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快的闭了下眼,然后就飞快的开口打断褚浔阳的话,“那是我二哥自己的选择,我没有权利责怪任何人,要怪就只怪我们兄妹时运不济。太子殿下没有再继续追究之前的旧事,这对罗家来说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我哪里还有资格记恨或者追究什么?”
话虽如此,她的眼睛里却还是闪过一丝深恶痛绝的冷色。
他不是真的没有记恨,但她真正记恨的人却是罗炜,是她自己的亲生父亲。
曾经她觉得,作为女儿,哪怕是要她去替父亲所犯的过错付出代价,她也是无话可说的,可是自从罗腾死后,她却发现她已经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父亲了。
褚浔阳叹一口气,若有所思的看着殿里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良久之后,她重新拍了拍衣袍起身,怅惘叹道:“希望这件事之后,你能出一口气,有记恨那人的力气,还不如用来缅怀真正值得的人。”
褚浔阳说完,就又款步回了殿里。
罗思禹一动不动的跪着,眼中那一抹深恶痛绝的冷色却是一直不曾消散。
褚浔阳猜出了她的心思和意图,如果只是为了罗家的爵位,她根本就可以早早的站出来——
罗家除了罗棠和罗争,还有一个被所有人都遗忘了的七公子罗晨。
每个人都以为罗家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订立门户,罗晨不过一个毛头小子,故而从一开始就没人感受到从他那里出来的威胁。
可是他们却忘了,罗晨虽然是庶出,但却是自幼就被罗大夫人抱养在膝下的,相对而言,他的身份——
比起正在殿中撕咬的那两只疯狗要高贵的多。
他们都以为她罗思禹也需要等着兄长的维护来安度后半生,却不知道,她心里早就定了罗国公府的未来。
罗晨袭爵,虽然会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罗国公府要顶着一个虚名存在,但是树大招风,这样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而她之所以没有一早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就是为了看罗棠和罗争这两个人互相残杀的。
她大哥死了,她又为什么要去管那人其他儿子的死活?
这些人的命,加在一起,也低唱不了她失去兄长的痛。
褚浔阳说得对,她不仅是记恨上了那个人,更要报复他!
看着他的儿子们自相残杀,最后一败涂地,这就是她给他的最残忍的报复!
这样想着,罗思禹就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以前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残忍狠毒的,但是现在——
忽而庆幸,自己还能有这样一副蛇蝎心肠。
只有那些绊脚石全都踢开了,母亲和晨儿将来的路才能平顺安稳。
☆、第119章 帝王
“父亲!”褚琪枫明显也是始料未及,愕然太头朝褚易安看去。
延陵君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虽然他一早就隐隐有了这种感觉,褚易安是不准备在这个帝位上坐的太久的,但是这件事的发生还是太过突然了一些。
褚浔阳的视线在父亲和兄长之间游走了一圈,嘴唇动了动,却也没能说出话来。
而褚易安已经从案后款步走了出来。
他在褚琪枫的面前止步,定定的望着他,目光深沉而郑重,“我的意思,你一直都知道,现在也是时候了。这件事,我想在芯宝大婚之前完全处理好,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走的也能安心些。”
这个一国之君的位子,从一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接手,即便是最近这段时间迫于无奈,但是至今——
中间也还欠着一个正式的继位大典。
褚琪枫看着他,目光复杂,久久无语。
“父亲——”褚浔阳愣了半天才猛的回过神来,急切的上前一步。
她轻轻的唤了一声,想说什么,延陵君的眸光却是微微一闪,抢先一步拽住了她的袖子,将她的手指拢在掌中握了握道:“芯宝!这种事,不是你该插手的,陛下和太子殿下之间应该还有话要说,我们先走!”
他手下稍稍用力捏了捏她的指尖。
“可是——”褚浔阳的思绪有点混乱,皱了眉头还想说什么。
延陵君却不容她再迟疑,直接对褚易安道:“陛下,我和芯宝先行一步,还要去驿馆和我祖父打个招呼!”
“嗯!”褚易安点头。
延陵君便强行牵着褚浔阳的手快步出了殿门。
“父亲!”殿门开启又再重新闭合,褚琪枫神色凝重的开口。
“琪枫!”褚易安却没有叫他说下去,直接出言打断。
他回转身去,在空洞洞的大殿当中缓慢的踱着步子,语气平静道:“我的意思,早就跟你提过了,即使你要觉得是我自私自利,可——哪怕就只为了你母亲,我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坐在这个皇位上。与情爱无关,在家国天下这件事上,始终都是我亏欠了她的。现在这样反而更好,把这江山天下交到你的手上,也总算是我对她的一点交代。我知道你年纪轻轻的就让你背负这么沉重的负担,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私又无能,但既然你心里也早有打算,已经选定了这条路,那么你早点接手,反而是件好事,也好早点和那些朝臣磨合适应。”
西越的江山,是他亲手杀死梁汐之后,从她的手里硬抢过来的。
即使那时候有太多的形势所迫和无可奈何,做了就是做了,这都是无法补救的事实。
曾经,他以为褚浔阳是梁汐的骨肉,一心只想抚育她健康平安的长大,他甚至于从来就没有计较过淳于兰幽是从哪里带回来的褚琪枫。
这个皇位,交付到谁的手里都无所谓,却唯独——
他不能坐!
现在事情兜兜转转,最后褚琪枫成了梁汐遗孤,这样反而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