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黼跳上前来, 握着书架, 轻轻用力抬起。
季陶然双目刺痛, 无法看清眼前, 只觉着得了自由, 忙飞快地爬滚了出来。
赵黼才将那书架放下, 外头有人听见动静, 便也赶了进来,见此处一派狼藉,忙问究竟。
季陶然迷了眼, 只顾流泪:“不知怎么,这书架就倒了。”
有个书吏道:“想必是推摇的厉害?或者不慎跌倒撞翻?”
季陶然摇了摇头,众人彼此相看, 不知怎地, 只好重又去把书架扶了起来。
赵黼站在季陶然身旁,见他面上有些灰尘, 因泪冲出来, 把脸上冲出两道明显的痕迹, 看着甚是可笑。
正季陶然觑眯着眼, 掏出帕子来擦拭, 赵黼忍不住道:“别胡揉乱搓了,想瞎了不成?这个你用水洗方好。”
书吏们听闻, 便分了一个人去打水。
季陶然又竭力眯缝眼睛乱瞅,道:“我方才找了一本卷册……”因看不清, 便蹲在地上, 胡乱摸索,连翻了几本,却都不是。
此刻书吏们齐心协力,把那坠落的册子都又重新捡拾,整理妥当。
赵黼冷眼旁观了会儿,又扫了几眼,就从旁边儿一堆书底下扯出一本来,拿在手中翻看。
此刻季陶然回头洗了脸,擦了双眼,正欲又找,赵黼把手中的书册递过来:“可是要找这本?”
季陶然一怔,接了过来定睛一看,满面喜色:“正是!多谢世子!”
不料才翻了几页,忽然却发现有一页竟是被撕了去的。
季陶然顿了顿,前后看看,十分疑惑,便问书吏:“这是谁撕去的?”
众人围上来看了半晌,都摇头说不曾撕毁,毕竟这是京兆府入库的卷册,等闲岂敢毁损。
正狐疑之时,赵黼拉着季陶然走到旁边,问道:“你拿着这破烂册子,在找什么?”
季陶然道:“是……谢推府托我找些东西。”
赵黼便阴沉了脸,冷笑道:“原来是跟她相关,那就当我没说。”说完之后,仰头负手,踱步自去了。
季陶然原本不在意,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册子,忙便追了上去。
两个人出了书库,站在门首,赵黼四处打量,半晌才回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季陶然问道:“世子如何在这里?”
赵黼道:“我正经过,听说你在这儿,想叫你一起去喝酒。没想到……”
季陶然道:“世子可看见什么了?”
赵黼哼道:“我看见什么了?”
季陶然掂量着手中那卷册:“这上面撕去的一页,断口很是新鲜,且方才那架子无缘无故便倒了下来,我怀疑……”
赵黼见他这般说,便笑道:“不用怀疑了,你这呆子,若不是六爷天生是你的福星,这会儿你只怕已经死在那架子底下了。”
季陶然紧张起来,忙抓住他道:“世子,你果然看见了?”
赵黼推开他的手,扭头道:“如果这件事儿跟那谢什么的没有关系,我就什么也看见了。如果跟她有关系,六爷就是瞎了,哼。”
季陶然见他这般,不由道:“这是怎么说?你……你跟谢推府闹了别扭?”
赵黼喝道:“闭嘴,谁跟她闹别扭了?我也没这个闲心,我忙着呢。”
季陶然思忖片刻,道:“她额头上的伤,到底是怎么留下的?”
赵黼听问,便狠狠地瞪了季陶然一眼,眼中的恼意怒意四处飞溅似的,转身快步下了台阶。
季陶然忙追上去:“世子!”
赵黼脚下甚快,季陶然追了两步,忽地觉着腿上有些疼,原来他方才被书架砸到,先还不觉着,这会儿才试出身上有些麻痛,蹦跶着追到京兆府门口,才勉强追上赵黼,不顾一切地握住手臂。
赵黼抖了抖,却并没用十分力,又斜睨季陶然道:“你干什么?别乱拉扯,不然连你也打。”
季陶然吃了一惊,双眸圆睁,又惊又疑地瞪着赵黼。
赵黼迎着他诧异的目光,心里泛出无限懊恼,正要甩开他,忽听季陶然道:“世子你方才说……想同我一块儿喝酒?”声音竟极平静。
这回,却换了赵黼诧异。
且说在太子府中,丫头紫菱将昔日之事般般件件同云鬟说罢,见她始终心平气和之态,不由地去了戒心,又道:“我起先也觉着是夫人多心,后来……便真的有些不对呢。比如有一天半夜,还看见窗户上一个鬼影,披头散发,仿佛在看着我们呢……”
紫菱说到这里,便吓得握住脸,又小声道:“所以这不怪夫人乱闹,实在是吓人的很,能保住孩子已经是极难得。夫人原本也不想声张的,只是怕哑忍下去,或许会更生出些可怕的事来,就更加没有人信了,大人,求你一定要查个明白。”
云鬟思忖了会儿,道:“平日里对夫人的饮食之上,可留心的紧么?”
紫菱道:“这是自然了,自从夫人有孕,便分分地不敢放松,但凡有吃食,都要让小丫头珠儿先尝过后才能进食。”
云鬟道:“那……那日珠儿可也喝了那保胎药了?”
紫菱愣了愣,旋即道:“这个、这个倒没有……”
云鬟道:“我听说夫人服用调理身子的保胎汤药已经有些日子了,难道都不必让珠儿试过?”
紫菱张了张口,忐忑道:“有、都要试过,只是……毕竟珠儿没有身孕,怕检验不出好坏,所以那次就没有让她……”说到这里,忽然皱了皱眉,自觉前后的口吻似有些不一了。
果然云鬟道:“既然没让她试过,如何夫人就知道汤药里有毒呢?”
紫菱深吸一口气,神色张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