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遥远啊,我爸的声音隔着好多重山、好多年的路……我听不清楚。
我把手心小心翼翼地摊开,好把张文笙深藏的那件小物,看个清楚。
在我的手心里,是一个很久很久的金壳怀表。
当然,早已经坏了,而且,好像也浸过水,没有清理干净,它有很多锈渍了。它的中心,嵌着一粒子弹。子弹已经锈了些,毕竟,这东西,其实已有近千年那么老……
张文笙的表,挨了一枪,被我要走了。我说要帮他修的,我没来得及。
我拿走的表,给张文笙了。是那个疯子一样的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做事凶悍。他有一身的胆,跟明知是未来皇帝的人对面言欢,也面不改色,不卑不亢。
临别时候,他要了我身上这只表走,对我说:如果我遇到的他,身上有这么一块既吃过子弹、又浸过湖水的怀表,就该认出他了。
对了,我曹士越,我记得的,眼前这个,就是张文笙本人了。
陈虞渊拿命换回来的人,我在一场又一场的穿越中,总时惦念的人,就死在这里了。他早就死在我出发的地方了。
……原来如此!
我的爸爸来了。
我爸气势汹汹,从身后抱住我,抓着我。我被他勒在怀里,知道他在喊我。
然而我觉得很累,我没有力气与我爸打交道,我就是很累。
我攥着这只坏了的旧表,像如攥住了我曾经触摸过,又不经意放掉了的时间和机会。
就这样,我很累,我睡着了。
我闭着眼睛,是真的,没了感觉。
这应该就是,我睡着了。
第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