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座轨车的感觉,让盗泉子觉得很是玄妙。但这种新鲜感,很快就被两边的景色所带来的震惊取代了。
如何拐走发到新襄百姓手中的钱,一直是俞国振亲自带领的经济组动脑筋的重要问题,当然,俞国振美名其曰:不断研究提高百姓生活品质和幸福感的方法。
在轨车道左右两侧与之平行的道路,就是新襄子由路,这条道路两旁最初是广阔的水田,可以看到田中辛劳的农夫身影,还可以看到远处那一座座被围墙围起的小村。从崇祯九年开始,俞国振敏锐地发觉,农夫们的耕种积极姓似乎达到了极限,粮食的亩产量也开始下滑。为此,他改变了农庄的分配制度,调整了奖勤罚懒的力度,这就使得农夫的收入直接与其所负责的田地产出挂钩,因此农业生产又稳定了起来。
在长达十余里的农田间穿过之后,便进入了新襄城的边缘,也就是子由路的起始部分,这里则是新建的高级别住宅区,一座座小院分割开来的类似于别墅的建筑,整齐地分布在道路的两侧。如今这些院子大多都有了主人,其中有少部分是因为工作出色而被奖励的,大多数则是动用自己积蓄购买。自然,能出这笔钱的,也大半是虎卫中的各级将官。
“徐兄,你是在这下车还是怎么着?”
轨车在小区前的一个牌子处停了下来,俞国振向徐林问道。
张溥瞄了一眼那牌子,上头写着“碧桂苑”三个字。
“先回去看看,许久不曾回来了,总得看看家里情形。”徐林拱了拱手:“济民,你夜里回不回来?”
“自然回来,那夜里到我这来吃宵夜,把你家姑娘带来,给子仪搭把手。”
听着他们象是普通领居聊家常一样说话,张溥心中惊讶,他一向觉得俞国振不好相处,可和这个商人为何如此亲近?
“济民也在这里有宅院?”他忍不住问道。
“嗯,这里宽敞,离城中近,做事方便。”俞国振笑道。
不过他却没有邀请张溥去他住处,放在几年前,两人或者有这种交情,但到现在,完全没有了。
就在众人还为那个小区而惊羡之时,紧接着,他们便进入了真正的新襄城。
又经过一年的努力,新襄城中六层高的楼房已经不只两幢,以新襄的能力,完全可以造出更高的大楼,可是在还没有升降梯的情形下,造更高的楼只能增添麻烦。不过,六层楼已经足以让来自金陵的张溥等人目瞪口呆了。
进城不久,轨车又一次停住,俞国振当先下了车:“这边便是终点了,若要再乘,得换乘城内的轨车。”
“济民,你这城,为何没有城墙?”
张溥忍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这座城市,他还只是初略一见,但其繁华富庶,已经远超过他的想象了。
这么一座城,没有城墙保护,怎么让人觉得安全?
俞国振笑道:“民心即我城。”
说完这句话,他转向盗泉子道:“道长,我带你去老君观,这个时候已经下班了,癸泉子道长应该回到了老君观。”
“如此有劳南海伯了。”
盗泉子也是极潇洒的人物,并未与俞国振过多客气,便随着他而去。张溥见俞国振不招待自己,反倒是带着一个道人就这样离开,再想到他开始与一个商人谈笑风生,仿佛多年挚友,心里一股怨气便翻腾出来。
若是早几年,他肯定要大叫,你俞济民为何重商贾道士而轻士子,可现在,他在俞国振身上吃的耳光已经够多,足以提醒他不要轻言妄语。
不过既然到了终点站,他也不得不停下来,然后转眼四顾,只觉得一片茫然。
俞国振是以十年甚至百年的眼光考虑问题,因此这轨车车站预留了相当大的广场,这一片广场上如今并没有多少人,毕竟到了曰落时分,张溥站在其中左盼右顾,不知该如何是好。
便是与他一起来的人,如今都纷纷散去,各有各的去处,而他却孤零零站着,仿佛被遗弃的小狗一般。若是别的地方,人生地不熟他并不怕,可在这里,他突然间觉得惴惴不安起来。
仿佛他到的并不是异乡,而是……另一个世界一般。
然后一个戴着红色袖套的人走过来,同他抱拳道:“先生在这徘徊许久,不知有什么是我们市管可以帮助的?”
“啊……这个……我是来寻人的。”张溥道。
“不知先生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