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侯明日要上山看地形,这是在匽尚的意料之外的,匽尚并没想到齐侯竟然是如此一个好国君,不过如果齐侯要亲自上山看地形,其实也不必做什么疲惫齐国的事情了,直接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齐侯,齐国失去了国君,就算齐侯有儿子,也会自乱阵脚,混乱一时,到时候根本无暇顾及郑国的安慰,楚王的要求也就达到了。
因此匽尚需要临时出来通知一声,改变一下计划,想要杀掉齐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自然是……借刀杀/人。
匽尚在这里住了三年,深知这里的一草一木,邑官是个贪得无厌,又十分记仇的人,齐侯杀了他的儿子,将他贬为难/民一样的低贱存在,邑官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再者说了,审为虽然丢/了官,也没了钱,但是他认识的人多,人脉还在,这其中就有他的老部下,匽尚所说的,前任大司徒的门生。
匽尚虽然窝在这个小邑之中,但是为了打入齐国朝/廷,也是做了不少功课的,知道前任大司徒和吴纠是有仇/恨的,吴纠将他踢下连任了四朝的宝座,前任大司徒如何能不怀恨在心?
如今他有门/徒在这里,若是透露一些消息给这些人,明日齐侯要上山,那么齐侯还能活着下山么?
匽尚不需要做什么,就能借刀杀/人,自然会选择这个省事儿又简单的方法了。
明日齐侯上山,随行的人除了吴纠周甫石速,肯定还有熟悉当地地形的官/员,匽尚只需要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一切就妥当了。
匽尚和那楚国人交涉完,很快就回了房舍,为了掩人耳目,匽尚还去膳房端了一壶热水回来。
刚一推门就听到“嘭!!!”一声巨响,屋子里没有点灯,就看到棠巫竟然撑着床榻站起来,但是一个不稳,肯定是因为失血造成了头晕,竟然“嘭”一声巨响,直接从榻上折了下来。
匽尚吃了一惊,猛地扔掉手中的水壶,连忙冲上去,一把抱住倒在地上的棠巫,将他抱起来放在榻上。
棠巫撞得头晕眼花,昏昏沉沉的,匽尚匆忙的给他检/查脖颈上得伤口,幸好没有抻裂,匽尚狠狠松了一口气,但是此时还觉得心脏“梆梆梆”的狠跳着,仿佛要飞出来一样。
匽尚冷声说:“做什么瞎跑?!”
棠巫磕的昏昏沉沉,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因为失血,现在还撞了脑袋,有些迷糊,眼睛只是睁开一个缝,伸手紧紧/抓着匽尚的衣襟,嘴里喃喃的没有/意识的低声说着什么。
匽尚怕他是不舒服,连忙低下头,侧耳去听棠巫说的话,就听到棠巫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带着哭腔,低声说:“不要走……匽先生……别走……”
匽尚心里“嘭!”一声,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记,他还记得当年也是,小棠儿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不想让匽尚离开,不过匽尚总不能将小棠儿带在身边,他要四处去做生意,小棠儿太小了,根本不适合奔波,便将小棠儿托付给了老医师,自己走了。
棠巫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哭腔,匽尚一瞬间有些心软,心中都是心酸,连忙将棠巫搂在怀中,轻轻的抚/摸/着棠巫的额头,低声说:“没走,我没走……好棠儿,乖乖睡觉,好么?”
