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典寅参与了没有?”桂王开门见山的问黄觉,“你说,我就打他,你要不说,我就打你。”
黄觉磕头,“小人就是一个杂役,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焦三拿着铁签子,上来就在黄觉左手虎口上扎了个对穿,黄觉的手被钉在了地上,疼的哭。
“你说,”桂王问田卯,田卯吓的瑟瑟发抖,“没有,这个事吴大人不上不下在中间,根本不用过他的手。”
桂王又看黄觉,“说你知道的人。”
黄觉道:“就我和田大人还有当年的毛大人,京城的几位大人,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只有田大人知道了。”
田卯怕被打,立刻道:“工部督管河道水利的邱侍郎,监察御史督管河道的金大人。今年的十万两我和黄觉两个人各得了一万,京城那边孝敬了七万两,余一万两各处打通用去了。”
“四年前的呢?”桂王道。
“四年前的,我们人多,我和黄觉两个只得了三万,往上送了三十万,剩下的……剩下的都是坏的账,现在也想不起来怎么没的。”田卯道。
七八万两的坏账,说起来轻飘飘的。可国税收这么多钱上来,得多难。桂王触了底线,来回走了几步停下来看着田卯,眯了眯眼睛,“你给我好好活着,待本王回京城,收拾他们去。”
田卯不敢说,只能跟着应是。
黄觉一脸发懵,他听到了桂王自称本王了。
眼睛转了好几圈,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吴典寅对刘县令的态度本就让他好奇,现在听到桂王这一句,仿佛一下子解开了所有的谜题。
黄觉吓的倒在地上。
这一次,连打通关系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爷!”顾青山从外面进来,桂王道:“不用避讳的事,就直接说。”
顾青山应是,回道:“找到当年李知水的那个工队,他们就离这里不远的石迁。”顿了顿又道:“李知水在四年前就失踪了,跟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两个堂兄弟和一个表哥。”
“大家都猜测是掉水里淹死了,因为那天结款,都喝了不少酒。”顾青山道:“一直没有找到人,他的工队也散了。现在是另外一个同村的人,带着大家做事。”
杜九言和桂王对视一眼,一起看向田卯。
田卯已经知道自己必死了,所以现在多几条人命,也不影响了,“也是我让人杀的。李知水兄弟四个人看着老实,可都不是好东西,包括现在的李二李英三个人,狗胆包天,居然敢来和我谈条件。”
“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开口乱说话。”田卯道。
他话音落,跛子回来了,带着六个人,用一根铁链子困住,一个个被打的鼻青脸肿,一字排开面朝工棚跪在圩埂上。
“是六个人?”桂王确认道。
田卯点头。
“两个账房知道多少?”桂王确认。
“欺上不瞒下,他们都知道的。不但他们,那些工匠也都知道的,只是不敢说而已。”田卯意欲多拉一些人,声势越大,牵扯的人越多,他反而有生还的可能。桂王颔首,和焦三还有跛子道:“将人都收押好,今晚你们就押送回去。”
在这里办是办不了的,只能回京城一个个的算账。
焦三和跛子带着人,将田卯等人都押回邵阳县衙。
十六个工匠都留了下来,姚氏坐在门口发呆。
桂王出来看着十六个工匠,问道:“铁锭换成铁皮,你们都知道?”
“都晓得。这些东西的好坏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上回来说话的年轻的工匠道:“但是我们就拿钱做事,问的多了管的多了,就没活干了。”
桂王没说话,转身看着水里已经建成的滚水坝,“现在有什么办法补救吗?”
“大人,补救的办法就是推倒重新弄。否则,就等三年后再弄。”
“按照我们的经验,索性等到三年后,不然今年这些钱就白花了。”
桂王颔首,没有反驳。
银手失魂落魄地走上来,红红的眼睛像个灯笼似的,盯着杜九言,眼泪啪啪地掉,“九哥,我、我怎么这么蠢!”
“来!”杜九言张开手,银手扑在她肩头嚎啕大哭,“我怎么没想起来验货呢,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真的太蠢太笨了。”
初出茅庐的少年人,一心想做点事,奔着自己的理想……可到了中年以后,却都变成碌碌无为平庸平凡的人。每个人的赤子之心和一腔热血,大约就是在这样一件件的事情中,彻底凉的。
“能撑三年,”杜九言低声道:“三年后,你再来。”
银手很内疚,“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辜负了王爷的,我对不起你们。”
“我来抱!”桂王将银手从杜九言怀里拉出来,自己抱着,生涩地拍了拍,“你虽然笨了点,但还算善良。错不在你,我也不怪你。”
银手尴尬的全身僵硬,眼泪一下子消失了,抹着眼泪挣扎着出来。
“谢谢大人,”银手擦着眼泪,道:“我以后知道了,不管做什么事,都应该谨慎小心。”
第一次做事就遇到挫折也不一定是坏事。
他太年轻,纵然经历了困苦,可世界里还是黑白分明的,所以和田卯这样的人接触,就算防备也很难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