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巫就走过去,蹲下来,将木头箱子放在地上,然后“喀嚓”一声打开,公子诡诸被塞住了嘴巴,但是听到那声音,吓得一直发/抖,好像抽/搐似的。
原来是一只药箱子,不过打开之后,里面竟然还有很多奇怪的工具,好像刑罚的刑器似的,但是很小。
棠巫慢条斯理的从里面抽/出几根针来,然后对着公子诡诸便扎下去。
公子诡诸虽然嘴里塞着东西,但还是“嗷——”一声就喊了出来,想必是极疼的。
这个年代的医师,虽然已经有针灸这种东西,但是其实不发达,很多人觉得是巫术,棠巫医术很高明,会针灸,认穴位也非常的准确,一下扎在公子诡诸的穴位上。
不只是疼,而且拧着疼,仿佛神/经弹跳的疼,疼的都开始痉/挛了。
棠巫听着公子诡诸的惨叫,面色还是很冷淡,将他口/中的布拿下来,一瞬间惨叫/声响彻整个幕府。
吴纠笑了笑,说:“曲沃公子不防和大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诡诸一头冷汗,刚开始还能忍,后来实在忍不下去了,大喊着:“我我我我……我说……我说!!”
吴纠点了点头,棠巫这才轻轻将那根针一拔,公子诡诸重重的在地上一弹跳,险些疼晕过去。
公子诡诸受不住疼痛,竟然招认了,曲沃夫人根本没有病危,全都是编出来的,为的就是把公子彭生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大营,再把人质送出去,他们想用吴纠威胁齐侯。
齐侯听了怒不可,搂着吴纠,愤/恨的说:“曲沃公,你可还有话好说?!”
曲沃公脸色苍白,被自己儿子指证了,这感受实在让人酸爽。
齐侯听吴纠的口气虽然淡淡的,但是吴纠身/子滚/烫,比自己的体温高得多,说明烧的实在厉害,而且他的下巴上有抓痕,还稍有点肿/胀,手臂也发/抖,肯定受过虐/待,齐侯越想越觉得愤/恨,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些人。
齐侯冷冷的说:“将这些乱臣贼子,给孤拿下!”
他的话音刚落,曲沃公已经大喊说:“你敢!?我的人就在外面!”
这个时候宋公站起来,说:“曲沃公真当御说这个盟主是死的么?”
宋公都表态了,曲沃公就算带着人,就算和齐国的兵马相当,但是如今宋公突然搅局进来,晋国绝对挡不住宋公和齐侯的结盟。
这个时候齐侯使了个眼色,展雄曹刿还有展获三个人快速上前,火速就将曲沃公、郑伯还有士蒍三个人押下,五/花/大/绑。
曲沃公已经七老八十了,感觉自己受/辱,冷声说:“你敢!你敢羞辱老夫!?老夫要向天子面前告你!”
齐侯挑/起唇角,阴森森的一笑,说:“放心,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说着,搂进怀中无力的吴纠,冷冷的说:“今日孤便撂下这个狠话,就算不要这天下霸业,孤也要你们死得难看!”
齐侯一说完,何止是郑国人和晋国人怔住了,就连齐国的大夫们也怔住了,吴纠也是一怔,齐侯竟然要抛弃他的霸业?
曲沃公怔住之后,突然“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嘲讽的说:“哈哈哈,齐公啊齐公,好一个当时英豪!老夫宠爱男色,也只是顽顽罢了,没想到齐公您宠爱男色,竟然目光短浅,是个因男宠而失去天下的庸人莽夫,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和老夫争霸!”
齐侯听曲沃公一口一个“男宠”,心里愤怒异常,冷笑说:“的确,死人怎么配和孤争霸?”
曲沃公说:“好啊,好啊……今日宋国也在此,你杀了老夫和郑公,宋公身为盟主,一定会把齐国弑杀两位国君的事情,传达给天子。”
他明显是在挑/拨齐国和宋国的关系,展雄听着,抬头看了一眼宋公,宋公端端坐着,没有说话。
吴纠感觉一瞬间有些头晕,眼前黑了一下,身/子猛地就坠下去,齐侯下意识的一搂,连忙搂紧吴纠,忙说:“二哥?!”
