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清凌放下扶着肚腹的手,转身拿过软榻上的衣衫,低着头,小心的穿上,但不知道是不是依然扯痛了伤口,白皙清秀的脸上带着难掩的痛苦,光洁的额头上也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

云舒遥看着清凌穿好了衣服,微微的使力坐立起身,伸出白皙的手指挑开纱幔。

清凌似乎察觉到空气里的波动,抬起头,烛火影影绰绰不太真亮,也能看出他的脸色很苍白,带着微微的倦容,看到坐起身的云舒遥,有丝尴尬和颤抖着走向床边。“你怎么醒了?”声音沙哑轻缓。

“有些渴了。”云舒遥的嗓子哑着,舔了舔干燥的唇,将腿挪到塌边。

清凌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清水,向塌边走去到了云舒遥的面前。“房里没有热水了,先喝口,一会儿我再去打。”

“嗯”接过清凌递过来的水,就着杯子喝下,干燥的喉咙得到清水的滋润,顿时感觉不在那般干渴难受了。

寂静的房间里,烛火跳跃着,似乎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

清凌站在榻前,眼睛偷偷的打量喝着水的云舒遥,不确定她是什么时候醒的,有没有看到自己的那一身不堪。昨晚的客人留下的伤再加上今儿被鞭子抽打的地方痛得他心里打着颤,隐忍着陪她喝酒,但是那酒没有麻醉了自己的心绪更是没有止住身上那些伤口痛得神经,见她似乎睡得很熟,一时不会怕是不会醒来,就放下心来上药,却是……

第一百一十九章——同是断肠人

烛火摇繶这满屋的轻纱旖旎,而两人似乎都像是屏住了呼吸,清凌想着自己这身的不堪是否让这个自称叫黄三的女人看去,云舒遥则是想着到底这个男人受了多少的折磨苦难。

“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见清凌依旧的站在一侧,眼中浮现着刚才那幕满身青紫的伤痕记,心中软了一下,轻声说道。

清凌略微顿了一下,缓步走到桌前将桌上的蜡吹熄,来到纱帐前撩手解下了束于腰际的缎带,堪堪手指在微光中盈着玉色光泽撩开袍子便要褪去。

云舒遥说完早些歇息便是平躺下身,微眯上了眼睛,窸窸窣窣的声音荡与耳际,侧身回首便见清凌正在榻前脱着袍子,看那架势,才回味过来,自己刚才的那句早些歇息定是让清凌误会了。

“你,我,那个,你身子不好,我也头疼的紧,不然你就在那软榻上凑合一夜。”

正要褪下中衣的手顿时滞住,抬眸看向纱帐中的女人,朦朦胧胧见看不真切她的容颜,可在他此时的心里便是觉得她比着任何女人都要美上几分。鲜少有来了这种地方不做那事的人,回味着她说的话……她刚才应该是看见了吧!看样也是嫌弃自己这身破败的身子。

夜色的微光借着烟花楼高高而挂的火红灯笼映出了别样的气息,顺着窗棂而透过的微光,看到清凌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那唇角的笑意向上勾起几分,那种神情那份气晕,还有眉目中映现出了落寞,像极了那个男人,那日他也是这样笑着将她赶出了大殿,不自觉间一声若柳就溢出唇边。

能看的出站与对面的男人满含忧郁的眼神顿了一下,随即却是躺在了软塌上扯过被子搭在身上。

再也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能看的见被子里的一起一伏的呼吸突显,一丝难掩的苦楚映放在眉间,他终不是他!一声轻微如同蜻蜓沾水的微声滑落出口,对面的男人闭合的双眸却是微微颤抖的几欲张开。

躺在榻上的云舒遥并未睡去,想着自己今儿的酒喝得还是少了,若是能长睡不醒该有多好,一直折腾着近乎天明才沉沉睡去,梦里依旧是那满目耀眼的火红衣衫,即使是在梦里也清晰的感觉自己的心疼的厉害,像是被什么禁锢着难以喘息半分,眉间紧拧,满脸的痛楚,口中呢喃断断续续流溢唇边。“若柳……别走……别……离开……我……”

“黄爷,您醒醒,醒醒!”清凌老早就已醒来,不敢起身怕惊扰了在榻上睡得正沉的女人,可听着那带着哽咽哭声的梦中呓语还是缓缓起身套上衣衫,来到了对面的榻前在云舒遥的耳边轻唤。

“嗯……”梦中的那抹红终是在那声俯于耳际的轻唤中消失不见,云舒遥缓缓张开了眼睛,一张干净清秀的脸映与眼前。

“做恶梦了么?”一抹关切荡漾在黑如耀石的眼眸之中沉的深不见底。

云舒遥不自然的笑了下,轻嗯了一声,便要起身。

“你先起着,我去打些洗漱的热水!”见云舒遥已经清醒过来,清凌说着这么一句便转身在木架上去了铜盆踱出了门外。

好闻的栀子香味在转身间扑进了云舒遥的鼻端,一吸鼻子轻嗅了一下,淡淡的味道让她的心境有丝好转。

待清凌端着盆子放在木架,信手将棉帕浸湿反手拧干,递到了云舒遥的面前。

“一会儿我们去街上吃点饭在顺道逛下街,你看你的衣衫也该买些新的了。”云舒遥净完了脸,看着清凌今日的衣衫虽是较着昨儿的算是齐整,但从洗的有些泛白的色泽上看去,想必也是很久的衣衫。

清凌接着帕子的手略微顿住,淡然出声:“我的衣衫还很好,不用买!”

