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她也遇见过许多孤魂野鬼,但向他们打听周国公,却是不知的不知,那些仿佛知晓内情的,却都像是忌讳什么般,绝口不提。
阿弦心焦如焚,又因逐日游走,未免劳累,被风扑了后,竟有些发起热来。
虞娘子也早留意到她这几天焦灼非常,早出晚归,风尘仆仆,问她做什么也不说,这日见她脸色不对,便不许她出门。
阿弦担心敏之遭遇不测,哪里坐得住,被逼着吃了一碗汤药,就想出门。
虞娘子正劝,门上却来了个意外之人。
来者正是沛王李贤。家中上下一概人等哪里见过王爷驾临,忙都战战兢兢跪地行礼。
阿弦跟虞娘子也都出外迎接。
虞娘子见沛王来到,虽然惊喜交加,但又担心沛王不知端地,只怕会引阿弦外出,岂非更加糟糕?
谁知这担心却是多余的。
李贤是个极为心细之人,跟阿弦才一照面,察其言行,便道:“你病了?”
阿弦咳嗽了声:“不碍事,一点小风寒罢了。”
李贤皱眉道:“说的什么话?风寒若是不好生调治,是会……”当即不睬阿弦,回头看虞娘子道:“请了大夫了么?若是没有,便请人去传御医。”
虞娘子满心感激,趁机便说:“多谢殿下,已经请了大夫了,大夫吩咐叫多静养,只是方才她还想着出门呢。”
李贤点点头,回身对阿弦道:“难道你也要讳疾忌医吗?今日万不可再乱走动了。”
阿弦无奈苦笑:“殿下有命,不敢不从。”虞娘子听到这里,这才安心退出。
顷刻奉茶上来,李贤道:“不必伺候,我们好自在说话。”
众人方都退了。
室内只剩下两人,李贤略打量了会儿屋内布置,却见中规中矩,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的居所,除了简薄寒酸些外,几乎朝中多半儿的朝臣都能住。
李贤出了会儿神,方问:“其实我今日来,是因为听说你这两天四处乱走,不知你是在忙什么?”
阿弦捂着嘴轻轻咳了两声。
敏之的事,她连明崇俨都不敢据实相告,但李贤也是知情之人,毕竟敏之不惜附身去告诉他崔府遇险之情,且李贤性情温和,跟敏之又是亲戚。
阿弦欠身,示意李贤靠近。
李贤会意,来到榻前微微俯身。
阿弦轻声道:“我在找周国公。”
李贤吃了一惊:“什么?”
“嘘,”阿弦示意他噤声,道:“我担心……周国公出事了。”
李贤脸色不定:“出事?表哥……他怎么了?”
阿弦叹了声,觉着口鼻之中都有火喷出来,喃喃道:“究竟如何我是不知,我只怕他会……所以想尽快找到,但是这两日,什么大街小巷都去过了,却并没有找到他。”
李贤见她脸色憔悴,显然是为此事劳心耗神,李贤竟有心疼之意:“原来你是为了表哥在奔波。”
阿弦揉了揉眉心,之前风里奔走一腔焦灼并不觉着,此刻歇下来,竟头疼如裂。
“头疼么?”李贤见状,搓了搓双手道:“我来帮你揉一揉。”
阿弦才要拒绝,李贤已走到近前,举手按在她的太阳上,略用三分力道揉捏。
温暖有力的手指按压穴道,头疼症状有几分减轻,阿弦暂时受用,略闭了双眼:“殿下,你可知道长安城里善能驭鬼的都有什么人吗?”
“驭鬼?”李贤细致地揉捏着,“我想是有一个人,明崇俨。”
阿弦失笑:“明先生该不是,我在找另外的人。”
“你找能驭鬼的人……难道你怀疑此人跟表哥失踪有关?”
阿弦道:“正是。”
“除了明崇俨,我再想不到有别的人如此擅长驭鬼之术了,夏日的时候,父皇想看雪,他居然也能取来,还说是叫鬼自阴山带来的……”李贤一笑,摇了摇头。
阿弦道:“先生大概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只是不肯告诉,怕惹祸上身。”
李贤愣怔:“他也有怕的人?”
阿弦轻轻吁了口气:“殿下,劳烦了,已经好很多了。”
“再一会儿就好,”李贤并不停手,道:“对了,我前日去杨府看过表嫂,她的脸色还好,再过半月大概就能生产了。”
阿弦不由转头看他:“这么快……”
李贤含笑:“是啊,所以我想表哥一定没事的,他还没看见自己的孩子出生呢。”
阿弦红了眼圈:“但愿如此。”
李贤看她忧心如焚的模样,喉头动了动:“阿弦……你很喜欢表哥么?”
“什么?”阿弦惊讶,仰头看了李贤片刻,低笑道:“殿下,你在说什么。”
李贤双眸之中微光闪烁:“那、那……”
目光在阿弦面上流连,最后竟落在那因病而略有些苍白颓色的唇上。
心底却陡然想起那殷红如血颠倒众生的牡丹,好像所有妖丽都凝聚在那倾国之色上。
李贤情不自禁喃喃道:“临溪才展娇然态,蝶舞萦绕牡丹丘……”
阿弦眼见李贤缓缓靠近,皱眉问道:“殿下说什么?”
“我?”李贤僵在当场,略显慌张,“我说什么了?”
阿弦却没留意他的异样张皇,自顾自忖度道:“蝶舞?蝶……”眼前蓦地出现在那日闹市之中,那个幻变蝴蝶出神入化的人。
正在此时,外头有人低低说了句什么,然后虞娘子喜道:“真是天官?”
另一个声音答道:“是的姐姐,这会儿该也进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