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祁来的事情,没有惊动斗家人,就怕狗急跳墙,因此这事儿不能让斗祁去调/查,吴纠便让潘崇偷偷去调/查。
潘崇办事儿很麻利,也就几天便回来了,立刻进了营帐来,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
潘崇进来,大约行了个礼,立刻说:“王上,门尹那边还真有一些斗梁的消息,只不过十分奇怪。”
潘崇说,地方门尹的确看到了斗梁,带着一些斗家人,因为斗家在楚国是不能招惹的,因此门尹们没有诏令也全都自动放行,根本不会拦/阻。
这样一来,斗梁一路畅通无阻,斗祁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往申地来了,不过出了楚国,入了申地之后,斗梁的动向就不知情了,毕竟他们不能打草惊蛇的去找申国人调/查。
楚国当地的门尹说,他记忆非常深刻,绝对见过斗梁,斗梁身上有斗家的家辉,不止如此,身边还带了若敖六卒的精兵,人数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当地是个小地方,因此十分扎眼。
这些人走的匆匆忙忙,门尹本应该没什么印象的,但是偏偏斗梁在那小地方发生了一些事情,因此门尹记忆非常深刻。
斗梁那伙人,来到那地方之后,竟然抢了一个孩子,不足一个月大刚出生的婴儿,斗梁带着若敖士兵,公然抢孩子,那母亲哭的嘶声力竭,求他们放过自己的孩子,但是孩子仍然被斗家的人给抱走了。
吴纠皱眉说:“抢孩子?”
潘崇点头说:“对对,那门尹说,此事闹的很大,被抢的人家还告到了官/府来,但是并不管用,毕竟谁也没人敢招惹斗家。”
齐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说:“他们往申地赶路,竟然还在路上抢了一个不足一个月大的孩子?”
潘崇说:“对了,还有,那门尹还说,他们的队伍里,还有一个女子,二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十分年轻貌美,在一群士兵里非常扎眼。”
吴纠更是奇怪,眯着眼睛,喃喃的说:“女人……孩子……?”
吴纠思索了一阵,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什么,但是不能太确定,隐隐觉得十分不对劲儿,便说:“潘崇,你去再查查那女子是谁,务必要查清楚那女子的身份。”
潘崇也不问为什么,立刻拱手说:“是!潘崇这就去!”
潘崇不废话,领命之后,立刻后退出了营帐。
齐侯一脸担忧的说:“二哥,这事儿恐怕不简单,斗家的人来到了申地,若是和胡齐里应外合,再加上申公叛/变,到时候不容收场,孤恐怕……”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似乎是觉得太过于晦气,吴纠则是眯眼冷笑一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不过,若是这次斗家真的要与胡齐和周国人里应外合的话,君上的身份就……”
齐国是周国的封国,齐侯是周国的侯爵,若是楚国和周国真的掐了起来,齐国夹在中间,齐侯定然是要帮助吴纠的,但是如此一来,定然会遭人诟病,天下唯恐不乱的国/家有很多,他们才不管有没有道理,只是管有没有利益可图,只要有利益可图,定然会趁机群起攻打齐国。
吴纠担心的就是这个,说:“这一次是我楚国的事情,君上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
齐侯一听,立刻一脸委屈的说:“二哥,你不要孤了么?”