看着清凌脸上有些不太自然的红晕突显,自己刚才那话说的那般直白,想是他会觉得伤了他的自尊吧!

抬眸浅浅一笑,轻声说道:“衣衫不买,可饭可是得吃吧!”说完便是先一步踱出了房门,清凌也只好紧跟着她的脚步快步向前。

挑了一家看上去还算雅致的饭馆点了几个菜,这六菜一汤端上来,皆是清一色的荤菜,因着云舒遥昨儿扶着清凌手臂之时,那带着震撼的如棍子的胳膊让她心颤,想着他多吃些鱼鱼肉肉的,能长些肉也是好的。

见清凌没有动筷,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了他面前的小碟里,“快吃吧!这么瘦,多吃些肉。”

清凌这才知道这个女人为何点了这么一桌子的荤菜,心里有丝暖暖的感觉淡淡轻柔的像是羽扇拂面,淡淡温暖。鼻间一丝酸涩让他已经心死无波的心里却是渐渐温暖。

在云舒遥频繁的夹菜让菜间,清凌吃的从未这般饱过,即使是以前在晴王府,也没有这样吃的这般香甜,其实他的饭量本来不小,但是云舒晴一句,我喜欢你清清瘦瘦的样子,却是让他每日隐忍着腹中的饥饿而为她保留着在她眼中最美的身材,可即使这般,自己还是被她像一块破抹布一般的一脚踢开,毫无情谊毫无昔日允诺的点滴情怀。

不知清凌想到了什么,那双黑亮的眼眸中有丝水花微微浮现,掏出银票付了帐,不自觉的就拽起了他的袖子,“吃好了,我们去转转。”

就这样扯着清凌的衣衫并排行走在人烟喧嚣的街市上,倒也不算突显,因着女人一副普通的容颜,而清凌长的虽是不错,但那身衣衫却是遮掩住了他身上的那丝与众不同。

在成衣店驻足停留为清凌选了几件衣衫,墙上一袭火红的云锦锻袍映与眼帘,呼吸一滞,心口的那一柄大锤又毫无征兆的捶打在心窝,她的心疼的抽颤。

“店家,将那个红袍拿来我看看。”

圆润的指腹抚在那柔滑的锦缎上,一样的火红,一样的金丝绣暗纹,还有那袖口缀着的金边都是那样的相同,不知为何嗓音变得暗哑,“将这个一并包上。”

递上了银子,神色不想刚才的淡然,眼眸深处有丝暗暗的心伤,抬脚出了这成衣店,向前走去。清凌看的出她在看到那红袍间眼神的变幻,没有相问也没有多言,紧紧随着身后。

云舒遥走得很快,像是要逃开自己心里扯不断的情魔一般,可终是心里已然住进去一个人,想硬生生的忘记或者摘离,不会是那样的容易简单。

望着眼前椭圆牌匾上的玉器行,敛住了心神,脚也便不受控制的迈进了店面。玉簪,翠绿的玉簪还有那白羊脂暖玉的簪子林林种种绕花了她的眼。

“这个,那个,还有那一个,都给我包起来!”

等着清凌回过神来,云舒遥已将店家包好的簪子一并递到了清凌的手中,淡淡的说着却是没有什么感情。“送你的,你戴上想必好看。”

不等清凌回绝,云舒遥又转身走了出去。清凌看着眼前的女人明明眼里有这苦楚但是还故做坚强的样子,让他的心跟着一颤,她也是心已死,肠已断的人吧!默默的跟在身后,注视这纤弱中还带着倔强坚持的背影,眸子里的神色曲折流转。

转了一圈又回了烟雨楼,云舒遥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最起码能勉强的勾起一丝牵强的笑意,看着清凌手中的簪子,缓缓取出,插在了他束于发顶的发髻上,上下端详着,好像在观摩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你换上这个红袍看看!”虽是唇角有丝笑意但不明显,说出的话语带着不可违背的清冷。

清凌看着一会儿一变的脸,顺从的将那身旧衣褪下,将那袭红的耀眼的锻袍裹到身前,玉指将盘扣系起,相衬的金线暗纹缎带束于腰前。整理妥帖衣衫抬眸看去,对面的女人眼神有些恍惚,还带着一丝眷恋望着自己。那种眼神让他的心底里如无波的水面泛起了一层淡淡轻微的水纹,荡了一下,乱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