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似乎是迁怒,同样满是指责的看了风连晟一眼。
风连晟装死惶恐,匆忙的垂下眼睛,崇明帝就已经扶着良妃的手颤巍巍的起身。
“父皇当心!”风连晟赶忙过去扶他。
崇明帝却挡开了他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家里有事,不用送朕了,朕自己回宫就行。”
风连晟知道自己接连两次得女,惹了他的极度不快,于是也不往上凑,只恭谨的应了,“是!”
他不想惹崇明帝的眼嫌,直接就转身去了后院。
其他人都跟着皇帝身后往外走,荣怀萱突然扯了下风乾的袖子道:“殿下,太子妃喜得郡主,刚好我们又在府上,我想过去探望她,好不好?”
“这——”风乾却是为难,“恐怕不太好吧?”
走在前面的良妃听到,唇角就跟着牵起一抹隐晦的笑容,也扭头对崇明帝道:“皇上,今天刚好是小年夜,太子喜得爱女,算是大大的祥瑞,孩子刚好又是借着皇上过府的福气生的,不如——臣妾也陪着您一起去看看小郡主吧?”
崇明帝是对太子妃产女的事情真心不喜,但是这么多朝臣命妇都在当场眼巴巴的看着,他的面子上面下不来,吃了一下就很不情愿的点了头,“也好!”
二公主是十分喜欢孩子的,本来也想留到最后,过去探望,此时便欢喜的拉了繁昌公主的手道:“我们也去看看孩子吧,我看太子妃这一胎怀孕的也是辛苦,不知道她好不好?”
繁昌公主想了一下,就点点头。
这么一来,风启也就不能置身之外,也是从善如流的跟上。
其他的官员命妇不好在崇明帝的跟前往上凑,但是皇帝不走,他们也不好抢着先行,就只能是等在了这边的院子里。
横竖褚浔阳是没有忌讳的,干脆也跟着尾随过去。
皇帝喝了酒,脸上泛起些不正常的红润颜色来,看着精神,但是眼中神色却是越发的混沌昏聩,被良妃扶着,很有些昏昏欲睡的喘着粗气一步一步往前走。
褚浔阳是走在这一行人最后面的,本来还没觉得什么,但是走到半途,居然都能清楚的听到崇明帝厚重的呼吸声。
这个声音,听上去腐朽又沉闷,叫人心里极不舒服。
风启的目光微动,但却没有上前去询问。
又往前走了两步,良妃终于有些忍不住,扶着崇明帝停下来,抬手去抚他的胸口,一边拿了帕子给他擦汗,担忧道:“皇上您不舒服吗?怎么会出了这么多的汗?”
“没事,大概是喝多了两杯,有点气闷,吹吹风就好了!”皇帝道,声音也十分的无力。
他不说什么,良妃也不过分追究,一行人便继续前行。
太子府的花园规模和御花园是没法比的,只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前面就是风连晟和太子妃梁氏的院子了。
崇明帝那里走的分外艰难,好像脚下的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汗流浃背,眼见着前面就是主院的大门了,那门槛也不算太高,他抬脚想要跨过去的时候竟然没能够,直接被绊住了,赶紧一把扶住了旁边的门框。
“皇上!”
“父皇!”
众人不由的都慌了神,七手八脚的上前去扶他。
崇明帝的喘息声越发的厚重,手指扣在门框上,指尖泛白,檐下的灯笼打下光晕,将他脸上青白交替的脸色反衬的十分诡异,完全不像是个活人。
“父皇怎么过来这里了?”这个时候,屋子里的风连晟已经听闻动静快步迎了出来,见他这个样子,目光隐晦一闪,心里也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皇上说是想要来看看孙女,他们几个就都跟着起哄,说来过来给你们夫妻道喜了!”良妃笑着解释。
过了这么一会儿,崇明帝才隐隐缓过神来,稍稍挺直了身子,声音低哑道:“朕过来看看孩子——”
事实上这一刻他都不想进这道门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走来,胸口的气越喘越不顺,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就好像胸口被人压了一块大石头,随时都要背过气去一样,这种感觉,让他迫切的想要寻一个缺口,打开了,才能爬出去。
风连晟和良妃亲自扶了他进门。
太子妃产后虚弱,正在里面的床上休息,几人服侍崇明帝落座之后,就有人进去请太子妃,并且抱了孩子过来给他看。
太子妃那里行动不便,是以孩子是先抱过来的,粉粉嫩嫩的一团,窝在襁褓里,十分的讨喜。
“呀,真是个漂亮的孩子!”二公主忍不住欣喜的说道。
“是呢,小郡主的样貌生的好,嘴巴跟太子殿下像极了,方才稳婆还说一定是个有福气的呢!”奶娘也是满面慈爱,屈膝福了福,就将孩子抱到崇明帝的跟前给他看。
大晚上的,这屋子里虽然是点了许多的宫灯,但光线也不好,再加上崇明帝自己出来一段时间了,身子受累又有几个时辰没有服食丹药,此刻眼前看到的景物竟然是和旁人眼中截然不同的。
襁褓里粉嫩嫩的女娃儿,看上去却是脸色惨白,跟一个死婴一样,没有半分生气,奶娘抱着孩子走近的时候,他却又看到那孩子的襁褓里面飘起一片张牙舞爪的烟雾来,有巨大的阴影直接朝着他压了下来。
而他胸口被压抑的感觉也在这一瞬间到了极致,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崇明帝看着那孩子,眼中居然破天荒浮现一抹深度恐惧的情绪。
良妃的唇边泛起一抹冰冷笑容,面上却是关切不已的扯了下他的袖子,“皇上,您怎么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凑巧,本来正在安睡中的孩子却又在靠近崇明帝面前的一瞬间突然惊醒,声音尖锐的大哭起来。
崇明帝本来就在极度紧张收缩的心脏,像是一下子被人揪紧,他骇然的瞪大了眼,然后就直挺挺的往后栽倒了下去。
“皇上!”
“父皇!”
屋子里又是一阵的人仰马翻,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将他扶到榻上安置,他倒是没有背过气去,只是呼吸间浑浊不已的大口喘气,那表情似乎还沉浸在之前的环境里,且惊且惧,极为混乱。
“皇上您怎么了?太医呢?快叫太医来!”良妃焦急的大声道。
“我怎么瞧着父皇这神情有些不对,人多说孕妇刚刚生产完的屋子里会有脏东西,这别不是被冲撞了吧?”荣怀萱有些怯怯的打了个寒战,畏惧的四下扫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