吴纠只是感觉眩晕了一下,估计是刚才强自打起精神来,因此有些撑不住,高烧让他晕晕乎乎的。
吴纠眩晕了几秒,倒在齐侯怀中,渐渐感觉好了一些,睁开眼睛就看到齐侯又担心又震怒的目光。
那曲沃公哈哈大笑,还在嘲笑齐侯竟然为了一个“男宠”而放弃霸业。
吴纠缓了缓,吸了口气,挑/起嘴角笑了一声,说:“君上想杀了郑公和曲沃公,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曲沃公听了一愣,被吴纠的口气震慑住了,随即冷笑说:“一个男宠,别仗着有人宠爱就大言不惭了。”
吴纠冷冷一笑,说:“既然曲沃公觉得纠是男宠,那男宠就该用男宠的卑劣手段。”
他说着,转过头来看向瘫在地上的公子诡诸,幽幽一笑,说:“试问哪一个儿子,不孝敬老/子呢?不希望自己的老/子长命百岁呢?但是唯独天家的儿子,就希望老/子快点死,我说的对么,曲沃公子?”
公子诡诸突然被点名了,吓了一跳,不知吴纠要干什么,曲沃公也不知吴纠要做什么。
吴纠又笑眯眯的说:“曲沃公子,想不想现在就变成曲沃的国君?”
公子诡诸一听,眼睛猛地就亮了,不过还是很害怕的看了一眼曲沃公,毕竟曲沃公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子骨十分硬朗,说话也有底气,而且十分威严,公子诡诸是怕极了他的。
公子诡诸赶紧收回目光,十分害怕,不敢说话。
吴纠却笑眯眯的,齐侯听吴纠让公子诡诸取代他老/子,曲沃公,其实心里头也是不高兴的,毕竟公子诡诸也是挟持吴纠的其中之一,罪/大/恶/极,齐侯根本不想放过他。
但是齐侯根本不知道,公子诡诸被吴纠给一脚踹废了,吴纠之所以想让他继位成为曲沃公,就是因为这个,身/体有残疾的人都不能做大夫,更别说是这种残疾了,若是让旁人知道,一定会将他赶下/台,因此公子诡诸就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中,这样一来,结果就沦为齐国的附属了。
吴纠想的很长远,幽幽的一笑,见公子诡诸虽然口头上不答应,但是眼睛里都是光芒,就笑着说:“天子授意齐国宋国郑国晋国盟会,但是谁知道在盟会期间,遂国余孽竟然潜伏进来,偷偷放了一把大火,齐公和宋公帅众全力营救,但是不敌遂国余孽狡诈,只能拼死将曲沃公子从火海中营救出来,而郑公和曲沃公,当然还有忠心耿耿的士大夫士蒍,竟然被活活烧死在大火之中,连灰烬都不剩下了。”
吴纠这么慢条条的一说,曲沃公和郑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公子诡诸则是眼神越来越亮,看起来特别赞同吴纠的说法,如此一来,他就能继承曲沃的位置了。
曲沃公说:“你……你竟然如此歹/毒!!”
吴纠笑着拱了拱手,说:“曲沃公,您言重了,毕竟纠只是一介男宠么,阴险狡诈,曲应奉承,也就会这些了,自然怎么得宠,怎么来了,还要多谢曲沃公夸赞呢。”
曲沃公年纪大了,被吴纠这么一气,险些仰过去,愤/恨的说:“老夫的儿子,绝对不会受你蛊惑的!”
吴纠笑着说:“曲沃公可别说话不怕风大,现在信誓旦旦,一会儿闪了舌/头,那可叫人笑话了。”
他说着,转头看向公子诡诸,笑眯眯的说:“是罢,公子?”