棠巫感觉自己在做梦,昏昏沉沉的,因为他听到匽先生用温柔的口气对自己说话,哄着自己睡觉,那声音好温柔,手掌的温度也好温柔。
第二天一大早,棠巫因为睡得多了,休息的也好,便很快就醒了,天才蒙蒙亮,今日也是艳阳高照,太阳比昨日更加浓烈了。
棠巫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匽尚,匽尚趴在榻边上,根本没走,就伏/在那里睡觉,窝了一晚上。
棠巫有些吃惊,惊讶的看着匽尚,匽尚很瘦很瘦,骨架子却很大,看得出来,若是养好了,必然是个让人神魂颠倒的美男子,他的眼睛下面都是乌青,皱着眉,还没醒来。
棠巫慢慢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匽尚的脸颊,一瞬间,匽尚的警觉性却很高,“啪!”一下将棠巫的手打开,发出很大的声响,随即猛地抬起头来,一脸的戒备。
棠巫吓了一跳,匽尚其实也吓了一跳,因为他后知后觉的发现是棠巫在摸自己,赶紧调整了一下表情,说:“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棠巫赶紧地低声说:“是小臣唐突了,小臣只是……只是想试试匽先生是不是还在发/热。”
匽尚没听出棠巫是在找借口,说:“已经无事了。”
棠巫点了点头,两个人顿时没有话可说了,一时间都有些尴尬,各自沉默着。
棠巫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要下榻,匽尚赶紧拦住他,说:“做什么去?”
棠巫说:“小臣已经无事了,想去看看大司徒需不需要侍奉。”
匽尚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说:“你的伤口很深,还是休息罢,不要乱动。”
棠巫只好又坐下来,躺回榻上,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匽尚突然没头没脑的说:“看起来大司徒对你很好,你也很在意大司徒,你们主仆的感情不错?”
棠巫没有听出匽尚的试探,因为他没往那边想,就说:“因为大司徒救过小臣的命。”
匽尚便顺着问,说:“哦?你是齐国人?”
棠巫一听,心中想着,匽先生果然没有认出自己,低声说:“不是,小臣原是郑国人,跟着师傅学艺,但是后来师傅去世了,没有依靠,便成了公子彭生的小臣……”
棠巫将自己的身世很简单的说了一遍,枯燥无味,说的很轻描淡写,但是匽尚本就在套话,听说棠巫后来变成了公子彭生那个恶/棍的小臣,顿时给棠巫捏了一把汗。
匽尚也关注到了,棠巫身上有很多奇怪的伤口,棠巫又说吴纠对他很好,因此那些伤口肯定是公子彭生留下来的。
匽尚听说过公子彭生这个人,杀/人不眨眼,喜欢听人惨叫的声音,棠巫在他手中,一定吃过不少苦头。
他们正说话的时候,齐侯和吴纠就过来了,一方面是来请匽尚跟着他们一起上山的,另外一方面也是来看棠巫的。
吴纠一大早便起了,给棠巫做了一个面糊糊汤,虽然看起来挺简陋的,但是味道那叫一个鲜香,齐侯老早就馋了,不过这次齐侯是先吃过的,吴纠做了两碗,只要是吴纠做的,齐侯都想吃,吴纠也怕把齐侯馋出人命来,因此先让他吃了一碗,吃过之后再给棠巫端过来。
因着齐侯吃过了吴纠的手艺,因此心中特别酸爽,完全没有昨日那种暗搓搓偷瞧的感觉了,那叫一个扬眉吐气啊,看的吴纠眼皮直跳。
吴纠将汤端过来给棠巫吃,也给匽尚做了一份早点,匽尚在旁边吃早点,吴纠就亲自喂棠巫吃饭。
棠巫十分不好意思,说:“大司徒,棠儿自己来罢。”
吴纠说:“你不要动,小心伤口再撕/开,靠着就好,我来帮你,尽量少咀嚼,这面做的很软和,可以直接吞了吃。”
吴纠十分细心,喂得小心翼翼,齐侯那种先吃的优越感早就荡然无存了,心里顿时又酸溜溜的,二哥都没喂给他吃,竟然喂给棠巫吃,自己真是亏大发了,一会儿看完地势回来,一定要让二哥再做一碗,喂给自己吃。
吴纠要知道齐侯为了一碗面糊糊想这么多,又该想要翻白眼了。
匽尚坐在一边吃早膳,瞥眼看了两眼吴纠和棠巫,棠巫把吴纠说的很好,看得出来,棠巫虽然看起来冷淡,但是其实很在意吴纠,不然也不会给吴纠挡这一下,实在太危险了。
而如今,吴纠跟随着齐侯一起上山,那么也同样面/临危险,匽尚记得棠儿,小棠儿又受了这么的苦,匽尚本不应该再让他难过伤心。
一面是棠儿,一面又是报恩,匽尚将碗筷放下,淡淡的说:“一会儿上山,估计要逗留很久,还有一段路要走,大司徒看起来身/子虚弱,还是不要同行了。”
齐侯一听,立刻说:“是啊二哥,匽先生都看出你身/子不好了,还是留下来罢,给孤做一碗鸡蛋羹,孤很快就回来了。”
吴纠听到齐侯说鸡蛋羹,真的很想现在甩他一副白眼,不过还是忍住了,说:“昨日都说好了,君上不是一言九鼎么?此时倒是反悔了,难道不怕传出去,笑掉旁人/大牙么?”
