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懒散散挂在树上,打了个哈欠。
忽而有人用那一枚叶子打了树梢,我好似个倒栽葱一般摔到地上,一边捂着屁股一边委屈道,“谁那么不长眼……”
却见那动手之人是四师兄,他昂首挺胸一副狗腿模样,手中还夹着一片柳叶,耀武扬威的向我示威着。
我气不过,上前就想和他的打上一架。然而大师兄却微微开口,“侍月,不得对师兄无理。”
这些师兄弟里我最怕的就是大师兄,到不是别的——他是个假正经,未投靠师父门下时是某国太子,从小各种仁义道德长幼尊卑,听得我耳里生茧,只不过看在他时不时会在考试时给我放水,我还是多少要给他一些面子。
我知道他们今天为何而来,不过是为了寻我回去给师父跪下,认真反思近日来我做错的各种事迹。
我师父是当今天界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儿,天君爱他爱得很,毕竟这天宫之上能文能武能言善道信徒甚多还生得一副好皮囊真正配得上仙风道骨四字的仙不多不少,我师父必须是排名第一的那一个。
他上一次历了天劫,功力又进了一道,天君赐了他云梦大泽旁的华容山做洞府,于是师父开府收徒,我便是那走了狗屎运被他无意中收了当关门弟子的人——还是那唯一一个女娃娃。
我未入师父门下时,总觉得那神仙必须是高冷且难以接近的,却不想师父虽高冷如月,却也是个在漫漫长夜独自将清辉洒向人间的主儿——反倒是收的那些徒弟,一个个狐假虎威,对我凶得不得了。
比如我那四师兄。
具体原因我也明白,他们都是各国顶尖的人物,什么太子啊,将军啊,高高在上,而我呢,不过一枚乡间自修小散仙,何德何能被师父收上山——我寻思若不是师父声名在外是真真正正那悲天悯人德高望重的主儿,定会有人诋毁师父与我有那奸情吧。
可是他收了我那是有缘故的,若干年前某一日我本在云梦大泽畔修行,正在石板上烤几枚杂鱼,却忽听天降一声惊雷,只见一人从天而降砸了我的石板烤鱼,我以为是谁那么不长眼,正想嚷嚷你赔我烤鱼,却不想,天上掉下个被劈得黑黢黢的不知道是仙是魔的玩意儿来。
他昏迷不醒,我便拖了他进了我的茅屋,照料了一天一夜——我寻思这人累了总得吃点东西,比如我,修炼不得法,别的野仙都是食朝露便可,我却总觉得吃不饱肚子饿,别的不说,我的手艺那确实还是不错。
我把家里的那些粮食都刨了出来,有山薯有菌子,烤好了喂给他吃。
喂饭的时候我盯着他那张粉妆玉砌的脸看了半天,我可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脸,面若冠玉,眉清目秀——曾经我在人间时见过那样多青年才俊,却都不及他的半分。我用手指头摸过他的鼻梁,随后又沿着那条优雅的侧影线滑落到嘴唇上,他却眨眨眼,醒了。
再然后,我就被收了,成了他最后一枚关门弟子。据说,是因为我喂他的那一盆山菌薯泥太好吃,他不忍我这样一个闲散小仙终日浪荡在山野之间。
那一天,我独自一人走过长长的甬道,走到他的面前。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侍月,若是有朝一日,我谤你、欺你、辱你、笑你、轻你、贱你、骗你,你要如何处之?
我摇摇头,答他——师父是如同那高空孤月一般的神仙,定然不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他声音清清冷冷,苍白的手指轻轻叩叩楠木金丝椅的把手,示意我答。
我想了想,随后清清嗓子——“那我便睡你、睡你、睡你,用尽全力也要玷污了师父,以一己之力让师父成为全天界的笑话。”
师父却没说话,只是默默点点头,白白的面皮上有了些许微红。
我入了他的门下每日同师兄们一起修道,时不时给他煮上几锅山薯粥聊以慰藉,除此之外,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师父待我算是极好,不打不骂,放任自由。只是偶尔我又想,他好似只是把我圈在这华容山上,在他眼皮子底下,至于我能不能飞升做个仙官他压根儿一点期待都没有。
难道只是因为我是个女仙吗?
