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溺(1 / 2)

府上那头等的大事儿, 今天北静郡王要留下来过夜。

时辰已经不早了, 贾政出言挽留, 没成想郡王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这险些吓坏了贾政。

之前郡王也有过来贺寿, 或者参加各种酒宴的时候, 但是再晚也没有留下来夜宿过, 今时却不同往日,王爷一口答应下来,众人唬的都没了成算。

愣了一会子之后, 才开始忙碌起来,贾政连忙命人去打扫幽静的院落,丫头小厮婆子们一窝蜂全都忙起来, 比方才寿宴还要热闹十分。

因着之前指婚的事儿, 也不知谁透露了那么一些,这大门大院儿里的, 什么太太奶奶小/姐的, 可都是全挂子的武艺, 人脉众多, 也多多少少听闻了一些儿, 虽不知真假, 但是也足够茶余饭后唠嗑磕牙的了。

今儿北静郡王过来,女眷们遥遥的看着,已经心生爱慕, 心神摇荡了, 这天底下,哪能见得这么俊美的人物儿?

如今又听说北静郡王要住下来,这敢情好了,不由而同的都在想,到底是谁能让北静郡王牵肠挂肚的住下来。

是之前风声很高的林妹妹,还是眼下这参加待选的薛姑娘?

薛宝钗以前遥遥见过北静郡王一面,但是只是遥遥看到,不是很真切,经常听说郡王如何如何亲和,如何如何俊美,如何如何功高,如何如何有建树,今儿一见,全然不假,竟然没有半分添油加醋,仿佛那些咱们的传言,还远远不及郡王的十分之一。

薛宝钗以前本就爱见郡王,没见面的时候,已经偷偷爱慕,如今见了面,更是心醉不已,只是一想到母亲更倾向于贾宝玉,而且前些日子,母亲已经劳烦了舅舅去游说皇上,恐怕这事儿……早就黄了。

一想到这里,薛宝钗没来由的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郁郁的,但是不表达在脸上,只管和旁边的姐妹们说笑,一面又哄着贾宝玉。

武曌也坐在姐妹堆儿里,自个儿喝/茶,一点儿也不显高调,与身边儿的姐妹说说话,唠唠嗑儿,虽然武曌并不喜欢谈论一些小女儿的琐事,但是想当年,她还没做女皇的时候,也是一步步这么爬起来的,因此她虽然不甚喜欢,但是仍然十分得心应手。

想当年林妹妹刚进贾府的时候,心思郁郁的,有个什么事儿,就自己偷偷的哭,而且嘴巴还很尖酸,总是因为什么小小事儿,就闹脾气,奚落别人,这大家大院儿的,都是有脸面的,谁被奚落了,背地里会高兴的?

因此当年林妹妹刚进贾府,也就是老太太新鲜喜爱,所以没人敢说什么,没人敢嗙嗙的,但是心里头都不怎么爱见,但是如今不同了,但是宝姐姐来了,姐们没也觉得林妹妹更好一些。

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林妹妹亲和人,什么都想的头头是道,不落一点儿,为人也大度,又十分规矩,而宝姐姐虽然大气慷慨,而且有大家子风范,但是忒爱教/导人,多了就没趣了。

况,林妹妹和宝姐姐站在一起,也不知为什么,宝姐姐那股大气的劲儿,就弱了许多,怎么看怎么不够了。

其实姐妹们想的不错,的确是不够看了,因为若比大气,这天下的女人都罗列起来,谁能比的过女皇大气?

姐妹们坐在一起谈笑,有人悄悄的说:“哎,你说,这郡王爷留下来,心里面儿是为了宝姐姐,还是林妹妹?”

旁人嘻嘻一笑,说:“就你嚼舌/头根子!”

另外一人说:“我说是宝姐姐!宝姐姐端庄大气!”

“是林妹妹!我说是林妹妹,林姑娘冰雪聪明!”

丫头们正说着,突听一个笑声,吓得她们白毛汗都出来了,回头一看,竟然是府上那泼辣户,脸酸的王熙凤!