齐侯一听,好生无奈,说:“孤这不是怕累坏了二哥么?”
吴纠直言说:“君上若是让纠省点心,在临淄城中坐镇,纠自然也就不会累坏了。”
齐侯没想到,还被他家二哥给吐槽了!当即无奈的说:“好好,听二哥的,一起去。”
匽尚本想劝吴纠不要同行,但是没想到吴纠心意已决,一定要跟着同行,匽尚不由看了一眼棠巫,又默默的收回了目光。
棠巫也想去,被吴纠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说:“你那小身板儿,好好在府邸里养伤,有事儿叫寺人来伺候,千万别逞强。”
棠巫没有办法,只好点头同意了。
很快,众人就准备出发了,和匽尚想的一样,因为要上山,因此有当地的地/方/官陪同,审为这个邑官被罢/免了,自然由他下一级的官/员来处理。
官/员很快准备好,来到府邸拜见齐侯和吴纠。
那官/员四十来岁的样子,留着小/胡子,看起来有点狡诈的样子,便是匽尚口/中,那个前任大司徒的门生了。
官/员正好负责边邑的水利,因此他带着上山最合适,进了府邸就拜下行大礼,叩首说:“小人叩见君上,叩见大司徒。”
齐侯摆了摆手,说:“虚的就不要顽了,趁着日头好,现在就动身罢,尽量在下午之前赶回来。”
“是是是,君上说的极是,说的极是。”
那官/员连忙点头,很快便准备妥当,要出发了,齐侯扶着吴纠上了缁车,周甫和石速同行,带了不少虎贲军,还有当地的官/员带了人同行,一个队伍也算是浩浩荡荡的。
吴纠上了缁车,没有立刻放下车帘子,对齐侯说:“君上,匽先生身/体虚弱,此去有一段距离,若是骑马肯定消耗不少,到时候上山还要徒步,不如请匽先生同车罢。”
匽尚吃了一惊,没想到吴纠竟然邀请他同车,能与国君同车的人,要么地位不低,要么就是宠臣。
匽尚身为一个陌生人,根本不是宠臣,而且还在考察期,也没有一官半职,不过齐侯竟然点头了,说:“还是二哥考虑的周全,匽先生身/子虚弱,请上来同车罢。”
匽尚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很快拱手说:“谢君上,谢大司徒。”
匽尚说着,就有寺人过去,连忙扶着匽尚登上了缁车,然后将车帘子放好,齐侯便朗声说:“走罢。”
匽尚上了缁车,坐下来,齐侯与吴纠坐在一边儿,缁车骨碌碌的开起来之后,齐侯就伸手打开旁边的小柜子,打开了看一看,又打开一个,不知道在干什么。
吴纠奇怪的看向他,齐侯最后一脸失望的说:“二哥,你没做那个好吃的饼子么?”
