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只是赌赢了鲁大,尚未露出别的本事,这小校便认定她有前途,待她如自己人了。
这般率真,不含尔虞我诈,仿佛让她在千里之外闻到了西北自由的风。
西北……或许真的适合她,虽然,那并不是她最终的目的。
“谢将军。”暮青道一声,便入了帐子。
听那小校在帐外自言自语,叽叽咕咕,“都说了别叫将军,这小子咋听不懂人话?以后得离远点儿,免得真被鲁将军踢……”
帐帘放下,隔了外头的低声嘀咕,帐内本有人声,见暮青进来,忽然便静了。
暮青扫了眼帐中,见里头四个汉子脱得赤条条,正嘻嘻哈哈换军服,顺道溜鸟。她视线并不避讳,人体构成都一样,躺在解剖台上的她见多了。
新军营帐,不过是打了个帐篷包,地上是草地,边上排着五张草席,条件简陋。暮青最后入的帐,中间的好地方都被人挑完了,留了个靠帐子边的席子,漏风不说,江南雨多,夜里若是下雨,这地方还捎雨,根本没法睡人。
暮青并不在意,抱着衣服鞋子便放去了那席子上,转身时见那四个汉子迅速穿好了军服,年纪气度皆不同。
一人年纪大些,约莫有三十出头,是个壮实汉子。其余三人皆是少年,一个黑脸小子,一个白面书生,还有一人穿着军服颇有武将气度,相貌俊秀,目光锋锐。
“这位兄台,在下汴河吴乡韩其初,旁边是在下的同乡章同,敢问兄台名姓?”那白面书生斟酌着笑问。
章同便是那武将气质的俊秀少年,闻言冷脸皱眉,话里夹枪带棒,“韩兄何必问他?你我这等庶族子弟,怎配知道人家名姓?”
那中年汉子看起来颇为憨厚,黑脸小子有些腼腆,两人都不说话,躲在一旁。
暮青未看章同,只对韩其初微一颔首,“古水县,周二蛋。”
她话语简洁,面无表情,帐中四人却皆嘴角抽搐,眼神古怪。
二蛋,狗娃,这等名字乡里乡间的常听到,倒没什么,只是一华服少年叫这名字,反差之大实在不能不令人觉得古怪。
韩其初好半晌才挤出笑来,“呃,在下不才,熟读县志,颇好地理民风之学,古水县似乎未曾有周姓大族。”
“平常之家。”
“可兄台这身衣衫……在下若没看错,应是纬锦。”
“赌来的。”
帐中顿静,四人惊诧,竟是如此?怪不得,士族公子凭家世便可为官,哪会去那西北苦寒之地吃苦拼命?便是从军,也绝没有从普通兵卒做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