凤姐儿走过来,说:“那这么说来,板钉儿的是你们宝姐姐了。”

王熙凤皮笑肉不笑,大家都在嚼舌/头根子,凤姐突然出现,大家害怕还来不及,但是心里头又很纳罕,为何琏二/奶奶如此笃定,只是不敢问出口而已。

王熙凤又是皮笑又不笑的说:“王爷若不是个聪明人,怎么能得到圣上宠信?哪个聪明的男人,喜欢搁个聪明的女人在自己身边儿?没事找罪受!”

王熙凤这么一说,丫头们险些笑出来,不为别的,正是因着王熙凤好像骂了自己的丈夫贾琏。

毕竟王熙凤聪明,那是府里头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儿,虽然很多丫鬟小厮都觉得王熙凤刻薄下人,嘴狠心酸,但是不得不承认,王熙凤那可是全挂子的武艺,女中豪杰,不过二十岁的光景,偌大的贾府,处理的妥妥当当,没人敢多则一声儿。

这么说来,贾琏定然是个蠢男人,否则也容不下王熙凤这样的女人。

王熙凤说完,又说:“还看什么?王爷要过来了,还不散了,等什么?”

丫头们这才一下散开,但是有些不甘,想要多看两眼王爷。

很快郡王就被贾家的人簇拥着,往这边过来,武曌也没有多看,走在人群中,回了贾母的院落去了。

武曌回了贾母的院落,还没进碧纱橱,就听见里面嘻嘻哈哈的声音,不用进去就知道,贾宝玉来了,敢情他进林妹妹的闺房,比进自己的卧房还方便。

武曌没走进去,站在外屋儿,对守在屋子里的老婆子说:“往后宝大/爷要进来,你们就拦着点儿。”

那些婆子吓得不行,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这府上有什么地方是贾宝玉不敢进的,那恐怕就是贾政的那处了,有人拦着贾宝玉,若是贾宝玉疯起来,不是作死么?

武曌却说:“只管拦着,就算闹到老祖/宗面前,我也自/由说头。”

婆子们这才答应下来。

武曌淡淡的说:“打帘子。”

婆子们赶紧争抢着打起帘子,武曌款款走进去,定眼一看,不只是贾宝玉,还有那薛宝钗也过来了,一并在屋儿里坐着呢。

武曌走进去,贾宝玉一看,立刻跳起来,一脸痴相的抢过来,准备拉武曌的手,武曌不着痕迹的多跨了一步,贾宝玉冲过来的疾,险些摔着,他身边儿的那些丫头婆子,唬的惊天动地的叫,一个个扑过去扶住贾宝玉。

贾宝玉没摸/着武曌,悻悻然走回来,说:“好妹妹,我好些天都没见着你了,可是天天想着你,你想我不曾想?”

武曌端端坐下来,紫鹃用小茶盘捧了热茶过来,武曌吹吹叶儿,呷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的说:“瞧您说的,你前些日子被大/爷打成那样儿,闷在屋儿里见不得人的养伤,还有空想这个想那个?”

她这样一说,身边儿的丫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一看这笑的,不只是武曌身边儿的,还有贾宝玉和薛宝钗身边儿的丫头。

薛宝钗连忙回头瞪了一眼,小丫头这才捂着嘴,憋着笑。

贾宝玉还想反驳,武曌就紧跟着说:“怎么?不是?我看啊,你若是想,心里头也想着那日羞惭而跑的小尼姑罢了。”

贾宝玉顿时被她羞得无/地/自/容,也不敢和武曌说话了,只和薛宝钗说话。

薛宝钗也是为了缓解尴尬,说了说寿宴上的热闹/事儿,这一提起来,贾宝玉又开始自讨没趣,这回问的是薛宝钗,说:“宝姐姐,你说,我与那郡王,谁更好一些儿?”