吴纠本很严肃的,一听齐侯这可怜巴巴的口气,差点破功,无奈的说:“君上你知纠并非这个意思。”
齐侯伸手将吴纠搂在怀中,卖萌苏气切换自如,立刻转换了频道,用低沉的嗓音说:“如今斗梁与申国显然不安好心,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与周国有关系,二哥都有危险,二哥可是孤的心头宝,孤不会留二哥独自在这里,绝不会。”
吴纠听着齐侯低沉的嗓音,心中有些悸/动,不由伸手搂住了齐侯的腰,感受着齐侯强/健有力的心跳,轻笑了一声,说:“君上待纠如此,纠不知如何回报。”
齐侯笑着说:“嗯……二哥若是想要回报,自然是用二哥的身/子了。”
吴纠听着脸上有些微红,齐侯本是开顽笑的,毕竟如今事态紧急,齐侯也没想忙里偷闲,结果吴纠竟然慢慢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齐侯一口血顶在嗓子眼儿,送到面前的美食,岂有不吃的道理,立刻一把抱起吴纠……
潘崇去调/查女人的事情,一直没有回来,吴纠与齐侯晚上都在营帐里,吴纠中途晕过去了一小会儿,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
吴纠睁开眼睛,就看到齐侯笑眯眯的盯着你自己,一脸深情,想到方才的事情,吴纠忍不住有些面红,感觉实在太过羞耻。
就在吴纠面红的时候,齐侯深情款款,用事后沙哑的嗓音说:“二哥,孤肚子有些饿。”
吴纠一口血差点喷在齐侯脸上,感觉齐侯是个很简单的生物,除了吃就是做,当然还会卖萌……
吴纠无奈的犯了一个白眼儿,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你饿么?”
吴纠没好气的说:“不饿。”
齐侯可怜巴巴的说:“那算了,孤也不是很饿,二哥累了快些休息罢。”
齐侯说他也不是很饿的时候,那表情仿佛是被遗弃的小奶狗,看的吴纠心中一把一把的罪恶感,罪恶感爆棚差点把肺给炸掉了,只好认命的翻身起来。
吴纠翻身起来,齐侯赶紧巴巴的跟上来,笑着说:“二哥,孤扶你。”
吴纠起来套/上衣裳,现在已经是夜深人静的后半夜了,子清和棠巫都已经去休息了,行辕里基本没人走动,只是有一队一队的巡逻士兵。
行辕巨大,毕竟要装下这么多会盟的诸侯,还有军/队,膳房在很偏僻的地方,吴纠起来之后,就准备去膳房,随便做个什么吃的。
齐侯跟着吴纠,两个人来到膳房,因为是后半夜,没有一个膳夫,里面静悄悄的,还黑灯瞎火,也没个火光照亮。
他们过来的时候没想到这个,也没有带火种来,进来之后只能黑灯瞎火的摸黑。
吴纠进去转了一圈,东西不齐全,毕竟已经是深夜了,留下来的也都是剩下的残羹剩饭,还有一些简陋的食材。
不过奇怪的是,火上竟然热着一碗羊奶,火苗正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知什么人三更半夜的热羊奶喝,差不多要熬干了,可能是给忘掉了。
吴纠看着那羊奶有些奇怪,刚想要伸手把羊奶的火灭掉,以免全都烧干了,就听到有脚步声,还有两个人的说话声,显然是两个宫女往这边来了。
两个宫女一边说话,一边走进膳房,还没走进来,说话的声音已经先传了进来。
其中一个宫女说:“哭哭哭,烦死了,那毛孩子就知道哭。”
另外一个宫女说:“自然是这般了,据说那孩子还没到一个月,他不哭还能说话么?若是他真开口说话了,才吓死你呢!”
第一个宫女说:“那也不能老哭,君上怎么想的,这行辕里,弄了个奶娃娃来,咱们真是倒了血霉,怎么让咱们带这奶娃娃。”
第二个宫女说:“嘘……小点声儿,我跟你说,这是天大的秘密,你不知道?”
第一个宫女说:“什么秘密?”
她们说着走进来,吴纠本不想回避的,但是听到那宫女说什么不到一个月的奶娃娃,顿时眼睛一眯,伸手拉住齐侯,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带着齐侯躲在了旁边的大水缸后面儿。
那两个宫女走进来,并没看见他们,第二个宫女“啊呀”了一声,说:“火太大了,羊奶都要烧干了。”
她说着赶紧跑过去,把火灭了,那第一个宫女说:“到底是什么秘密?”
第二个宫女说:“你不知么?据说这奶娃娃,可是楚国的小王子呢!”
“啊?楚国的小王子?”
