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2 / 2)

卫生间的门像是一道结界一样,让徐洛阳躲着不敢出去。他脑袋有些发懵,思维乱得根本理不清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就听见了敲门声,然后是戚长安的声音,“洛阳,你在里面吗?”

传来的声音有些微的沙哑,特别是喊他名字的时候,像是带着小钩子一样,让他耳朵的温度噌噌噌地就窜了上去。徐洛阳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退后了半步,“别进来!”说完又赶紧解释,“我……我马上就出来了!”

沉默了几秒,戚长安语气有些无奈,“我不进来,不过,洛阳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徐洛阳赶紧回答,声音都有些抖,“真的没有!”

戚长安担心都洛阳会感冒,但又不能说破——他从头到尾都是醒着的,于是只好说到,“那我先去睡了。”

徐洛阳重新躺回床上时,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干脆双手扯过被子把脸盖住,又紧紧地闭上眼睛,瓮声瓮气地说话,“晚安。”实力诠释了什么叫“无颜面对”。

长安以为他是因为之前的事不好意思,也轻声说了晚安。

徐洛阳十分彻底地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早,卢笛看见推门走进化妆间的徐洛阳时,手里的馒头都被吓掉了,“徐哥,你这是被打了两拳?一片青黑啊,化妆师肯定愁得掉头发!”说着,他又往徐洛阳身后看了看,“戚先生呢?已经回去了吗?”

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徐洛阳盯着化妆镜上绕了一圈的灯泡,“长安去找褚导了。”想了想,他又偏头问卢笛,“你觉得……我和长安关系好吗?”

卢笛喝了一口豆浆,点头,“很好啊,圈子里很少见到你和戚先生这样的了。说起来,之前我还在和褚导的助理聊天,他也在说,原本还以为你和戚先生关系好是电影的宣传手段,没想到真的好,让他又相信娱乐圈的友情了。”

听到“友情”两个字,徐洛阳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双目无神——这大概就叫,他拿我当好朋友,我却对他马赛克?

卢笛也发现徐洛阳情绪不太对,小心翼翼地问,“徐哥,你们吵架了?”

“没有。”比吵架更严重。

“那因为戚先生今天要走,你舍不得?”

“不是。”不对……好像真的有一点舍不得?

卢笛看着徐洛阳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一拍大腿,“那徐哥你肯定是饿了!”

“……”

徐洛阳思考了几秒,忽然觉得还是很有道理,一吃解千愁,于是压低声音,“你分我一个肉馅包子呗,保密保密!”

戚长安是下午的飞机,吃过午饭之后,徐洛阳请了几个小时的假,开车送他去机场。

“我还有两天就杀青了。”徐洛阳手握着方向盘,趁着红灯,偏头看向戚长安,“杀青之后,我应该会先回b市,你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那个梦,徐洛阳看着戚长安,觉得好像面前的人比之前更好看了。

“我明天下午要飞一趟加州。”

徐洛阳很快反应过来,语气有些激动,“是你参演的那部《绝地追击》要上了吗?”一边说,他一边在心里琢磨,只要不出大的差错,这一次《绝地》的票房肯定还会爆的,虽然戚长安在里面的戏份不多,但作为纯商业大片,已经足够刷一波观众认知度了。

“嗯,后期制作完成了,已经进入了宣传期,所以要过去开个会。”戚长安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他忽然意识到,这样一来,两个人的日程就正好错开了。

徐洛阳也想到了,他心里有些失落,但很快又笑起来,“等电影上映,我一定去看首映,然后给你写五千字的影评!”

被他的笑意感染,戚长安也跟着笑起来,“好。”

送走了戚长安,徐洛阳又忙了起来,每天晚上回到酒店基本都是倒头就睡,累得他都没多少时间去思考,自己对戚长安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而这两天他也发现,夏南总是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像是想说什么,但徐洛阳的精力已经被褚卫压榨得干干净净,干脆当作没看见。

最后一场戏拍得很顺利。

敌军已经围了京城,朝中的大臣叛的叛、逃的逃,皇宫里的内侍和宫女也已经卷了财物逃走,偌大的宫城里,一夜之间空空荡荡。

子楚手里提着盘龙长剑,一步一步地走进了玉漱宫。成太妃穿着华丽的锦服,衣料上绣着的牡丹极为华丽。她正用蔻丹染着指甲,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也没有抬头,“陛下可否稍等?”

“好。”子楚站在原地没动,耐心地等着。

将瓷器的圆盖盖好,放到旁边,成太妃这才看向子楚。她已经三十多岁了,但肌肤如雪,声音依然缱绻多情,“陛下可是害怕?”

“朕不怕。”子楚脚步很稳地朝着成太妃走过去,剑尖划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呲”声。他站在成太妃身前,坐到地上,将头靠到了对方的大腿上,表情平静。

用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揉按着子楚的太阳穴,成太妃问他,“陛下真的不怕?”

子楚还是一样的回答,“朕不怕,你怕吗?”

“怕。”成太妃笑道,笑容有几分凄恻,又带着坦然,“可是就算怕,也免不了一死,不是吗?”

“是。”

再次走出玉漱宫时,子楚的长剑已经染了血。他一路穿过内廷、议政殿,最后站到了宫城的城楼上。

敌军已经将城墙围住,见一身明黄龙袍的子楚提着剑,站在城楼之上,逐渐安静下来。一个身穿银甲的男人骑着马行至阵前,抬头看着子楚,没有说话。

成王败寇已是定局。

子楚理了理身上穿着的龙袍,开口问,“可否放过一城百姓?”

马上的男人回答,“可。”

子楚点点头,“那就好。”只见他抬手轻轻抚过城楼的古旧石墙,随后闭上眼睛,一跃而下。

以身殉国。

从城楼上跳下来,徐洛阳躺在弹簧垫上,仰头看着城墙。他还活着,但戏里的子楚已经死了。

“别感伤了,拍完了就起来,场地费很贵。”褚卫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朝着徐洛阳说到,“收拾东西可以走了。”

“啊?”徐洛阳从弹簧垫上下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可以走了?不用吃个散伙饭之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