吴纠顿时头都有些大了,齐侯竟然是在找绿茶饼,恐怕以后都要成条件反射/了,一上缁车就翻箱倒柜的找吃的。
虽然缁车是没有汽车的汽油味儿,但是非常颠簸,可比汽车要颠簸的多,吴纠是相当佩服齐侯在缁车上又吃又喝又看文书,吴纠是吃了喝了绝对不能看书,看书就不能吃喝,不然绝对会吐出来。
齐侯管吴纠要绿茶饼子吃,吴纠无奈的说:“昨天睡下的早,纠没做绿茶饼,等回临淄城的时候,纠再做一些给君上,可以么?”
齐侯一听,顿时才开心一些,说:“好,二哥可千万别忘记了。”
齐侯说着,一脸的急切,恨不得现在就回临淄城似的,不过眼下的事儿还没有解决,那是回不去的。
匽尚就坐在一边,虽然没有抬头,看起来不甚是感兴趣的样子,但是也在一边默默的听着那两个人说话。
匽尚虽然在小地方乔装难/民,但是想要博得齐侯的信任,也需要知之甚广才行,因此匽尚对临淄城的动静,知道的很清楚,像是之前齐侯派吴纠去遂国/会盟,齐侯任命吴纠为大司农,齐侯任命吴纠为大司徒等等。
匽尚之前就听说了,齐侯似乎有个很了不得的男宠,这个男宠还是齐侯以前名义上的二哥,不过后来因为吴纠的身份曝光,再也不是什么公子,但是奇迹般的齐侯竟然没有废了他,而是封了他为大司农,做上大夫。
这样一来,很多人觉得吴纠是靠宠爱上的位,到了后来,吴纠竟然还坐上了大司徒,匽尚听到过很多传闻。
如今一见,齐侯竟然和吴纠睡在一个房间,传闻可能是真的,但是又觉得不像真的,毕竟如果只是一个男宠,那么怎么可能这样与君王说话?君王的态度还如此的温柔体贴?
但若不是男宠,难道齐侯身为一个君王,还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男子?再加上齐侯的后宫凋零,难不成是真的?
匽尚见过很多国君,郑国的,宋公的,卫国的,申国的,楚国的等等等等,但是没有一个国君是匽尚想象之外的,他们都一样,疑心重,好色贪婪。
齐侯也是个疑心重的人,匽尚就用的这点,让齐侯跟着自己上山去,若不是因为齐侯疑心重,也不会想要去山上监/督匽尚查看地形了。
匽尚本以为他是个标准的国君,然而又有哪里不对劲儿。
就在匽尚冥想的时候,齐侯已经笑眯眯的对吴纠说:“二哥,来,躺孤腿上。”
吴纠狠狠瞪了齐侯一眼,齐侯这个人间祸/害,当着匽先生一点儿也不收敛,害的匽先生眼睛里都闪过一丝惊讶,虽然很快就没了,但是吴纠看的清清楚楚。
吴纠没趟过去,只是干笑着说:“谢君上厚爱,纠还不累。”
他说着,嘴上恭恭敬敬,却偷偷伸手使劲捏了齐侯一把,齐侯疼的一个激灵,这回是真的疼了,因为吴纠知道,掐他大/腿肌肉太多,他肯定不会疼,所以一定要掐里帘儿,那可是最疼的地方。
哪知道齐侯嘶了一声之后,立刻笑着说:“二哥,你摸孤做什么?”
吴纠一瞬间头皮发/麻,因为齐侯这么无辜的一说,匽尚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吴纠,似乎眼睛中闪烁着更多的惊讶,很难象形吴纠这样温文尔雅的人,竟然“非礼”齐侯。
吴纠的脸顿时就红了,绝不是赧然的羞红,而是气的,气的吴纠头顶差点冒烟儿,狠狠的瞪了一眼齐侯,齐侯则是一脸得逞的模样,稍微凑过去一点儿,轻声说:“二哥,下次再往里摸/摸?”
