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对我做下这种事,连黑布袋套头绑人都干出来,真是非常可以。
不过,土匪绑票,是为了勒索我的家人。我爸绑我,就是为了教训我一个。
人把我拖出了地牢,也没有放我回书房。我在路上还嚷,问他:今天的经不用抄了?
问了好几遍,一开始他不答,后来大约不耐烦了,突然暴吼一声,道:再跟老子耍心眼儿,我雇十个和尚来给你念经!
我“啊?”了一下,一下子没转过那个弯,不晓得他这是什么意思。架着我的卫兵中,有一个凑近我的耳畔,与我附耳道:少帅,您就别犟了,少说两句吧。大帅正在气头上,他老人家的意思是,您再惹他生气,连您一块儿毙了,再给整十个和尚回来超度超度您……
哦,是这样啊。
我心下微凉,以前没想过我爸会对我动这个心思。就算我干尽惹他生气的事,也没想过他也有可能除去孽子、以正家风什么的。我没想过我爸可能会杀我,甚至从不相信他会对我动杀机。
我不晓得,自己以后还能不能继续保有这种相信了。
我爸让人把我锁在卧房里,每日只供给一餐。
只给吃一顿就算了,还要大声说出来,非常郑重其事地当着我的跟前宣布,特别不给我面子。
说到底,还是要挟居多,吓唬居多。
而且着人给我上镣子,弄得真的很像那么回事。他们撤开,我即站起来,拖着锁链沙锒沙锒来回走了两步,立刻有人依照我爸的意思,声色俱厉呵斥我道:你是细皮嫩肉,平素没受过这样的罪!
我心说我怎么了我,我怎么就没被人铐过了,我岂止被人铐过?老子遭人绑过票、登过未来船、跳下过两万米的高空、会过宋太祖、进过蓬莱岛似的实验室……我是什么人,我是曹士越啊,民国第一大恶人,你们以为是白叫的?
想人家研究穿越的开山派祖师爷,陈虞渊陈大教授,见到我都曾抱住我的腰腿,尊我一声“太老爷”——虽然是叫错了,他也没觉得我不配啊!
手铐脚镣而已,一天一餐而已,你们吓唬谁?
我冷笑了一声,清清嗓子,对着我爸投在门窗毛玻璃上的黑影儿,提足了一口中气,且歌且唱且吟诵,道:暴酒难逃三江口,顺流而下醉得快,吓!顺流而下东海飘——我爸在外头冷笑:很好,还觉得是“群英会”呢,急着,你是周郎你爹也不是黄盖,你折腾我可不愿挨。
说完,他真的让人关门落锁,自己撒腿走了。留下影影绰绰好像得有三五个卫兵,就在门外转悠,啥也不干,就看着我。
我爸走掉以后,我就坐在床上发愣,心里想我到底干啥了?明明我也没干啥,他为什么待我越来越差?
杀了佟老爷子后,他又杀了张文笙,现在居然演变到不给我饭吃,要逼我跟只见过一面的女人结婚。
这跟卖儿卖女有啥区别?他自己想要孙子,自己生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