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兜了一圈再回到燕北,正好是秋黄叶落的时候。
凡间联合修真界开始戒严,各地劫数怪异纷起,谢昼实在不放心,便亲自将两个老头儿捞了回来,安生在家养老。
“不服老不行。”
无厌靠在椅子上叹着气,一巴掌拍掉程思齐去拿瓷碗的手,“梅子汤凉,冰得牙疼。”
“乖点,晚上给你熬粥。”
“唔。”
程思齐应了声,看了一眼旁边闭着眼的老和尚,被午后日光晒得暖洋洋的心里含糊地想着,他这么多小动作,这么大犟脾气,为的,不就是听这“乖点”二字嘛。
听了,就真跟过了一辈子似的。
第七十九章
九月初九重阳节,程思齐重病。
这个时节,秋末的沁凉已渐趋浓郁,露水与霜花铺满窗台阶下。
一场秋雨,满院的花草便都枯残凋零,半碧半黄的槐树叶被扑得湿透,沉沉地从枝头坠下,如失怙的孤鸟。
谢昼站在虚掩的门边,怔怔望向屋内。
薄布帘子将晚秋的寒意尽数隔开,丝丝缕缕药气散出来。
屋里被早早燃起的炭盆熏得暖乎乎的,无厌正拿着热水绞过的帕子给程思齐擦手擦脚。他眼睛看不见,但擦得认真又仔细,连那些细小皲裂的伤口缝隙都不放过。
擦好了,他便用热水泡泡手,然后就着这热腾腾的劲儿,涂上药酒,给程思齐揉按着那几处有些扭曲变形的骨节。
程思齐躺在床上,苍老的脸上尽是惨白灰败之色。
他睁开黄浊的眼珠,干涩地转动了下,看向坐在床头的无厌。他其实也看不大清楚了,只是模糊地能勾勒出这个人的轮廓,瞧不见眉眼。
这让他有些失落,哑声道,“……看不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