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议正捏着手脚悄悄进来,才探进半边身子,便觉有数道灼灼的目光烧到自己身上,其中夹杂着一道冷如冰霜的视线,从他微带倦色的面庞一闪而过。
吴议下意识地一抬头,便立马垂下去,恭敬道:“学生见过张博士。”
张起仁也不急着发怒,淡淡道:“夜深露重,外面很冷吧?”
吴议正欲答话,却见严铭站在张起仁后面,挤眉弄眼地示意他,心里一动,忙道:“此处阳气颇重,能驱寒辟邪,也不算冷。”
张起仁寒声道:“这么说来,你这一夜都在这里待着,从未外出?”
吴议见他脸色难看,心中叫苦不迭,他只是趁人多事杂翻墙出去,找点材料,哪里知道本该在前院的张起仁又找上门来,还把他堵了个正着。
“学生的确出去了。”吴议拿捏不稳他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话,“学生在医经上看到一个法子,觉得尚有可行之处,于是漏夜去寻所要的材料。”
“既然想到法子,为什么不先上报给博士?”
吴议思忖片刻,还是坦白道:“此法过于凶险,学生不敢直接回报,所以想现在别处实践一番。因沛王病急,拖延不得,才漏夜出门,还望博士恕罪。”
张起仁深深望向他,却不问他其中详情,反另提起一个话头:“你之前在书库看得是那本《三国志》?”
吴议不敢隐瞒:“是。”
“你都看了些什么?”
吴议坦诚道:“学生看到《华佗传》里讲徐毅患病的故事。”
“又如何?”
“徐毅患的是胃病,针师施针,行针过深,戳入肺腑,才导致徐毅不治身亡。”吴议掌心微潮,声音仍然镇定,“针法既能救人,也能杀人,学生看了这个故事,实在感到心惊胆寒。”
张起仁听他说完这席话,缓缓一点头:“针法如药材,用得好就是妙方,用得不好就是杀器,你们都得时刻铭记于心。”
众生徒纷纷称是。
张起仁这才转向吴议,正色道:“披上衣服,随我去见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