吴纠瞥了一眼厚/颜/无/耻的齐侯,嘴皮子不动的轻声说:“下次纠就改成踹的了。”
齐侯呵呵一笑,两个人做贼一样交头接耳,匽尚更是惊讶诧异。
边邑不是很大,很快就到了地方,吴纠掀开车帘子看了一眼,一片连绵的山包,明明城里头是艳阳高照的样子,而到了这片郊区,稍微有些雾气,幸好不是太严重,不然他们登上山坡之后,就无法看清楚小邑的地形了。
山包已经在眼前了,马上就要下车,这地方雨水充沛,因此山上树木很多,若不是因为山上树多,那泥石流就更加汹涌了,因此他们没办法骑马或者坐车上山,必须要徒步上去。
吴纠看了看,虽然看不到山上,但是能看到山脚下,山脚下一片狼狈,很多树木都倒塌了,没有被掀翻的树木只是小数量,全都齐刷刷的被压倒,很多树木上还挂着泥浆。
吴纠是个爱干净的人,已经想象出一会儿上山要趟着泥走,到时候衣裳和鞋子肯定都黑乎乎的十分泥泞,不由的就皱了皱眉,感觉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匽尚看到吴纠皱眉,便轻声说:“已经到了山脚边上,一会儿尚需要爬上山头去看看,虽然山势不高,但是地形崎岖,又刚刚发生过泥石流,大司徒身/子虚弱,还是不要上山去了。”
齐侯看了看那倒塌的树木,也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齐侯爱干净,而是因为怕吴纠有危险,这样的路一定很难走,消耗体力。
齐侯连忙说:“是啊二哥,你还是别上去了,都到这里了,要不然,你就坐在车里等着孤,一会儿孤也就回来了。”
吴纠笑了笑,很温柔的说:“好啊,那绿茶饼也就算了……”
吴纠的话还没说完,齐侯立刻直至说:“别,二哥,要不然……你还是跟孤一起上山罢?若是你累了,孤背着你,好么?”
吴纠笑了一声,说:“那怎么好难为君上呢?”
齐侯立刻殷勤的说:“不不不,不难为。”
匽尚第二次挽留吴纠,也失败了,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外面的那官/员说:“君上,大司徒,已经到山脚下了,之后的路途崎岖,缁车上不得山,恭请君上和大司徒下车。”
齐侯说了一句:“知道了。”
很快匽尚先下了缁车,然后齐侯也下来,伸手去扶吴纠,吴纠很快也下了车,一下车就听到“吧唧”一声,踩到了泥,泥点子溅在他白色的袍子上,顿时吴纠的脸色就有些黑。
齐侯在旁边笑了一声,说:“说了让二哥别跟来,你非要跟来。”
吴纠真想抬起脚来,踹在齐侯的屁/股上,给他黑色的袍子上印一个灰扑扑的泥印子,不过他们这么多人,吴纠也不敢真的踹。
那官/员态度十分殷勤,笑眯眯的说:“君上,大司徒请看,这便是那座山了,只要蹬上这座山峰,就能看到小邑的全景了,今日日头虽然不太好,但是一会儿登上山,正中太阳出来,绝对能看清楚的。”
那官/员说了这么多,匽尚在一边就听出来了,官/员肯定在山上做好了手脚,设下了埋伏,因此才会如此殷勤的请他们上山,生怕齐侯和吴纠嫌弃今天有雾气,立刻转头回去,所以才说了这么多。
齐侯和吴纠没有怀疑这个,毕竟他们不知这个小官乃是大司徒的门生,因为犯了错才被贬到这边当“村官儿”,一心还想着让大司徒把他提拔回去,哪知道吴纠竟然坏了他的前程,前任大司徒被踢下/台,这官/员一辈子也就安插在这里了……
因此那官/员怀恨在心,再加上前任大司徒本身就对齐侯和吴纠怀恨在心,匽尚只是利/用了这种心理,让人透露/出去一点儿消息,天时地利,他们如何能不动手?