公子诡诸尽是纠结,气喘吁吁,似乎在做争斗,吴纠也不催他,毕竟吴纠方才说了那么多话,现在也累了,暗中喘了几口气,等着公子诡诸做心理争斗。
很快,公子诡诸便一脸释然的说:“好,我……我答应你们了!”
他的话一出,曲沃拱险些晕过去,公子诡诸谄媚的说:“只要你们能扶持我做曲沃公,我就会年年给齐国上贡,但是齐国也要给我保密,毕竟咱们都不光彩。”
他的话一出,曲沃公更是要晕倒,说:“你!你!孽子!你……”
一瞬间,随同吴纠的出现,齐侯的霸业抱住了,何止是霸业,而且竟然成功翻盘,曲沃公的稳操胜券,一下变成了一败涂地,瞬间就像斗败的鹌鹑一样,蔫头耷/拉脑的。
齐侯冷笑一声,说:“好啊,二哥足智多谋,那就全听二哥的。”
曲沃公脸上更是一片死灰,似乎还要做最后的挣扎,又开始“哈哈哈哈哈!!”的大笑,犹似疯了一样,怒吼着:“老夫今日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但是你们所有人听好!今日老夫是输给你吕纠!而不是齐国的任何一个人!老夫小看了你,是老夫的错,如今输得心服口服!但是走着瞧罢吕纠,你的才华就是你的克星,哪个国君能容忍一个比自己聪明这么多的人存活着?!早晚有一天,你的受宠也会因为你的才华而一败涂地,到时候!到时候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啊!!”
齐侯皱了皱眉,怒喝说:“住口!你知道什么?”
展雄立刻踹了曲沃公一脚,曲沃公“嘭!”一声倒在地上,展雄随便抓了个东西就塞在曲沃公的嘴巴里,让他无法再说话。
大势已去,郑伯竟然一下晕了过去,瞬间昏死在地上,曲沃公又不能说话,吴纠松了口气,几乎没有力气,软在齐侯怀中。
齐侯将他一把打横抱起来,连忙低声说:“二哥,没事儿,没事儿。”
吴纠点了点头,说:“我有些累……困得紧……”
吴纠说着,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瞬间变成了昏睡,手一垂,险些吓死了齐侯,齐侯大吼着:“医官!医官!”
旁边的棠巫连忙冲过来,伸手搭在吴纠的脉搏上,松了口气,说:“君上,大司农无事,只是身/体太虚弱,又是发/热奔波,实在劳累,睡下便好了。”
齐侯这才点了点头,松了口气,紧紧抱着吴纠,对臧辰说:“大司理,你素来持重,这里大局就有你来掌握。”
臧辰连忙拱手说:“是。”
他说着,打横抱着昏睡的吴纠,抬步就要走,结果这个时候被押住的士蒍突然高声说:“齐公!齐公!齐公留步啊!”
齐侯顿住脚步,皱了皱眉,冷眼看过去。
士蒍这个人,其实齐侯上辈子也听说过,因为士蒍很有才华,他是晋献公的左膀右臂,可以说是晋献公早期的恩/人,因为晋献公继位的时候,刚刚正式成为晋侯,从曲沃搬入了翼城,翼城中还有很多前任晋侯的余党在作乱,都是士蒍安定下来的,士蒍心狠手辣,谁不服就杀,灭全/家,灭全族,很快便把翼城的口风整顿的严严肃肃。
一个国/家,的确需要士蒍这样能狠下心的人才,齐侯见到士蒍的时候,其实还想招揽来着,只是眼下……
齐侯看着怀中昏睡的吴纠,一腔怒气都要燃/烧起来,更别说招揽一个“仇人”了。
士蒍拱手,有条不紊的说:“小人听说管夷吾射/了齐公一箭,召忽是公子纠的师父,雍巫曾是狄人的王子,臧辰是鲁国的大夫,盗跖是起/义的草莽,但都得到了齐公的重用,齐公爱惜人才,不拘一格,士蒍大言不惭,自认为也是一个有才华的人,虽然昔日士蒍代/表晋国,的确稍有得罪,但是还请齐公海涵,士蒍愿投诚齐国,从此忠心耿耿,不敢再有二心。”
士蒍说的很多,每一条都非常在理,齐侯听了,脸色很平静,却突然“呵!”的冷笑了一声,冷笑中尽是嘲讽的情绪,冷冷的说:“你说的没错,管师傅射/了孤一箭,若不是有带扣救命,孤已不在人世,雍巫也的确曾是戎狄的王子,召忽也确实是孤昔日政/敌的师傅……但是这一切得到重用的人,都只是伤害了孤,没人……没有人可以伤害了二哥,还能全身而退的,士蒍,你押错了宝啊!如今孤给你两条路,一条是死……另外一条,则是死都不如!”