不只是第一个宫女吃惊,就连吴纠自己也吃惊,自己都没有小妾,更别说是儿子了,哪偷小王子去?
第一个宫女奇怪的说:“楚王不是连个夫人都没有么?”
第二个宫女笑着说:“不是那楚王的,是之前那楚王的,你不知道么?这孩子应该是如今楚王的侄/子。”
她这么一说,吴纠眯了眯眼睛,自己的侄/子?楚王熊赀的儿子?
楚国先王根本没有儿子,骊姬的孩子也已经没了,如今行辕之中竟然藏着一个小婴儿,还说是自己的侄/子?
那第一个宫女更是惊讶,说:“这不对啊?楚王的侄/子,怎么跑到咱们申公这儿来了?”
第二个宫女让她小声些,说:“嘘……我跟你说,这是大事儿,千万别传出去,你还看不明白么?君上定然是要举大事儿,因此你千万别多嘴,好好照顾那孩子也就完了。”
两个宫女说着,把干锅的羊奶盛出来,稍微弄凉一些,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就端走了。
吴纠看着那两个宫女走出膳房,眯了眯眼睛,齐侯连忙轻声说:“果然是申公捣鬼。”
吴纠点了点头,何止是申公捣鬼,而且吴纠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何申国要联合斗家人,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楚国先王却没有留下男孩儿,斗家的人在半路上抢了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男孩儿,为的就是假冒楚国的王子。
吴纠想到潘崇的回禀,斗梁的队伍中,不止有一个小孩儿,还带着一个姿色不错的女人,这么一想,吴纠忽然明白那女人是谁了。
还能是谁,自然是前不久滑了胎,被吴纠责罚去守灵的骊姬了。
申国联合了斗家人,偷偷将骊姬从王陵带了出来,然后还抢了一个孩子,赶到申地来,明摆着是想要“名正言顺”,至于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楚国的血脉,斗梁是不会去管的。
吴纠眯了眯眼睛,低声说:“走,咱们去看看。”
齐侯压住吴纠的动作,低声说:“申公早有准备,那地方定然守卫森然,二哥你去太危险了,如今你不能涉险。”
吴纠想要追上去看看,但是齐侯不让他去,齐侯低声又说:“二哥你先回去,孤跟过去瞧瞧。”
吴纠不放心齐侯一个人去,怕他也涉险,但是齐侯不由分说,立刻将宽大的外袍脱/下来,塞在吴纠怀中,然后赶紧跑出了膳房,追着那两个宫女去了。
吴纠不会功夫,只好抱着齐侯的衣裳,赶紧回自己的营帐,准备等消息。
已经是后半夜,营帐里静悄悄的,吴纠等了好久,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在营帐里来回来去的走圈儿。
就在这个时候,营帐外面突然有人来了,吴纠连忙掀开营帐,倒是把外面的人吓了一跳,来者并非是齐侯,而是潘崇。
潘崇形色匆匆的,没想到吴纠突然出来,两个人险些撞在一起,潘崇惊魂未定,连忙说:“王上,那女子的身份确定了。”
他说着,吴纠用食指压了一下嘴唇,示意他噤声,然后打了一个手势,让潘崇跟着走进营帐。
两个人都进来,潘崇这才低声说:“王上,大事不好了,那女子……”
他的话说到这里,吴纠眯了眯眼睛,倒是气定神闲,展开黑色袖袍坐了下来,慢悠悠的说:“让寡人猜猜,那女子……可是骊姬?”
潘崇吃了一惊,拱手说:“王上明/鉴,正是骊姬!潘崇令人去调/查那女子身份,然而怎么也查不到,不过这个时候郢都城有人赶来,说是守陵的骊姬……突然逃跑了,崇觉得此事不对,便让人顺着查,骊姬似乎已经来到了申地,而且和那些斗家人在一起。”
吴纠脸色冷冰冰的,冷笑说:“寡人就知道。”
潘崇立刻说:“斗梁带走了骊姬,而且……路上还抢了一个孩子,王上,这……这到时候……崇以为,定要尽快寻到骊姬和那孩子才行,不然到时候说不清楚!”