匽尚看着那官/员,心中已经十分了然了,便没有说话,站在一边等着。
齐侯说:“那还等什么?赶紧上山罢,下午之前好回去。”
官/员一听,大喜过望,立刻殷勤的应了一声,然后作为引导,说:“恭请君上与大司徒上山。”
他说着,率先往前走,引导着队伍,往山上走去。
果然,这山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灰黑色的泥,覆盖了树木,三分之二的树木全都倒塌了,冲向一边,看起来十分沧桑,也亏得是这些树木,山上的泥浆才没有全部滚下去,若是没有这些树木抓/住泥土,恐怕泥石流会更可怕,这座山正好在小邑的边上,而且成手臂环抱的姿态,将小邑抱住了一半以上,若是发生大面积的泥石流,整个小邑恐怕都要被掩埋,说起来这些倒塌的树木还是功臣呢。
吴纠看了看,觉得应该移植一些树木过来,种树肯定是来不急了,但是一定要移植一些成树过来,来保护这座山头。
吴纠一边走一边冥想对策,结果就听到齐侯急促的喊了一声:“二哥,当心!”
吴纠没注意,脚底下“嘭!”的一绊,踢到了一个树桩子,整个人往前扑倒,齐侯就在旁边,赶紧伸手一搂,一把将吴纠搂在怀中。
吴纠撞在齐侯胸口上,撞得鼻子直酸,生理泪险些都掉下来了,齐侯也是心有余悸,若是吴纠真的摔在地上,这一身都是泥,还不把爱干净的二哥给恶心坏了?
那边的官/员突听齐侯大喊“小心”,还以为是埋伏被看出了,吓得脸色都白了,毕竟他们才刚刚上山,没有到地形最崎岖的地方,官/员明明将埋伏设在了最崎岖难走的地方,若是在这里就露馅了,岂不是很容易让他们逃下山,到时候得不偿失。
结果发现是虚惊一场,那官/员吓得一头是汗,赶忙擦了擦汗,旁边的匽尚看在眼里,就觉得这个官/员也没什么大本事,遇事太不镇定。
官/员连忙说:“山里地形崎岖,请君上和大司徒小心脚下,上面的地形更加难走。”
齐侯笑着说:“二哥,没事儿罢?若不然孤背你?”
刚走几步,吴纠都没出汗呢,连忙摇手,说:“多谢君上,纠不敢。”
发生了一些小事/故,很快众人又上路了,他们走了半个多时辰,渐渐的已经上到了半山腰以上,再有一小会儿就能到达山顶,从这边开始,路途就十分难走了,脚底下几乎都是倒塌的树木,树枝错综复杂的缠在一起,恨不得没有下脚走路的地方。
那官/员的神情越来越紧张起来,越是往前走,越是紧张,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的周甫看了看天色,奇怪的说:“不是说中午雾气就散了么?怎么雾气越来越浓了?”
果不其然,众人也发现了,雾气越来越浓,遮蔽了眼目,就快要看不清楚了。
不过让吴纠很奇怪的是,这雾气竟然没有伴随着湿气,平时起雾都会有湿气,而这里的空气其实很干燥,不止如此,吴纠的嗅觉比较灵敏,他还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绝不是山里的泥土味儿,而是……
吴纠皱了皱眉,而是一股子烟味儿。
就在这个时候,石速突然一把抓/住了身边的周甫,说:“大家戒备,这不是雾,这是烟!”
他的话一出,周甫当即也吓了一跳,周围已经被浓烟密布起来,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竟然是有人在故意烧烟,而并非是天然的雾气。
石速一把抓/住周甫,周甫赶紧去抓身边的人,一把抓到了匽尚,匽尚本能抓/住吴纠,但是故意松了一下手,于是吴纠只抓到了身边的齐侯。
齐侯想要去抓其他人,当然只抓到了吴纠,因为官/员才是罪魁祸首,因此早就在他们说雾气的时候,就一溜烟儿的往前逃走了。
齐侯和吴纠一瞬间就被孤立了起来,只能听到耳边嘈杂的喊声,是周甫和石速的声音,但是看不到人。
齐侯连忙抓紧吴纠的手,说:“二哥,别放开孤。”
吴纠皱着眉,沉声说:“君上,当心,咱们可能中埋伏了。”
不只是吴纠这么觉得,齐侯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他们除了被雾气蒙蔽了眼睛之外,竟然还听到了“簌簌簌簌”的声音,是脚步声,快速涌动的脚步声,随即是“啊啊啊啊——”的大喊声,有士兵大喊着:“有埋伏!!!小心!小心……”
“是伏兵!”