齐侯说完,又是一阵冷笑,随即转身就走了,抱着吴纠,大步走出幕府,向着自己的营帐走过去,快速将吴纠抱进去,放在榻上。
棠巫也赶紧来,快速的给吴纠把脉,齐侯稍微打量了一下棠巫,还是去叫了医官来,医官也给吴纠诊脉,得出来的结果和棠巫差不多。
棠巫写了一个方子,让医官去熬药,那些医官都是老资历的,每年接受考核的,看到棠巫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十分不屑,但是拿到药方子一看,顿时就满脸惊讶,啧啧称奇。
医官很快就心服口服的退出去,亲自熬药去了,棠巫留在一边照顾。
子清脑袋后面开了个口子,这两天都在养伤,根本不能起来服侍,正好棠巫就在一边服侍着。
齐侯跪在榻边,紧紧/握着吴纠的手,低声说:“二哥他怎么样?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棠巫轻声说:“大司农被曲沃公子抓起之后,奔波再加上淋雨,本已经发/热,后来用计降服晋国士兵,又恐怕君上您会因为追不到公子诡诸的车队,而对谭国施压,因此着急归来,便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因此发/热一直没有退下。”
齐侯听了,心中不只是什么滋味儿,吴纠想的没错,若不是吴纠回来,齐侯绝对会迁怒于谭国。
齐侯轻轻/抚/摸/着吴纠的脸颊,说:“那孤的二哥怎么样,病得可厉害?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棠巫淡淡的说:“大司农的身/子,就犹如蜂巢,外表看起来很结实,其实已经掏空了,若是不调养,也就这几年的光景了。”
齐侯吓了一大跳,说:“什么?”
这个时候,不知是不是齐侯的声音太大了,还是吴纠睡了一小会儿,有些力气了,正好睁开了眼睛,似乎听到了他们说话。
齐侯连忙温柔的说:“二哥,快闭眼休息,睡醒了就好了,乖。”
吴纠却摇了摇头,声音虚弱的说:“棠儿,我还有几年可活?”
齐侯忙给棠巫打眼色,棠巫却仍然是一脸面无表情,老实的说:“大司农既然要听实话,棠儿便实话实说,若不调养,最多有五年的光景。”
吴纠一阵失神,喃喃说:“五年……”
棠巫点了点头,齐侯连忙说:“若是调养呢?”
棠巫抬起头来,目光有些深沉的看了一眼齐侯,说:“若是调养,便看君上的意思了,大司农虽然病的重,但在棠儿眼中,并非无药可救,只要君上肯点头,多加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五十年六十年,也都是君上的意思。”
棠巫的说法很奇怪,但是齐侯听出来了,只要自己肯让吴纠好起来,吴纠并非不可救,只是看自己的心态,到底有多少力气去救他。
齐侯立刻说:“二哥别担心,不管是多贵重的药材,孤都不在乎。”
他说着,又转头对棠巫说:“你能救二哥?”
