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君斜靠在身后的软枕上,闲散落子,一边已经半调侃着开口道:“小王爷你这当真是半点清净也不肯留给我,果然说是登门拜访就片刻都不带差离的。”
褚易简的脸色和精神都不是很好,似乎也没心思和他凑,只就拧眉看着桌上的棋盘,不知道在想什么。
延陵君也不管他,就只是自娱自乐的打发时间。
褚易简沉默许久,在他手中又一枚黑子将要落下时,突然一抬手压在了棋盘上,挡住了他将要落子的位置。
延陵君只是看着那棋盘,并不曾却注意他的表情。
“你还是执意如此?”褚易简的声音响起,语气不重,听着也似是平稳,但是细细揣度之下却能分辨出几分刻意压制的情感在里头,“你知道,我曾经是将你做为挚友看待的,现在——你当真是要和我就此翻脸吗?”
“你也说是曾经了!”延陵君道,手指尖夹着那枚棋子,黑色棋子衬在他指尖,越发显得他的肤色苍白。
他面上表情闲适,一直没有抬头去和褚易简对视,只就不徐不缓的慢慢说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算不得什么!”
“是么?”褚易简闻言,却是突然笑了。
他的手压在棋盘上,隐隐发抖,脸上笑容略带了几分悲怆的情绪,可是笑过之后,本来温润如玉的面色就在那一瞬间转变,带了几分几乎是可谓狰狞的森寒,怒声道:“说什么世事变迁,我看是从一开始你根本就是有备而来。说是替本王治病是假,从头到尾,你不过就是想要借我睿亲王府做跳板,给你一个合适的契机踏入皇廷,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过是你选定的一块垫脚石,让你踩着去光明正大的接近褚浔阳的吧?”
他的语气突如其来的就转为了悲愤,言辞之间愤恨的态度不言而喻。
延陵君不知可否,也不试图和他争论什么。
褚易简的情绪却是莫名的十分激动,突然一挥手将那棋盘散落。
哗啦啦的一片声响,黑白棋子洒了一地,滚的到处都是。
他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指着延陵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质问道:“我今天再最后问你一遍,你是真的一定要逼我上绝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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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延陵和小王爷之间不得不说的事~
☆、第103章 让他滚,我不嫁!
“我今天再最后问你一遍,你是真的一定要逼我上绝路吗?”褚易简道,极力的隐忍情绪,额上青筋隐隐跳跃。
延陵君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
棋盘被扫落,他指尖夹着那枚黑子,却是兴味不减,眉目如画,左右翻动着手臂去瞧那棋子上面反射出来的光泽。
“我不是你睿王府的家奴,我肯治你,咱们当初也说好了是钱货两讫,小王爷你现如今却是一再的登门质问,不觉得是有仗势欺人之嫌吗?”延陵君笑问,一直没有去和他的视线正面接触,“而且这也不是我要欺你,一开始我就和你说了,你那双腿中毒已深,要医治也是有风险的,是你自己点头之后我才替你诊治的,哪怕是要出尔反尔——小王爷觉得您这样真的好吗?”
他的眼中笑意弥漫,语气散漫,但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外面的冰冷的水汽渲染,叫人看在眼里,怎么都觉得薄凉至极。
“上一次楚州的事——”深吸一口气,褚易简稍稍平复了情绪开口。
“那是我自己硬要凑上去的,与人无尤!”延陵君没等他说完就已经出言打断,并且终于缓缓抬眸朝他看过去一眼道:“我不需要你的解释,你也没有解释的必要,这是两回事!”
“就是为了浔阳?”褚易简对上他眼中暗芒,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
延陵君莞尔,算是默认,重又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褚易简看着他面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心情却是在那一瞬间复杂到了极致——
这个人曾经在绝境之中给了他唯一的希望。
可是就在他踌躇满志重新站立起来之后,他又是不留情面的反手给了他一刀。
曾经以为的救赎,曾经以为看到的希望,就因为一个褚浔阳而土崩瓦解。
他不是不知道延陵君对褚浔阳的心思,只是千算万算也不曾想到对方居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上一回在楚州出事之后,他就已经有了这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可是现在——
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更糟糕。
外面下了整夜的雨,空气湿冷又黏腻,双腿的骨骼深处仿佛是别什么带毒的小虫噬咬一般,麻痒刺痛。
褚易简暗暗捏紧了拳头,不叫脸上的情绪外露,兀自忍了好一会儿,才略有艰难的开口问道:“我还能活多久?”
他的声音不高,但是每一个字出口都无比的沉重。
延陵君手里把玩着那枚棋子,却是态度冷淡的闭口不谈。
褚易简等了半天依然没等到他的回答,脸上本来就是勉强维持的情绪终于有些难以支撑。
延陵君和他之间的关系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会上门,是身不由己,而对方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心中愤恨之余,他一甩袖转身就走,因为速度太快,袍角一扬,甚至带起了明显的风声。
延陵君还是事不关己的靠在软枕上,动也不动。
褚易简兀自冲到门口,终究还是意难平,抬脚刚要跨出门槛,那动作却略一迟疑,就又霍的转身,重新看向了延陵君,一字一顿的质问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要和我划清界限,我无话可说,可是有一件事我却是需要向你问个明白的。到底是你为了保浔阳丫头才要和我分道扬镳,还是根本从一开始——”
褚易简的话到一半忽而顿住,借着垂下的广袖遮掩,摸了摸已经痛麻到近乎要失去知觉的右腿。
然后紧跟着,他才是面色一肃,冷然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治好我吧?”
延陵君和陈赓年的同出一门,虽说陈赓年对用毒当面的事不感兴趣,但当时他替自己诊断之后说的话褚易简却是清楚的记得——
他说他邪毒入体,并且已经浸入骨髓,从内侵蚀,这个症状,根本就不可能痊愈了。
也是他自己太贪心,才会轻信了延陵君的话,冒着风险让他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