想——

漠北王世子不成气候,拓跋淮安是整个漠北王庭唯一能够撑得住场面的皇子了,皇帝既然已经出手,就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现在是无论如何也要将他这个隐患除掉的。

青藤眨眨眼,自觉回避了出去。

青萝则是垂下眼睛,默然不语——

有些话,褚浔阳说得,她却不能!

褚浔阳兀自权衡片刻,又再问道:“那拓跋淮安呢?死了?”

“没!”青萝立刻接口回道,顿了一下,又补充,“不过——他暂时失踪了!”

“失踪?”褚浔阳微微一怔,倒是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