棠巫点了点头,说:“棠儿斗胆,请君上让棠儿开一个条件。”
齐侯看着棠巫,上下打量一眼,似乎觉得他挺有魄力的,敢跟自己讲条件,便说:“你说。”
棠巫说:“棠儿想让君上,将那逆贼彭生交与棠儿。”
齐侯不知棠巫经常被彭生虐/待,吴纠这个时候吃力的说:“君上便答应棠儿罢,棠儿也是个命苦的人。”
齐侯听吴纠这么说,现在恨不得吴纠说一句,他答应两句,连忙说:“好好,二哥,孤答应了,二哥千万别着急,快闭眼休息。”
棠巫立刻说:“谢君上。”
齐侯说:“不用谢孤,但是孤丑话说在前面,若是医不好二哥,那可别怪孤心狠手辣了。”
棠巫面对齐侯的威胁,一点儿也不在意,只是拱手说:“小臣定当竭尽全力。”
棠巫又说:“不过大司农也需谨记几点,从此往后,不能伤心,不能动怒,不能疑心,需心平气和,大司农是心思谨慎的人,这固然很好,但是太缜密的心思也十分耗神,大伤元气。”
齐侯连忙说:“二哥听到没,一定好好休息,不要伤神。”
吴纠也觉得十分的累,就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齐侯不离开一步,将吴纠的头发整理好,轻轻理顺,就在旁边照顾着。
吴纠还在发高烧,烧的一身都是汗,有些糊涂,明明一直在出汗,但是觉得很冷,很快医官把药端来了,齐侯扶着晕乎乎的吴纠,就将那汤药喝了,不算很抵/抗,但是也不怎么乖顺,毕竟汤药是苦的。
齐侯哄着吴纠喝药,喝完了药,扶着他躺下来,一直到深夜,吴纠的高烧竟然退下来了,也不知是不是棠巫开的药太管用了,后半夜的脸色慢慢好转,不再那么苍白,睡得也渐渐安稳下来。
齐侯一夜没睡,比上夜的寺人伺候的还勤快,只要吴纠咳嗽一声,或者稍微动一下,齐侯就会立刻上前查看。
足足这么守了一夜,吴纠自己也渐渐感觉好一些,等他睡饱之后,慢慢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竟然是子清。
子清头上裹/着厚厚的白布,三天时间他的伤口根本没办法好转,只是脑震荡好了一些,不再恶心呕吐了,见到吴纠醒了,顿时惊喜的说:“公子!您醒了?”
吴纠见到子清头上的纱布,就想到之前他被公子彭生一下砸倒在地上,地上全是血迹的样子,不由声音嘶哑的说:“子清,你的伤口怎么样?”
子清听他关心自己,顿时眼圈子就红了,赶忙用手挡着脸,吴纠吓了一跳,说:“子清,怎么了?是疼的么?”
子清并非是疼的,毕竟他是习武之人,虽然武功远不如公子彭生,但是也是能吃苦的人,自然不会因为疼就哭,是因为从小开始,就没人这么关心过他,吴纠张眼第一句就问子清伤势怎么样,子清能不感动么?
里面有动静,外面守着的曹刿赶忙进来,“哗啦!”一声撩/开帐帘子查看,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吴纠醒了,子清竟然在哭鼻子。
曹刿先是吓了一跳,也是因为吴纠气色好多了的缘故,曹刿随即笑着说:“呦,小子清这是怎么了?”
子清实在不好意思,连忙把眼泪收了,曹刿走到榻边上,说:“大司农醒了?君上昨夜守了一晚上,一刻都没离开,刚被叫出去了,大司理有话要和君上说,多半是处置曲沃公和郑公的事情。”
吴纠有些担心,就说:“昨天没什么变故罢?”
曹刿连忙说:“大司农放心罢,怎么可能有变故?大司农昨日一出现,那气势,别提了。”
吴纠轻笑了一声,听曹刿说的夸张,这个时候齐侯就走进来了,他似乎也听说吴纠醒来了,火急火燎的就走进来,后面跟着端着药碗的棠巫。
齐侯见到吴纠醒了,而且面色还不错,连忙过去,坐在榻边上,握住吴纠的手,说:“二哥,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么?头晕不晕?嗓子疼不疼?是饿了还是渴了?”