薛宝钗回想到寿宴的事情,顿时就想到了郡王,郡王此时还在府里头留宿了,不由得心神就飘远了,脑海中都是郡王的姿态容颜,竟有些痴痴地出神,心想着,母亲已经令舅舅回绝了去,断不能再成的,薛宝钗也觉得听母亲的没错,只是心里仍有几分酸酸的感觉。

贾宝玉问着,薛宝钗就出了神,也没回答他,武曌一看,那可不是小女儿怀春的神态么?不由笑了一声,说:“宝姐姐不好意思回答你了,怕伤了你的心肝。”

贾宝玉一听,气的要走,当下把茶盘子“哐啷”一撂,茶碗茶盘一咕噜就摔在了地上,“啪嚓”粉碎了,贾宝玉气在头上,立刻就走。

这一下子可把薛宝钗惊醒了,薛宝钗再看的时候,贾宝玉已经走出去了,她全然不知贾宝玉为什么生气。

那面儿贾宝玉气的头脑发胀,大步走出去,就听得“踏踏踏”的脚步声,随即有人追出来,贾宝玉忍不住回头一看,原来是紫鹃,他识得的,紫鹃一直跟在武曌身边儿。

贾宝玉一想,恐怕是林妹妹令她来挽留自己的?贾宝玉还有点气劲儿,想着怎么为难为难紫鹃。

紫鹃快步追上来,哪知道却对贾宝玉说:“宝大/爷,林姑娘说了,那茶碗茶碟儿的,是姑娘从扬州林府千里迢迢带回来的,以解思家之情,宝大/爷这么摔碎了就想走?赔钱。”

紫鹃一说,贾宝玉都懵了,愣了好一会子,脸上红了青青了红,他哪有钱,平日里都是小厮带着,况他在家里,更没钱了,便把身上值钱的都解了,什么扇子套玉坠子等等。

紫鹃回来的时候,薛宝钗早就走了,武曌一个人坐在屋里,碎掉的茶盘都收走了,紫鹃笑着说了说宝大/爷刚才的表情。

武曌幽幽一笑,也不要贾宝玉的扇子套和玉坠子,只是说:“你拿去兑了现钱,然后分给丫头婆子们,就是了。”

丫头婆子们一听,顿时都欢心不已,还以为跟着这样的姑娘,自己没什么好处,没成想,竟然源源不断的好处,姑娘就是大方,比京/城里的姑娘们还大气。

武曌今日饮了些薄酒,倦怠的就睡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也不是武曌喜欢懒床,只是她身/子骨太弱,懒睡起不来,若是勉强起了,头疼欲裂,身/子还酥/软的不成样子。

武曌可不像那会儿做女皇,事事要勉强自个儿,如今她换了皮囊,成了林妹妹,自然要厚待自己一些,才不枉费了重来的这一世。

武曌睡饱了才醒,那面儿紫鹃雪雁给她梳洗,贾宝玉因着是生气,而且脸面挂不住,今儿也没来打扰。

武曌起来之后,就听得外面一团乱,因说:“外面儿什么事?”

紫鹃连忙冲进来,说:“姑娘,大事儿!宫里头来人了,圣上传老/爷进宫面见!”

武曌一听,旁人都吓毁了,也不知什么事儿,毕竟贾政才是五品的官儿,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圣上,虽然贾史王薛四门,像是土皇帝一般奢侈淫/逸,但是土皇帝终究是土皇帝,如今要见真皇帝,吓得不行,不知是福是祸。

贾母带着一些女眷,赶紧也出来瞧,武曌自然知道,是福不是祸,定然是皇上加封元春的事儿,还有元春省亲的事儿,但是福祸相伴,如今来的是福气,但是贾府如此挥霍,祸事儿也就不远了。

贾母带着一行女眷出来,贾政贾赦早就急匆匆出了府门,准备进宫去了。

武曌一看,原来北静郡王/还没走,郡王这会子正在和贾珍说话,笑着说:“不用担心,据小王所知,是大喜事儿,至于什么喜事儿,小王倒是要卖个关子了。”

贾珍一听,稍稍放心,但还是提心吊胆的。

贾政贾赦走了之后,那面北静郡王也该回去了,众人连忙款送郡王,大开中门,送郡王出府。

郡王没有坐轿子来,只是骑了马,有从者牵过马来,皂黑色的高头大马,衬着郡王今儿个一身银白色的长袍,说不出的俊/逸潇洒,瞧起来身材越发的挺拔高大起来。

郡王“哗啦”一声一撩袍子,快上马背,伸手牵住马缰,众人连忙相送,因着贾政贾赦不在,所以是贾珍贾琏贾宝玉在最头里相送。

这个时候,郡王却突然说:“险些给忘了……”