我多少有些不服气,但是看到他对我的师兄们练功要求如此严苛时,我觉得我在华容山做个扫地仙也是不错的。
我跪在地上,四处偷瞄着,趁师父还未来,偷偷坐在地上捶着快要麻了的腿。
等了一炷香,师父没来惩罚我,等了两炷香,师父依然还没来惩罚我。
我都快要睡着了,师父依然还是没来,却听见外面乱糟糟的,师兄们跑来跑去,不知怎么了。
我见没人理我,便起身往后殿走去,中途寻了个不算熟悉的师兄问,“这是怎么了?”
“是师父出事了——那天庭的司花仙官求爱师父不成,给师父下了毒。”师兄匆匆回。
我连忙问,“什么毒?师父自己本身医术十分高明,怎么还能中了司花仙官的毒?不能解么?”
“这……司花仙子下得那是浓情散,这也不是说能解就解的啊……”师兄答。
合着好,这司花爱慕师父不成,竟给他下了春药!想来我那恪守清规的师父哪能受得如此羞辱。
我连忙快走两步,跟着师兄往殿里进,却未想还未进门就被人拦了,我定睛一看是那一直与我作对的四师兄,连忙问他,“四师兄,你这是做甚!”
“侍月,你一个姑娘家的,好歹有点男女之别的意识好不好。”他红着脸粗着脖子同我低吼。
我眨眨眼,“可是师父他不是中了浓情散吗?”
四师兄涨红了脸,指着我的鼻子颤抖着手指头,却迟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嫌弃他废物点心一个,一把扒拉开他的手,朝着殿里走去——
这十几个师兄弟一个个如丧考妣,站在垂帘前也不敢走进,师父在那垂帘之后也不知道状况如何,只见大师兄焦急搓着手来回转悠,帘后师父低沉的呻吟声一阵一阵传来。
我还是个乡野小仙的时候也是见过那粗鲁村夫中了春药的样子,比如那山下村二狗子看上了对门的俏寡妇,无奈内心憨厚老实只敢天天砍了柴火给寡妇家送去。
一来二去俏寡妇不好意思,在二狗子的水里下了药,当天晚上二人便干柴烈火,二狗子挺着粗壮的鸡巴把那小寡妇操到第二天在柴房里站不起来。
至于我为何知道得如此详细,那是因为小寡妇是在我的小观里求的药,因为这,我还受了一把香火,当月也算是有了俸禄。
这中了春药,自然疏解了也就没事了。
我见那站了一屋子的男人,寻思着师父好像也没有断袖之癖,便自告奋勇到——“大师兄,我可以的,我可以解师父的毒。”
那一群师兄瞪着眼睛看我,一副我好似占了师父便宜的模样。
可是天地良心,我不过是为了师父好,看他那样忍耐也无济于事,到时候损了道行,那可如何是好?
我拉着大师兄的袖子,凑到一边角落。大师兄一副受辱模样,连忙甩开我。
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真是让人无语,我料想他们所谓的清规戒律也不过只能是形式主义,心中有道远比天天教育别人恪守清规要好。
我咳咳嗓子,说,“师兄,你不如将那些师兄们带离吧。”
大师兄讷讷,“这怎么行?”
我絮絮叨叨了一堆,说既然天庭都无办法,这云梦大泽之主总不能被一剂浓情散散去道行,更何况,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纵然是个山野乡间修炼的野仙但是也懂得道理,我是他徒弟便要孝敬他老人家——最后我扫了大师兄一眼,看他又要叽叽歪歪的样子,皱了眉头问他,“莫非大师兄乐意献了屁眼子给师父?”
大师兄眼中一骇,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指着我的手指头颤抖得宛如中了羊癫疯。
我连忙推了他一把,“你就听了我的吧——”
这偌大的宫里一旦退了人,便显得冷冷清清的。
我不知道怎么,总觉得这境遇似曾相识似的。好似我曾经也住在过这样的宫里,曾经独自一人走在这甬道上,伸手去掀开那轻纱制成的帘。
我吞了口水,听见不远处的床上,有人说“是谁——”
“师父,是我,侍月。”
床上痛苦的呻吟声忽然轻了。
师父、师父……我叫着他。一点一点往床畔走去。
伸手将床上的垂帘勾在旁边的金玉钩上,我可终于看见了身中情毒的师父,此刻两颊泛红,紧咬下唇,浑身好似警备似的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