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子殿下,小人听说,雁是一种情深义重的鸟。”他尽力克制嗓音的颤抖,逐字逐句缓缓道来,“雁一旦落单,便会彷徨,而失去了同伴的雁群,则会哀鸣。小人听说殿下与其他皇子兄友弟恭,以博爱仁慈闻名天下,又怎么会对这样团结友爱的鸟动杀心呢?您的杀心没有到,箭当然没有周王殿下的快了。”
一本正经地道德绑架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吴议咬住牙关,静静等候李弘的发落。
李弘当然知道这一通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完全是牵强附会,试问哪有在猎场里讲仁义道德的?可礼乐这两个字一披上,扯下来就十分难看了。
滑头小子,他在心里笑骂一句,拿手中的箭挑起吴议低低磕到锁骨间的下巴:“你很聪明,今年多大了?”
吴议猝不及防被抬起脸,还没来得及掩饰紧张的神色,就和李弘饶有兴味的眼神猛然相撞。
他直愣愣地盯着对方,斜阳里的青年容颜如玉,眸色如水,宁和平静的双眼里映着温柔的晚霞。
李弘见他目光直白,几乎促狭地一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吴议方回过神来,头仍仰着,眼睛又掉回地面:“回太子殿下,小人叫吴议,现在是医科官学的生徒,今年十四了。
“十四,比显还小一岁。你拿着药,是要送去哪里?”
“呃……小人奉孙太医的嘱咐,给殿下处三位负伤的小将军送药。”
李弘这才撤下手里的利箭,收回箭囊里。
“你先回去吧,药我帮你送到。”
身边的侍卫马上凑上前,接过吴议手里捏出皱痕的药草包。
吴议哪里敢说个不字,只能小心翼翼地谢过恩,李弘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路的尽头策马奔来一个身量轻飘的武官,遥遥地一跃而下,还未来得及请安,先已悄悄附上李弘耳朵。
李弘的神色骤然一变,朝吴议道:“改日你跟你师父一起来请脉,今天你先回去吧。”
说话间已朝众侍卫一挥手臂,熙熙攘攘的人群如脱线的珠子般瞬间散开,各自飞身上马,脚下一蹬,飞快地远去。
吴议行了一礼,目送着匆匆离开的太子殿下,抬手抹掉被扑了一脸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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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吴议才回到太医署,严铭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把拉住他,从头到脚地仔仔细细看了遍,仿佛确认他没有缺胳膊断腿:“你怎么才回来!我听王太医说路上看到你和太子殿下讲话,他还拿箭抵着你喉咙!”
“严兄放心,我四肢健全,五脏犹在。”吴议从桌上抓起一壶茶水,灌满一个杯子,一口气牛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