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方站定,便听得里头隐隐地有人声道:“太子妃且不必忧心,一切自有结果。”声音柔和平缓,听着甚是舒服。
云鬟不期然听了此声,眉尖蹙起,原来这说话的人,听着竟是沈舒窈!
又听太子妃道:“如今也顾不得了,终究要查个究竟。”顿了顿,道:“你们且先出去。”
许多宫女内侍们便鱼贯而出,有一个心腹的内侍出来,对顾詹士道:“您辛苦了,这儿交给我就成。”
顾詹士看一眼云鬟,垂首倒退而出。
那内侍手捧拂尘,瞄一眼云鬟,却见她生得如斯清丽喜人,眼中便多了几分笑意,轻声道:“长得倒是个极标致的,不知道心思是怎么样呢。”
此刻偌大的房中,竟只有云鬟跟着心腹内侍,里头的,便是太子府跟静王府沈舒窈两人。
云鬟行了礼,隔着屏风,里头太子妃道:“早就听闻谢推府的名头,当日在殿上面君,太子虽不曾在场,后来也听恒王静王说起过,甚是钦佩。如今我有一件为难的事儿,有劳谢推府相帮,不知你能否为我解忧?”
云鬟道:“娘娘有何吩咐,下官自当效犬马之劳。”
太子妃道:“很好,若解决了此事,我自当告知太子,重重有赏。你上前一步。”
那内侍在旁示意,云鬟便上前,到了屏风之后方站定,便听得太子妃道:“你或许是知道了,府内皇太孙于两年前娶了亲,只是一直无有所出,去年又纳了个妾,六个月前,终于有了喜讯,只不过近来……不知怎地,她竟有些精神恍惚似的,每每乱发癔症,说有人要害她……好些不像样的胡话。弄得阖府不宁。”
云鬟听到这里,尚且不懂为什么要叫她前来。
太子妃道:“甚至有些更不堪的话,让人惊心。先前太医调理了数日,本已经好转了,忽然三日前,竟又闹得越发厉害,说是有人给她下药,皇太孙没了法子,便赌气叫太医查看那汤药,好让她熄心,谁知果然便发现了里头竟有不利养胎之物……”
云鬟才略有些明白。听太子妃叹了声,道:“这种事,本不能张扬,然而却又非同小可,太子也被闹得没有法子,又听闻你是个最能耐的,便请你来给暗地里查一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存不轨之心。”
这种涉及皇家隐私之事,本就棘手,然而既然接手,此刻自然无法退却。
云鬟只道:“下官会尽力而为,只望不负太子跟娘娘所托。”
太子妃听答,略松了口气,道:“我便叫安顺带你去看一看,你不必格外顾忌,只管放手详查,务必查出真相就是了。”
那内侍安顺悄悄笑道:“谢推府,随我来罢。”
云鬟将转身之时,便听屏风后低低又响起数声说话,依稀是沈舒窈道:“听着倒是妥当……”之类言语。
内侍安顺领着云鬟出了太子妃房中,一路又往后而去,便频频打量道:“瞧着你年纪不大,不想这般有能耐,果然是他们所说,皇运昌隆,才得俊才呢。”
云鬟道:“公公谬赞了。”
安顺道:“你真的、亲自独力将那山河地理图恢复原貌了?”
云鬟道:“是。”
安顺拍手道:“那图我原本是看见过的,当初太子也曾负责打理,那时候还未全然造好呢,我只看了一小半,整个人天晕地旋,连京城在哪都是糊涂的。”
云鬟见他只顾闲话,便缄口不言,行了片刻,安顺指着前方道:“你瞧,那就是皇太孙起居所,旁边的偏院,就是咱们要去的地方。”
安顺正要带她过去,便见有两个女孩子自廊下走来,见安顺带了个“男子”过来,各自诧异,其中一个便悄悄拉住了他,问道:“公公,这位大人是?”
安顺道:“这是谢推府,你们不得无礼,快走开。”
两人彼此对视,见云鬟这般清姿,便狠狠地又看了几眼,便道:“都是那院子里闹得,所以惊动了刑部的人了,娘娘也太好性儿了,竟百依百顺。明明就是那人无事生非,仗着肚子争气,就……”
另一个不等说完,忙拉着去了。
安顺背后对云鬟道:“这两个,是伺候咱们皇太孙妃的。”
云鬟置若罔闻,安顺见她面淡若水,波澜不惊,心中越发喜欢,便领着她到了皇太孙侧室的院落之中。
那丫头见安顺亲自来到,不敢怠慢,迎了入内。又面有难色,小声道:“夫人先前喝了安神汤,才睡着了。”
安顺道:“既如此,不必惊动,我们自站一站就走了。”
又叮嘱道:“是了,这位是刑部的谢推府,如今刑部最能耐的人,你们便把所知道的,都告诉他就是了,他必会查一个水落石出。”
丫头打量着云鬟,见这般年轻,似有不信之意。
就在云鬟耽搁于太子府之时,季陶然因惦记着跟她约好了的,见她有事不回,他自己又有个空闲,便骑马来至京兆府,同相熟的主簿说了,自去书库里翻找昔日的卷册履历。
找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翻出了一份破烂卷册,才要看时,眼前的书架忽然摇晃起来。
季陶然吃了一惊,还以为是地动了,不料那书架轰然倒了过来,端端正正地便把他砸到底下。
灰尘落下来,迷了眼,那架子又重,季陶然几乎喘不过气来,正闭着眼睛乱摸,动弹不得,便听到有个声音喝道:“是什么人!”
季陶然听得那声音熟悉,忙挣扎叫道:“世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