齐侯一连串儿问下来,吴纠先是一怔,随即低笑说:“君上,纠无事了。”
齐侯说:“怎么是没事儿。”
他说着抬手抚/摸/着吴纠的脸颊,说:“昨日二哥突然晕倒,不知有多吓人。”
曹刿见这场面,赶紧拉着子清出去了,棠巫也是有眼力见儿的,把药碗放在旁边,就随着大家出去了,营帐中就剩下吴纠和齐侯。
齐侯连忙说:“来二哥,先吃点东西,垫垫胃,然后喝药了,棠巫的医术不错,二哥昨天晚上就不发/热了。”
吴纠见齐侯从药碗旁边拿了一个粥碗过来,连忙摆手说:“君上,纠还未洗漱呢。”
齐侯无奈的说:“二哥怎的自己还嫌弃自己了?”
吴纠可是有洁癖的人,若是没洗漱就让他吃饭,吴纠绝对张不开嘴,的确是自己嫌弃自己,实在吃不下去。
齐侯没办法,让吴纠躺好,随即出去吩咐人端热水过来,亲自给吴纠洗漱。
吴纠连续几天发了高烧,一路上虽然棠巫的医术高超,但是奈何没有什么药材,所以治起病来束手束脚的,如今到了行辕,终于有药材,吴纠又好好休息了一番,烧退了,不过身上还有些无力。
吴纠靠着齐侯,让他给自己洗漱,齐侯的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是小心翼翼,充满了温柔,这让吴纠一瞬间有些迷茫。
之前吴纠也仔细想过,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吴纠觉得,是温柔又小鸟依人的人,如今眼前的齐侯,身材高大,绝不小鸟依人,性子也霸道,其实和吴纠真/实的性子有几分相似,但充满了温柔。
这样一个霸道的人,温柔起来着实要人命,吴纠不禁有些迷茫,靠在齐侯身上,就任由他用热/乎/乎的帕子给自己擦脸。
齐侯小心仔细的给吴纠洗漱,说:“好了,就先这样儿罢,等二哥大好了才能沐浴,不然又该着凉了。”
吴纠点了点头,齐侯让人把东西收拾了,自己端起粥碗,用小匕轻轻的翻着里面的米粥,舀起一勺,吹凉一些,喂到吴纠的嘴边,说:“二哥,用膳罢,吃些东西好吃药,是不是饿了?”
还真别说,吴纠真的饿了,之前一直没食欲,昨天睡了一觉,食欲也就回来了,便张嘴吃齐侯喂过来的米粥。
这一吃,原来是肉粥,里面有肉糜,米煮得软烂,不过淡了些,调味不太好,肉粥一淡,未免就会黯然失色,毕竟里面是肉,而且肉糜老了些,有点硬。
吴纠仔细尝了尝,虽然自己这味觉有点被影响,但是吴纠自认为也不是口苦没味儿,这肉粥中,怕是只放了盐,而且放的挺少……
吴纠心想,这膳房虽然都是临时的膳夫,但是为了会盟,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应该不会这么有失水准罢?
吴纠的眼睛一转,正好把眼神落在齐侯的手上,齐侯一手托着粥碗,一手用小匕轻轻翻着粥,怕粥太烫了,小心的吹凉。
吴纠就看到齐侯的手指上,竟然有一些痕迹,指肚上有一些切痕,端着粥碗的手背上还有一块烫伤的痕迹,一片指甲还跟被啃了一样。
吴纠眼皮一跳,试探地说:“君上,这粥……”
齐侯连忙说:“好喝么?”
