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连晟说着,就已经兀自摇头否定,“不是的!哪怕只是为了给褚浔阳提供最好的保障和依靠,他现在最在乎,不遗余力要苦心经营的还是他的帝位和国家。说白了——褚浔阳再强悍又有什么用?她手中的一切,还不都是褚琪枫给她的?一旦褚琪枫会有什么闪失,她照样也会一无所有。褚琪枫所走的每一步路,都计算的清楚明白,分毫不差,而这其中道理和利害,褚浔阳更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这两个人的主意——不打也罢!”
这兄妹两个的命运,哪怕以后要分隔在千里之外,也是息息相关的。
他们——
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危及到自己的利益。
其他人忌惮的也许是褚浔阳拿到手里的兵权,风连晟却很清楚,真正需要忌惮的——
是整个西越。
因为不管是褚琪枫还是褚浔阳,这两人的命运荣辱,已经都和西越一国紧密的绑在一起了。
现在,已经不只是要和褚浔阳还有荣烈搞好关系的问题了,而是——
除非做好了一切准备,随时要和西越兵戎相见,否则——
褚浔阳的存在,就只能是一片谁也不能去碰的逆鳞,碰了她,就是碰了整个西越一国。
李维听了这话,突然就心惊不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殿下和荣家那里——”
“避开了就是!”风连晟却也不甚担忧,反而勾唇露出一个笑容来,“本宫和褚浔阳是有点儿过节不假,荣烈也未必就会站到本宫的阵营里来,但是只要和利益挂钩的事——凡事都要有所比较才能凸显出最佳的利益关系。有一句话你要记住——不争是争!本宫犯不着低声下气的主动去拉拢他们,那么自掉身价的事,我可不做。”
李维的心里飞快的想了想,不由猛地提了口气,“殿下的意思是——”
风连晟看他一眼,眼中笑意不由的更加深刻了几分,点头道:“是啊!本宫不争,自然会有别人会先忍不住的出手去争。本宫和他们的关系的确是不好,但等到有人和他们的关系恶化的更坏的时候,本宫这个所谓的不好,也就相对的会变成好的了。”
他是一国储君,堂堂太子,就算大位之争迫在眉睫,但是要他低声下气的去和褚浔阳还有延陵君示好?
这怎么可能!
前面摆着君临天下的未来,他是不能给自己的人生中留下这样的污点的。
自家主子的忍性和韧性从来都超乎常人太多,李维对他这样的无为而治早就习以为常,也没再乱出主意,只道:“既然殿下心里都早有盘算,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嗯!”风连晟点头。
李维躬身告退,才要出门,就听外面府里的管家来敲门。
“这么晚了——”李维皱眉,狐疑的递给风连晟一个询问的眼神,见到风连晟首肯,方才过去开了门道:“什么事?”
“李侍卫也在啊!”管家与他略一颔首,站在门口也没进来,直接隔着门槛冲风连晟施了一礼道:“殿下,方才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的密旨,请您明天下朝之后去凤鸣宫见她。”
陈皇后?
不用说,她必定也是为了褚浔阳的事的。
“知道了!”风连晟道,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李维和管家互相对望一眼,都没说什么,转身退了出去。
*
这一夜,整个南华帝京,但凡是有些门路的官宦之家大都是一夜未眠。
次日早朝过后,风连晟就以请安为名去了陈皇后的寝宫。
彼时虽然才刚一大早,但陈皇后却已经是撑着特头靠在美人榻上打盹儿,眼底一片青黑,看上去不是没有睡好就是彻夜未眠。
“儿臣给母后请安!”风连晟躬身施了一礼。
陈皇后的精神恹恹的,旁边的古嬷嬷赶忙过去将她扶着坐起来,同时一挥手,打发了殿里的宫人退下。
“母后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风连晟问道,语带关切。
陈皇后的心里烦躁,也没什么精神应对,直接就开门见山的开口道:“想必你那里昨儿个也该得到消息了吧,荣家那里——你准备如何处置?”
“荣家?”风连晟一撩袍角,在椅子上坐下,思索了一下才茅塞顿开,“母后是说荣烈和褚浔阳吗?”
提起这件事,陈皇后就痛悔不已,闷得胸口发胀。
“本宫昨晚得到的密报,西越国主给了那个丫头二十万的楚州兵权做嫁妆,兵权一事非同小可,何况还是在咱们南华朝廷的紧边儿上。”陈皇后道,提起这事儿,就更是心里堵得慌,脸色也就更加难看了几分道:“手里有了兵权,现在看来,这个丫头却是成了铁板一块了,以后打不得骂不得,还得要好好的供着。这会子老四和良妃保不准也打着一样的主意。我们和荣家的关系不比他们,这事情不得不早作打算,万不能叫他们捷足先登了。”
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和荣家的关系,而是和褚浔阳还有荣烈私人之前的关系。
风连晟心知肚明,沉吟着喝了口茶,这才开口道:“母后——有没有考虑过父皇那里的想法?”
“这事儿你还指望着你父皇出面帮你吗?”陈皇后脱口道,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同时脑中却是灵光一闪,目光也清明了几分,骤然抬头朝风连晟看去。
“母后,就算西越国主送了褚浔阳二十万的兵权做嫁妆,但褚浔阳不过就是个女子罢了,说白了,大抵也就是做做样子。现在咱们两国之间的关系已经逐步缓和,并没有冲突,她手里就是握着兵符又怎样?不过就是个空架子罢了。可是换个角度来说,不管她握着的这部分兵权有没有实际的作用,她手里有兵权这都是不争的事实,这件事——”风连晟道,说着一顿,神色也越发凝重了起来,一字一顿的缓慢道:“可是犯了父皇的忌讳了!”
崇明帝身为一国之君,就是对自己朝中把持兵权的武将都颇为忌惮,防范的跟什么似的。
更别提褚浔阳这么一个指定和他们不是一条心的外来者。
陈皇后本来是听说褚琪枫给了褚浔阳兵权做陪嫁,心里又妒又恨,只后悔当初怎么就阻了风连晟求娶的事,只想着有了西越的支持就能在大位之争面前如虎添翼,却是全来不及思考别的。
此刻被风连晟一提,她才后怕的心里砰砰直跳。
风连晟见她失神,就又继续说道:“不瞒母后的话,昨夜得了这个消息,儿臣也是一夜未睡,可是思前想后,此事还是不宜轻举妄动的。儿臣和褚浔阳还有荣烈之间的关系早就闹僵了,就算现在我肯于和他们握手言和,恐怕也很难冰释前嫌了。不过现在褚浔阳手里拿了兵权,父皇对她必定是容不得的,这个时候,谁要和他们走的近了,恐怕都要引得父皇猜疑。说白了,若是能得西越一国的支持,固然是件好事,可是归根结底,这里却是南华,所有事情的最终决定权还都握在父皇的手里。若是只为了拉拢一个褚浔阳或是荣烈而引发父皇的猜忌,这才是得不偿失吧!”
陈皇后听他这么一说,混沌了一夜的思维也就跟着慢慢清晰了起来。
“对!最终这皇位要由谁来坐,还是得要皇上说了算的!”陈皇后喃喃道,神情这才好了几分,但是转念一想,紧跟着又皱了眉头,“话虽这样说,但那褚浔阳和荣家也是不得不防的,凡事都要做好两手准备,万一那两人真的站队到了老四的阵营里去,将来真要有个冲突什么的,对我们而言,也是不小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