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云鬟便把柯宪所交代之事同季陶然说了, 季陶然满口答应:“ 既然如此, 等晌午吃饭的时候咱们过去如何?”
却见阿泽从廊下来, 也不靠前, 只远远地叫道:“谢推府, 侍郎有请。”云鬟忙别了季陶然, 走上两步。
阿泽瞥着她道:“你几时跟季行验这般相熟?他怎么待你也甚是热络似的, 昨儿还留你在房中呢。”嘴唇嘟起,几乎碰到了鼻子上。
云鬟垂首道:“因季行验为人甚好的缘故,故而有些相熟。”
阿泽却偏道:“并不是这样, 你不过是这张脸占了些便宜罢了。”
云鬟只当听不懂的,便问道:“侍郎传我何事?”
阿泽道:“话真多,去了不就知道了?我可不耐烦同你细说。”
云鬟一笑, 果然便不问了。
顷刻来至白樘公房之外, 阿泽报了,里头便叫传。
云鬟举步入内, 将抬头的当儿, 却见白樘身边儿有两位大人落座, 目睹两人形貌, 刹那便想起先前不期然听见的对话。
左边第一位, 乃是个中年文士,着一袭青绿色团纹缎袍, 看着几分儒雅,自然便是太子府的顾詹士。下手一人, 四十开外的模样, 军官服色,透着勇武之气,便是厉统领无疑。
两人见云鬟来到,反应各有不同,厉统领斜睨一眼,便垂了眼皮,顾詹士却一挑眉,仔细打量。
云鬟上前见礼,白樘又介绍了两位,命她见过。此刻顾詹士笑道:“常常听闻谢推府的大名,果然是见面更胜闻名,良才美质,旷世难寻。”
云鬟忙躬身,口称“不敢”。
白樘恍若未闻,只淡淡问道:“詹士大人,现在便要去么?”
顾詹士才笑道:“现在若能去,自然是最好的。”
云鬟一头雾水,白樘只对她道:“谢推府,你便随顾詹士走一遭儿吧。我已经吩咐阿泽跟着了。”
云鬟见吩咐,只得答应。
顾詹士起身拱手作揖,笑道:“多谢侍郎。既然如此,我便先行一步了。”又向着厉统领拱了拱手,对云鬟做了个“请”的手势,往外带路而去。
两个人去后,厅内只剩下了白樘跟厉统领,厉统领便皱眉道:“这毕竟是个新进京不多久的,没什么经验根底,让此人自行前去,你可放心?”
白樘道:“毕竟是太子府点名要的人,总不能推辞不肯。”
厉统领摸着眉角,道:“但凡跟太子府相关的,必然是棘手的厉害之事,我只怕你的这个小推官不能胜任,这倒罢了,倘若再给你惹了祸出来呢?”
白樘仍是淡然道:“谢推府虽看着年轻,但却也是屡破奇案的好手了。自应付得。至于是否惹祸,自然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厉统领有些意外:“难得听你这般夸赞一个人。”
白樘便垂眸不言语。
不料厉统领笑了两声,忽思忖道:“不过这谢凤,生得太女相了些,怪不得外头有那些谣言蜚语。”
白樘问:“是么?”
厉统领道:“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只他跟赵黼的那些话,就已经满天乱飞了,赵黼那人虽然向来任性,却也不失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跟别的皇子皇孙不同,所以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方才见了……这般容貌,比女子更出色,倒的确是个能……”
白樘咳嗽了声,举杯啜了一口茶。
厉统领瞧他眼角的冷意,笑道:“好罢,说正经事。”
且说云鬟随着顾詹士出了刑部,虽不知何事,但既然领命,就也见招拆招罢了。
三个人上了马,竟是往东宫而去,阿泽虽然跟着她,心里却有些不甘愿,一路上便撅着嘴,总没好气儿。
顾詹士不住地从旁打量云鬟,见她轮廓清丽,眉眼秀美,却又天然地清冷端然,心中暗自称奇。
不多时来至太子府,顾詹士亲陪了入内,到了二门上止步,便低低对云鬟道:“现如今我带你去见的是太子妃,因有件事想请推府相助,故而今日来此的种种,还请勿要告诉别人知晓。”
云鬟道:“侍郎……可都知道么?”
顾詹士道:“我同侍郎说过了,他也是应承了。才许推府前来。”
云鬟听白樘许了,自然无碍。
顾詹士又对阿泽道:“内宅里并无别的,你就在这里等上片刻罢了。”
阿泽哼了声,也并无话。
里头通报了,当下顾詹士便引着云鬟入内,却见宅院深深,又走了一刻钟,便见许多宫女林立外间廊下,却是鸦雀不闻。
有人报知里头,掀开帘子,请他两人进入。
进了厅内,并不见人,也无声响,又往右侧而行,在镂花圆门前停了,里头架着六扇屏风,绘的是春朝太宗出游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