他说着,眼睛里竟然迸发出一些亮光,吴纠一看,顿时明白了,这表情不是自己小时候学做饭的时候,希望母亲夸奖自己的表情么。
吴纠一下就明白了,这没什么滋味儿,却熬得极烂极软,非常用心的粥,竟然是齐侯做出来的。
吴纠点了点头,说:“好喝。”
齐侯先是很高兴,随即就有些猜出来,吴纠可能是纯粹的“夸奖”,就是鼓励,而并非真正的赞美。
齐侯咳嗽了一声,说:“要不然……孤还是让人端其他早膳来罢。”
吴纠连忙拦住齐侯,笑着说:“君上,不必了,难得是君上一番心意。”
齐侯说:“可万一把二哥吃病了……”
吴纠笑着说:“不会,这粥很软烂,起码熬了一个多时辰,肉也是精肉,咸味不浓,正好给病人吃。”
齐侯听他这么说,有些将信将疑,吴纠笑眯眯的,一张有些病弱的脸颊上划出一段光彩,险些晃了齐侯的眼睛。
就在齐侯怔愣的时候,吴纠已经伸手过去,托起齐侯的一只手来,翻过他的手,手背朝上。
齐侯的手背上有个刀伤,已经不流/血了,不过一看就没当回事儿,没有处理,吴纠是不明白,齐侯到底怎么用的菜刀,竟然划到手背上去了。
不过吴纠还是笑了笑,突然托起齐侯的手,然后低下头,轻轻在齐侯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齐侯一怔,低头看向吴纠,吴纠的亲/吻很温柔,又虔诚,显得十分绅士。
齐侯可不知亲手背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被吴纠这动作狠狠撩了一下,明明只是很单纯的亲/吻,但是吴纠做起来就又优雅,又温柔的,让齐侯没来由的很想冲着吴纠“发狠”。
只是如今吴纠身/子太弱,齐侯还是有的看,没得吃,吴纠还笑眯眯的说:“奖励。”
齐侯笑着说:“奖励应该亲在这儿。”说着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唇。
吴纠笑着说:“还不到那级别。”
吴纠在行辕养伤三天,还没启程之前,就听说了,公子彭生死了,怎么死的不知道,反正比郑伯和曲沃公死的还早。
这天众人便要启程离开行辕了,宋公和他们一起离开行辕,不过一个往南,一个往北,方向便不一样,大家在行辕门口拜别。
虽然展雄要去郑国守边邑,但是如今还没到时候,还需要跟着齐侯他们回临淄城去。
齐侯见展雄不舍,笑了笑,说:“开春儿之时,我齐国大司行就要准备婚礼,届时还请宋公赏脸呢。”
宋公御说笑了笑,拱手说:“自然,公孙将军的大喜事儿,御说届时自然会亲自赴宴。”
展雄一听,这才想起来,过了冬天,御说又会来齐国了,到时候便能见面了。
众人很快拜别,齐侯扶着吴纠蹬上子车,车子开动,就听到“骨碌碌 ”的车辙声,齐侯也坐在车中,吴纠挑/起车帘子,往后一看,便看到行辕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同时冒出一股浓烟,窜天的光火瞬间飞了起来,乘着秋风,越来越旺/盛。
齐侯也往后看了一眼,随即眼睛中全是阴霾,将帘子放下来,不让吴纠再看,低声说:“二哥,别着了风,秋风太凉,快过来,休息一会儿。”
吴纠就没有再往后看,毕竟他也清楚,这火光烧的是什么。
众人开始行路往临淄城赶,一路上虽然不算快,但是也不慢,齐侯想要赶紧回去,毕竟齐宫中有很做珍贵药材,好给吴纠调养身/子,这事儿齐侯不想耽误。
赶了三天的路,离临淄城已经只剩下小一半儿的路程,结果就听到“踏踏踏踏”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来得很急,随即一个士兵朗声说:“君上!临淄城急件!”
齐侯听到声音,吴纠一下被吵醒了,连忙安抚着睡的迷茫的吴纠,对他说:“二哥稍安勿躁,孤出去看看,你休息。”
齐侯说着,矮身从缁车中/出来,下了车,一名将士擎着个筒子递过来,齐侯打开筒子,将小羊皮倒出来一抖,“哗啦!”一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