他说着,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遍,似乎在寻找,随即目光温柔,面带微笑的,把眼神定在了武曌身上。

武曌感觉自己瞬间变成了焦点,何止是郡王的目光,其他人的目光也全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虽然武曌已经习惯了这种万众瞩目,但是突然来这么一出。

武曌总觉得……郡王不安好心似的。

果然,就听郡王浅笑说:“险些给忘了,林姑娘,下扬州通知令尊回京赴任的旨意已经在路上了。”

武曌一听,顿时头疼不已,之前在出殡的时候,郡王已经当着众人面儿说了一遍,就在几天之前,如今似乎是忘了一般,又提起一遍,还是众人之前。

哪里是郡王忘了?郡王的记性好着呢,武曌清楚得很,怕是郡王想找自己“邪茬儿”,还没有打消之前的念头,想要坐实了那流言蜚语。

郡王说完,也不等武曌回话,就施施然催马走了。

众人跪拜送行,等了好一会子,武曌就听到身后的丫头们有人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看,还是林妹妹把宝姐姐比下去了。”

北静郡王说罢了,只留下了一个遥遥的潇洒背影,却给人无限的回味和遐想……

众人看着武曌的目光越发的不同了,武曌顿时头疼不已,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多人开始咕唧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过因着老/爷们进宫面见圣上,所以这事儿很快也就被揭过去了,老太太令荣国府的总管赖大,宁国府的总管来升,来来回/回的飞马去探,探了好久,这才得到了消息,原来真和北静郡王说的差不离,竟是大喜事儿!

原是贾府的大姑娘元春,被加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这样一来,众人听了俱是欢喜,一个个喜上眉梢,嘴角险些咧到耳朵根儿去了。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又一个个大妆起来,坐了轿子车子,进宫去叩谢皇恩,这一天忙忙碌碌,好不热闹。

不过武曌是个闲人,其他人忙的脚朝天,武曌却愈发的清闲起来,算计着时日,准备把贾芸叫过来,让他给自己加紧寻觅府邸,好等着林如海进了京/城来住。

不过如今京/城里,达官贵人是最不缺的,一个达官贵人,都有好几处府邸,就说这贾府,恨不得每个人都有个私下里的府邸,为了什么?养姨太太啊!

因此地皮十分紧张,一时也找不到像样的府邸,再者就是,武曌那银两还没有讨全,若是只仗着手头的三千两,还有贾芸孝敬来的银两置办个像样儿的府邸,那是万万不够的。

林如海如此宠爱林黛玉,武曌可不想让林如海受一丝半点儿的委屈,府邸是万万不可简陋的。

贾芸一时也难办,说:“这个……小侄/儿还要再找找,所幸大老/爷也不是明儿个就进/京,还是有些时日的。”

武曌点了点头,贾芸又说:“只是……这银钱……”

武曌知道,贾芸想告诉自己,三千两可不够,虽然三千两在那个时代,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但是搁在这种大门大户,远远不够看。

武曌说:“我自有成算,你只管找就是了。”

贾芸连忙称是,那面儿正好忙碌了一天的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等回来了,贾芸虽是晚辈,但是出了秦可卿这样的事儿,所以不便在贾母院落停留,便准备告辞了。

贾芸刚走没多久,贾母就回来了,一行人有说有笑的,特别的欢心,毕竟大姑娘元春今时不同往日了,十几岁进宫,如今可算是混出了头来,之前贾家在朝中,只是仗着世袭爵位,还有王夫人的哥/哥撑腰,如今倒好了,还有个妃子了。

众人说说笑笑,贾政贾赦还没回来,那面儿就有人过来找贾琏和王熙凤,说是东府的珍大老/爷让他们过来,与琏二爷商议省亲的事情。

元春加封,省亲就在次年,因此省亲别院必须立刻着落下来,加紧动工才行。

贾琏一听,当即欢喜的什么似的,毕竟东府里有贾珍大/爷,贾珍大/爷是族长,这事儿肯定他来才行,而这面西府里头,贾赦一贯是什么都不管的,毕竟贾母不爱见他,身为西府的老大,却住在偏僻的角落,这样地位可想而知了。