“快走!当心!”
一瞬间士兵的喊叫/声连成一片,不分东南西北,石速的声音大喝着:“不要自乱阵脚!点起火来!”
虽然他们耳边听到石速的声音,但是根本没能点起火来,吴纠站在原地,情绪十分紧张,就在这个时候,齐侯突然大喝说:“二哥,当心!”
他说着,猛地拽了一把吴纠,吴纠就感觉有风声从自己的耳边窜过去,仿佛贴着耳朵,“嗖——!”一声,竟然是一支冷箭,有人在悄无声息的放箭。
“是谁在放箭!不要放箭!”
“不要放箭!”
“有细作!是细作!”
周边的声音顿时因为放箭,连成了一片,混乱起来,然后是嘈杂的脚步声,“嗖嗖嗖”的放箭声音也连成一片。
齐侯一把将吴纠按在怀中,伸手紧紧搂住吴纠,拱起后背,因为身材高大,因此能将吴纠全部保护起来,连忙往前疾跑一阵,躲开射过来的箭矢。
吴纠听到耳边“嗖嗖嗖”的声音,感觉心跳都加速了,他们竟然中了埋伏,有人知道他们要上山,并且提前埋伏/在了这里,这种计划似乎非常简陋,而且相当粗/暴,前面那个官/员也突然不见了,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毕竟是官/员引的路,细作是谁,显而易见……
齐侯搂着吴纠一路向前狂跑几步,躲过后面的箭矢,粗喘着气,说:“二哥……嗬!!!”
齐侯的话还没说完,一瞬间却猛地一颤,嗓子里发出低吼的声音,似乎是受伤了,身/子猛地一下就矮了下去,似乎要跪在地上。
吴纠吓了一跳,急促地说:“君上!”
他要冲过去,却被齐侯一把推住,说:“别过来,小心脚下!”
吴纠这才低头一看,仔细一看,原来在烟雾中,这边的地上竟然有一堆类似于捕兽夹的东西,刚才放箭其实是驱赶,将他们往山上驱赶,而地上竟然有锋利的铁扣,齐侯没有注意,一脚踩了进去,“啪嚓!!”一声,铁扣立刻合拢,瞬间夹/住了齐侯的脚踝。
铁扣的力度非常大,一瞬间几乎将齐侯的腿给夹断了,锋利的锯齿咬住齐侯的脚踝,鲜血迸溅,染红了黑色的衣裳,吴纠看的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就听到“簌簌簌簌”的声音,是追兵的声音,齐侯触动了铁扣,想必埋伏的兵马已经发现了,快速的往这边收拢而来。
齐侯粗喘着气,满脸都是冷汗,嘴唇发白,忍着疼痛低声说:“二哥,快走,我走不了了。”
“沙沙沙……”
“簌簌簌!”
“在那边,有血/腥味!”
伏兵已经从周围包抄过来,吴纠眼中全是齐侯的鲜血,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快速的蹲下来,伸手去抓那铁扣,用/力往外掰。
齐侯吃了一惊,铁扣非常锋利,设计很简单,只要用/力掰就可以掰/开,但是铁扣的力气很大,而且全都是锋利的锯齿,根本没有下手的着力点,若是用/力,绝对会将手给划破。
吴纠的手顿时就鲜血淋漓的,齐侯震/惊的说:“二哥,你做什么!掰不开的,走罢!”
吴纠听到齐侯让自己走的声音就非常暴躁,一股怒气冲上来,沙哑的低声说:“别他/妈喊,小心被发现,有力气跟我一起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