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想不到到了这个份上,柳乘风居然都能翻盘,连忙道:“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柳乘风朝他眨眨眼,轻松的道:“证据待会儿再上来,不过在此之前,我便讲个故事如何?”
柳乘风一讲故事,萧敬就头皮发麻,这个家伙哪里是讲故事,根本就是想借一个故事来打动别人,推翻他的所有证据。
柳乘风朝朱佑樘行礼,这一次换上了凝重的表情和沉重的口吻:“请陛下恩准。”
案子到这个地步,朱佑樘自然希望兼听则明,这时候对柳乘风的排斥心理竟是一下子消弭了个干净,他颌首点头道:“准了。”
此时殿中的主角从朱麟到萧敬,现在如今已成了柳乘风,相对来说,柳乘风确实很有做主角的天赋,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他卖相比萧敬好,他身体像标枪一样站着,脚步向前挪几步,一手抵着后腰,一手向前微微伸出,慢悠悠的踱步,目不斜视:“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上次朝廷问罪,宁王胆战心惊,连忙拿了江炳的族人押赴入京,因此惹来天下人所笑,宁王恼羞成怒,自知再这般下去,此消彼长,天下人心尽皆依附朝廷,他纵有天纵之资,也是巧妇无米,难以成炊了。宁王左思右想,于是索姓将计就计,在京师,他确实有几个心腹,比如东厂的某档头,比如锦衣卫里头的千户赵川,这些人都是宁王的鹰犬走狗,那么接下来,一个局就设好了。他先是借用东厂档头和锦衣卫千户赵川来散布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就是,宁王在京师的党羽极多,而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就必须拿住一个重要人物,从这个重要人物手里拿到一份花名册,如此,才能断他宁王的左膀右臂。”
柳乘风说到这里,刻意的顿了顿,因为他发现许多人已经像看三叶虫一样的看着自己了。说实话,柳乘风自己也觉得自己所说出来的这个‘故事’阴谋气息太重,不过他还是继续说下去:“宁王知道,这二人只要分别向厂卫交代,朝廷必定会这个案子极为重视,而东厂和锦衣卫也势必会顺藤摸瓜,相互竞争,同时会竭力寻找这个所谓的幕后党羽。”
“诸位听说过钓鱼吗?宁王就是渔夫,鱼饵就是这个重要人物和花名册,而厂卫乃至朝廷便是宁王要钓的大鱼,而想要这条大鱼慢慢上钩,单凭赵川这样的诱饵是不成的,于是宁王又放出一个诱饵,这便是刘成刚,刘成刚就是一个让厂卫继续追踪下去的重要线索,而宁王先让刘成刚去寻东厂,也有他的深谋远虑。”
柳乘风看着萧敬,冷冷笑道:“宁王深知,东厂已经大不如前,已经被锦衣卫压了一头,若是再不立下个功劳,东厂何以立足?正是宁王抓住了东厂的心理,才将刘成刚安排到东厂,因为他知道,东厂太需要一场实打实的功劳,整个东厂都已经陷入了一种浮躁状态,包括萧敬萧公公也是如此,一旦他们抓到了自以为的某个重要线索,功利之心便会使他们亢奋,他们不能考虑失败,绝不能让锦衣卫再抢了先机,所以他们不会冷静的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而是贪功冒进,孤注一掷。宁王的这一步棋,可谓绝妙,正如他想的那样,刘成刚的出现让他们如获至宝,东厂为了甩开锦衣卫,甚至在案情上给锦衣卫制造许多障碍和阻挠,他们借着这个刘成刚,很快就查到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成国公世子朱麟。”
柳乘风叹了口气:“这就是宁王的狡猾之处,他不会让东厂查到成国公朱辅,因为天下人都知道,朱辅乃是皇亲,这十几年来对朝廷忠心耿耿,若是他有不轨企图,又怎么现在才会被人发现?他选择的是成国公的世子,大家都知道,世子毕竟年轻,经受不了诱惑,年轻人犯错是理所应当,朱麟是最好的一个切入点,凭着一个阴谋打倒不了成国公朱辅,可是可以打倒朱麟,而朱麟与朱辅本是父子,同气连枝,休戚相关,朝廷一旦处置了朱麟,又怎么会不对朱辅有所防范,这世上可有株连了儿子,却放任父亲艹持国器的道理吗?朱麟一旦定罪,朱辅必定落马,朱家也就完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听着这个阴谋编制而成的故事,这里头涉及到的阴谋和心机都让人不寒而栗,从故事中,只怕任何人再想起宁王,都会忍不住打个冷战,若是这个故事确有其事,那么这宁王该有多么的可怕,多么的深沉?
柳乘风继续道:“东厂追查到了朱麟,定会如获至宝,因为涉及到的人身份越是高贵,这个功劳就越大,功劳越大,东厂才能扬眉吐气,因此一旦牵出了朱麟,东厂上下都会陷入一种亢奋状况,宁王深知这个道理,甚至是东厂乃至于萧敬萧公公,都会无形中成为他宁王的帮凶,替宁王追寻朱麟的诸多罪证,查证朱麟的过失,甚至会刻意的掩盖掉一些案情中可能出现的一些疑点,因为东厂和萧公公知道,他们输不起了,东厂必须胜,只有这样,东厂才能和锦衣卫并驾齐驱。宁王利用的就是东厂这个心理,所以他已经料定,自己的几步棋中虽有漏洞,却有八成以上的胜算。而接下来,只怕就应该是宁王派出信使,飞快前去南京,前去成国公的都督府里,开始对成国公晓之以利害,努力说动成国公,与他同流合污。成国公已经走投无路……”
柳乘风没有再说下去,接下来的事只能发挥所有人的想象了。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就算再深受圣恩,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