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频频点头,“正是呢。”心中略略失望,这弟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五侄女的婚期,定在哪日?”孟夫人问道。
“下个月,二月初八。到时嫂子定要过来喝杯喜杯才是。”钟氏热情邀请。
“定要叼扰的。”孟夫人笑着应诺。
“嫁女真真是费神。虽是庶出的,嫁妆也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想起欣然的话,钟氏故意说道。要让外人知道,孟家是厚道人家,对庶女都这么上心。这样一来,钟氏有个好名声,对欣然也好。
若单是钟氏自己,才不在意这些。贤惠怎么了,不贤惠又怎么了,她日子过得红火,靠的可不是贤惠。
“真真弟妹是难得的。”孟夫人夸奖道。这夸奖倒也有几分真心,夫人太太们嘴上说的好听,真能对庶出子女宽厚的,到底少。
“不是做弟妹的自夸,我不止对庶女的事上心,便是宇哥儿,我家老爷过继给三房的那个,我也是百般为他打算。怕他寄居伯父不好说亲,特特置了房舍给他,过几日便让他出去单住。”钟氏淡定的做了王婆,自己夸着自己。唉,为了闺女有个好名声啊。
孟夫人是真的诧异了。孟赉家的事她自是知道的,当年还笑话过孟赉做事没章程,胡氏一个寡妇,她想过继谁就过继谁了?为了她要过继,泰安孟氏的子孙连“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都改了?如今知道钟氏有这样的壮举,睁大眼睛,一脸惊异,钦佩的说道“难为弟妹了!这样周到的伯母,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孟夫人的惊异、钦佩取悦了钟氏,钟氏越发有劲,一副好伯母的样子,“这半大小伙子,一个人出去单住,我却是不放心,还要差个人去照顾他起居才放心。”
“是,他亲生姨娘?”孟夫人试探的问道。她自是知道孟正宇是孟赉妾侍所出。
“这却不可。”钟氏摇头,把从孟赉那儿听来的话权当是自己的,“我们如何放心让他单住?无非是为他好说亲。若是让他亲生姨娘跟过去,人家姑娘一听,虽是独门独户自已做主,却要服侍亲生姨娘,这可就难了。你说人家姑娘是拿姨娘当婆婆好呢,还是不拿姨娘当婆婆好呢?这不是让人家姑娘难做嘛。”
孟夫人对钟氏刮目相看。这做伯母的,能对侄子虑到这一步,真是掏头掏肺的好!真是没话说了!
孟夫人的表情十分真挚,钟氏看在眼里,兴兴头头说道“所以呢,我就差个素日对他关照的姨娘过去。嫂子您想,这姨娘又不是亲生的,自然端不起婆婆架子;人家姑娘也不用有顾忌!”黄馨这些年都病着,也不来请安奉承,还要常常出门礼佛,请医问药,真是个麻烦,借机打发了她,是好事。
孟夫人已是五体投地。真没看出来,这钟氏竟有这番心胸!这差去的姨娘,想必是钟氏忌惮的,才要将之从府里打发走。这样一来,又去了一个心腹之患,又在孟赉跟前落了好,又得了好名声,一箭三雕,好算计!
这是孟赉的家务事,孟夫人素日精乖,哪里会管这不疼不痒的事,只满口称赞而已。
待孟赉回家后知道孟夫人的反应,放了一大半的心,孟贺是嫡支家主,他们夫妇赞成,旁人必不会有二话。
孟赉高兴了,钟氏却不是。待孟夫人告辞后,钟氏对着孟夫人带来的礼单发闷,怎么又是悠然和欣然一模一样?又是一个不懂礼数的。
很快有了件让钟氏更郁闷的事。悦然差陪房周嬷嬷来京,磕头请安毕,先回了悦然一家在广州的事,“姑爷待大姑奶奶极好,百依百顺的,哥儿姐儿都康健,又机灵又可爱,太太情管放心。”然后周嬷嬷恭恭敬敬呈上一份礼单“大姑奶奶给五姑娘添的妆。”
钟氏不满,“怎么只有五姑娘的,六姑娘的呢。”悦儿这傻孩子,嫡亲妹妹且不顾,先顾着隔母的那个。
周嬷嬷笑道“我离开广州时,六姑娘的喜信儿还没收着,大姑奶奶竟是还不知道呢。这当儿已是又差了刘嬷嬷,正在路上,怕是过些时日也该到了。”
钟氏方觉气平些。待看了礼单,却是更加不满,皱紧眉头,这悦儿是钱多的没地儿花了?给悠然的除了首饰衣服,竟还有古董字画?
钟氏这厢不满,一边侍立的季筠却是松了口气:大姑奶奶开了这个头就好,出了门的姑奶奶还给添这么些,哥嫂只有更多给的。
悠然这些年从没摆过小姑子架子,从没难为过嫂子,反倒是处处为嫂子着想,对侄子侄女更是疼爱有加,如今又要嫁入高门,自该厚厚的添妆,却又恐钟氏不愿。这下好了,有由头了。
憋了一个冬天也没想出好办法,既不得罪婆婆,又顾全跟小姑的情义,大姑奶奶一出手,难题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