而贾政呢?一贯是“闲云野鹤”又正派的人物,所以不喜欢管这些事儿,肯定要把这些事儿,“丢给”小辈儿来做,再加上王熙凤乃是王夫人的内家侄/女儿,这事儿定然落在贾琏头上,没跑儿了。

毕竟贾琏这一辈儿里面,除了他,就是什么贾宝玉、贾环、贾兰等等了,那些个在贾母眼里,“还是孩子”,因此不能挑大梁。

贾琏这么想着,恨不得脸都飞起来了,真是给自己长脸面儿,说出去以后自己就是国舅老/爷了,哪能不长脸面儿?

况且,这管理省亲别院的事儿,可是有油/水捞的肥差,王熙凤平日里总是管着他,如今若是落了这样的美差,就算是管着他,也够到处挥霍的了。

武曌瞧着贾琏美滋滋的,浑然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的样子,就跟着东府的那些人,大摇大摆的去了。

王夫人邢夫人也怕贾琏不成样子,就让王熙凤跟着去,王熙凤自然乐意,其实她早就心/痒难耐了,如今王夫人邢夫人发话了,王熙凤立刻说:“得了!还得是我,您瞧瞧,您瞧瞧,那边儿缺了我都不行,我这就去了,不叫他瞎搞就是。”

王熙凤说着,腰杆子挺的笔直,就意气风发的去了。

武曌只是坐在一边儿,也不怎么着急,微微一笑,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

这么一天,直到黄昏,那边儿爷们儿可算是商议出来了一贯事物,关于省亲别院的计划已经着落下来,自然就在两府划出一片地儿来,也不令跑到别的地方,图纸已经在画,分工也明确了。

果然是东府的珍大老/爷坐纛旗,这边西府贾政不管,贾赦管不着,于是落在了贾琏头上。

武曌一听说,顿时笑了,落在贾琏头上,那就不怕了。

因着元春加封,又临近年关,这会子好了,贾府里热闹非凡,几乎是通宵庆贺,第二天临近中午,那面儿贾琏起了,并着王熙凤,过来给老祖/宗请安问好。

武曌听说贾琏过来了,就整理了一下,准备去会一会这个西府坐纛旗的二老/爷。

武曌走出来,贾琏和王夫人正在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心情大好,见谁都是欢心的,拉着王熙凤长啊短啊的,说些长篇大套的家务事儿。

王熙凤就说:“嗨呀,要我说,老祖/宗您就别管这些个闲事儿,安心想您的清福,如今大姑娘刚刚加封,您就操这心,操那心,改明儿,皇上一个欢心,加封咱们大姑娘为皇后,你说老太太,你要怎么办?”

王熙凤这么一说,嘴儿就跟蜜罐子似的,哄得老太太哈哈大笑,也不管什么礼度了,高兴的不行,说:“全府上下,就属你会说,可别这么说,若让人听见了,成什么?还以为咱们在自夸呢!”

把边儿武曌默默听着,心想还想/做皇后,做个妃子已经是恩典了。

贾琏眼见武曌出来,心里“咯噔”一下,也没了欣喜,就怕武曌把自己的短处给揭了,心里惶惶的。

偏偏武曌还对他笑了笑,给琏二爷请了安。

贾琏连忙也对着武曌还礼,都结巴了,说:“妹、妹妹快别这么拘束!”

王熙凤哄着老太太,回头一看,就见贾琏对武曌磕巴,当即会错了意,偷偷拧了贾琏一下,暗地里小声说:“你打什么花花肠子?你那林妹妹也是能想的?还结巴上了?”

贾琏冤枉,冤枉死了,前不久,他是打主意来着,只是如今全然没那个意思,因为不敢啊,给他二百五十个胆子,他也是万万不敢的!

王熙凤哄着老太太,贾琏坐立不敢,就作礼说:“琏儿还有省亲的事儿,就先退下了。”

贾母一听,说:“是了,你有的忙,去罢,留下这个不省心的泼辣户,已经够我烦的了!”

