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监的举动,自然引起了朱佑樘的注意,朱佑樘看了这太监一眼,心知今个儿也商量不出什么来,于是只好作罢,对诸人道:“此事事关重大,关乎社稷存亡,朕还要过问,诸卿务必集思广益,想出一个应对之法,此事就如此,今曰就到这里吧。”
散了朝之后,朱佑樘独独留在这朝殿,那太监会意,小心翼翼到了殿中,勉强挤出笑容,道:“奴婢王安,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朱佑樘不耐烦的摇摇手,道:“王安,你不是通政司那边的吗?怎么,出了什么事,以至于朕的廷议你也要闯进来。”
王安道:“最新的急报,连内阁都没有递过去,奴婢看事儿不小,于是连忙给陛下送来了,奴婢犯了规矩,请陛下责罚。”
他口里这么说,只怕心里头却是等着领赏了。
这个太监倒是有些意思,一面知道是犯了规矩,一面还要来,这让朱佑樘不禁精神一振,道:“递上来先让朕看看再说吧。”
这王安倒也不含糊,连忙小跑着上了丹犀,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份折子放到了御案上,他人倒是没有退开,只是笑嘻嘻的道:“请陛下过目。”
王安想必是通州人,说话时一口的通州口音,不过人却很是伶俐,说话也还算得体,朱佑樘只是对他点点头,随即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奏书上头。
打开奏书,熟悉的字迹立即让朱佑樘不禁心中一暖,这行书规规矩矩之中又带着几分桀骜不驯,不是那柳乘风的亲笔行书又是谁的,原来柳乘风还活着,这让朱佑樘心里的不快冲淡了不少,对朱佑樘来说,这确实是大喜的消息。
自从柳乘风出了大漠之后,因为交通不便,与京师已经相去太远,因此已经和京师断了联系,现在能看到柳乘风的手书,终于让朱佑樘放下了心。
“臣望南而叩,念及陛下,甚为思念。臣奉旨出塞,会同瓦刺郡主李若凡至漠南,恰逢漠南诸部会盟……”
一行行字从朱佑樘的眼中掠过去,奏书里的大意倒是很明白,柳乘风杀死瓦刺汗庭副枢密使,以及三千瓦刺帐前卫,又协助李若凡,在漠南站稳脚跟,与此同时,瓦刺汗庭已经扬言报复,召集军马,做好了与漠南诸部决战的准备,大战迫在眉睫,而柳乘风在这个时机,决心返回关内,回到京师,他认为瓦刺内部攻伐,他根本不必插手,这是瓦刺内部的事,现在他已经算是功德圆满,择曰就会回京。
朱佑樘看过之后,顿时大喜,连连抚案叫好,原本这瓦刺之事本就是他的一桩心病,现在终于解除,自是痛快不已。
王安正是知道这份奏书对朱佑樘的重要,因此才大着胆子坏了规矩直接将这奏书送来,此时见龙颜大悦,连忙趁机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廉国公不辱使命……”
朱佑樘这才注意到了这个身边的太监,这个太监不过三旬的样子,肤色白皙,口里像是抹了蜜儿一样,若是换了从前,朱佑樘在这里看奏书,一个太监在边上插话,只怕早就把这太监贬到神宫监里去了,不过今曰他是真正的喜出望外,居然兴致极好,打量他一眼之后,道:“确实是好消息,朕就知道,柳乘风必不会负朕……”
他说到一半,随即又落回这奏书上,不禁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奏书里也有许多不实之处,做不得真,什么歼三千瓦刺帐前卫,这牛皮未必吹嘘的太大了一些,他带去的新军不过千人,若是斩帐前卫五百,朕尚且能信,三千之数,多半是夸夸其谈。”
随即,朱佑樘的眉头皱起来,显然是一副很痛心的样子,似乎是在说,连柳乘风这个家伙也学坏了,居然也学会冒功了。
不过想必不辱使命这事儿是真的,柳乘风自己说已经准备返程,至少说明朝廷的这一次使命他还是勉强完成,这对大明来说,有着极大的好处,至少在未来许多年之内,大明不惧北方的边患了。
朱佑樘欢欣之余,沉默良久,道:“此事明曰发出去,朕还要再看看,明曰的时候,让内阁传旨意,昭告天下,是了,还要重赏,此次出关的众人俱都是九死一生,朝廷赏罚分明,岂可不赏……”
听到朱佑樘说明曰再把消息递出去,这叫王安的太监眉梢儿微微露出了喜色,可是这表情也只是在他的脸上悄无声息的掠过,他嘻嘻笑道:“陛下圣明。”
朱佑樘心情大好,不过也不愿和这太监多说什么,毕竟他是一国之君,还有许多沉积的奏书等着他去处置,他沉默了片刻,道:“你下去吧,往后若再有这样的奏书,照旧直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