贾母这么说,却仍十分爱见王熙凤,拉着王熙凤说家务情理,贾琏就一连串答应,逃窜一般去了。

贾琏一逃出去,武曌就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贾琏还以为逃出了虎口,结果就听一声浅笑,说:“琏二爷,去哪里,这般匆忙?”

贾琏一听,唬的不行,也不想驻足,干笑说:“是林妹妹啊?我这忙着,就先走了。”

武曌笑着说:“忙什么?就算忙,也先把债还清了?”

贾琏一头冷汗瞬间淌下来,汗涔/涔的看着武曌,但是见武曌身边儿没有那怕人的焦大,于是稍微有点底气,便挺/直了腰板儿。

武曌见他这表情变化,幽幽一笑,说:“怎么?琏二爷忘了这债务了?”

她说着,一抖白/嫩的手,“哗啦!”一声,那字据条子就展了开来,被风一荡一荡的,飘在贾琏眼前。

贾琏吓得要去抢,武曌怎么能让他如意,说:“琏二爷如今在府中坐纛儿,怕是大忙人,贵人多忘事儿,把妹妹这小小不言的银钱,给忘了。”

贾琏怕她说话声音太大,说:“这……这怎么可能忘呢?”

武曌干脆利索的说:“剩下的九万七千两,几时还钱?”

贾琏冷汗涔/涔的说:“这……这……”

武曌幽幽一笑,说:“这么着,我知道,琏二爷日子也不好过,旁人只知道琏二爷喜欢咔嗤,油锅里的钱,还要伸手去捞呢,却不知,琏二爷家里若没有这油锅,至于这么咔嗤?”

贾琏一听,武曌这比喻太妙了,王熙凤就是那油锅!

但是武曌突然给贾琏说上好话,贾琏心里颤悠,没个底儿,不知怎么回事儿。

就听武曌话锋一转,说:“既是没钱,那就换个方法偿了,也就是了……就比方说,琏二爷把那坐纛儿的事情,让给旁人,不就得了?”

贾琏顿时一愣,坐纛儿,那不就是省亲别院的事情么?这可是肥差,别说是十万两,太小小不言了,能从中捞多少油/水,这样让给别人做,贾琏万万不甘心!

贾琏干笑说:“这个事儿,旁人决计是不行的,之前妹妹你管理宁国府,也就是……也就是出殡的事儿,那都是女儿家的中馈,如今这是我们爷们儿的事,妹妹还是别操劳了。”

武曌一笑,反问说:“谁说让你琏二爷让给我了?”

贾琏纳罕的说:“那是……?”

武曌淡淡的说:“是让给你那侄/儿,贾芸。”

贾琏顿时心里更是咯噔一声,说:“贾、贾芸?!”

武曌笑说:“也没什么不可。”

贾琏不想让,武曌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咄咄逼人的说:“欠债还钱,这也算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要么琏二爷现在拿出九万七千两,要么琏二爷把这劳神费心的活计让出去,要么嘛……”

武曌抿唇一笑,倒是有些小女儿的娇羞神态,贾琏看在眼里,的确是美,却感觉心里一颤,吓得直慌。

就听武曌继续说:“要么,咱们就去找老太太,评评这个理儿,把琏二爷亲自画押的字据拿出去,让大家伙儿看看,琏二爷是怎么个歹/毒的人。”

贾琏害怕的要死,按说,若只是还钱,他就求一求王熙凤,顶多被骂的狗血喷头,也就算了,但是这字据上还有自己要加害林如海的事儿,若是拿出去,还不墙倒众人推?贾府里哪一个是省心的?

贾琏咕唧着,不敢出声儿,武曌没整闲工夫,作势要走,那边贾琏立刻说:“好!好!我让……我让,但我让了,这事儿咱们一笔勾销!”

哪知武曌一笑,说:“也就购销个五六万。”

贾琏瞪大了眼睛,说:“五六万?!”

那不还剩下三四万呢么?!

贾琏气不过,咬牙切齿说:“你……你不要太贪心了!可知那句老话儿,贪心不足蛇吞象!”

武曌倒是淡定,说:“妹妹脸皮儿薄,可不像琏二爷,监个别院,能贪几十万白花花的现银。若不成,咱们还是去找老太太,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