吴纠淡淡的说:“潘卿不用费力去找了,那孩子……若是寡人没有猜错,就在行辕之中。”
“什么!?”
潘崇险些跳起来,惊讶的声音都提高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怕让旁人听到。
就在这个时候,营帐“哗啦!”一声被掀开了,齐侯行色匆匆从外面进来,吓了潘崇一跳,齐侯看到营帐中有其他人,也给吓了一跳。
吴纠见到齐侯,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连忙说:“怎么样?”
齐侯冷笑一声,说:“行辕中真的有个孩子,位置很偏僻,孤过去的时候,不只看到了孩子,而且还有一个女子在说话,虽然没看到脸,但是那女子的声音十分耳熟,二哥你猜是谁?”
吴纠都不需要猜了,潘崇第一个惊讶的说:“骊姬?”
齐侯点了点头,潘崇更是惊讶,说:“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把骊姬藏在行辕之中?”
吴纠说:“毕竟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不是因为查到这里,我们谁会想到,他们竟然把骊姬带进了行辕之中呢?”
潘崇立刻拱手说:“王上,请王上早做打算,申国联合了斗家的人,还找来了骊姬,必然有下一步动作。”
吴纠点了点头,说:“潘卿说的没错,他们找来了骊姬,又抢了一个孩子过来,为了什么?自然为的是名正言顺,若是寡人没有猜错,下一步,申国和斗家,就该联手做掉寡人了,这样那奶娃娃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楚国的新王。”
他的话一落,齐侯脸色非常难看,潘崇也觉得吴纠说的十分有道理,连忙说:“王上,该如何是好?”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申国与斗家就算联手,也翻不出天去,若是无人在背后支持,恐怕不敢做这么大的文章。”
齐侯点头说:“孤同意二哥的说法,只是……如今在行辕中的诸侯国,都有同谋的嫌疑。”
吴纠笑了一声,说:“因此,咱们不要慌张,先静观其变。”
他虽然说不要慌张,但是潘崇慌张的已经不行了,这可比吴纠登基的时候还要紧张,毕竟当时吴纠登基,那是在楚国的地盘上,而如今他们来到了申国的地盘上。
却得到了申国很可能叛/变的消息,若是申国倒戈了周天子,那么楚国这次就是深入腹地,腹背受敌,退无可退的地步,眼下的形势十分危险。
吴纠与齐侯和潘崇合计了一番,让潘崇去通知彭仲爽,潘崇很快便离开了吴纠的营帐,悄无声息的走了。
之后几天,申公一直在尽地主之谊,等待着其他几个会盟诸侯的到来。
这几天也异常的平静,相安无事,吴纠与虞国签订了条约,便没有其他大事儿了。
这天天气十分和煦,难得秋高气爽,申国国君特意邀请大家到旁边的湖上泛舟赏景,对饮畅谈。
吴纠和齐侯已经知道申国国君不安好心,便准备提起一百二十个心来对付申国国君。
吴纠和齐侯正打算出门的时候,百里奚突然来见,吴纠有些诧异,毕竟百里奚身/子骨不好,又受了鞭笞之刑,这些日子身/体刚好一些,没想到就过来了。
百里奚身边还跟着宫之奇,两个人进来之后,立刻拱手说:“拜见我王。”
吴纠笑眯眯的看了看宫之奇和百里奚,这两个人自从被虞公扔给楚国之后,便换上了楚国的官袍,这时候打扮也是像模像样的,而且改口也是像模像样的。
吴纠说:“两位爱卿,可有什么事儿?”
百里奚拱手说:“王上,百里听说王上一会儿要与周天子和申公等诸侯一起游湖?”
吴纠点了点头,说:“确有此事。”
百里奚皱眉说:“百里昨日观星象,今日必有大风,窃以为今日游湖似有不妥。”
吴纠诧异说:“大风?”
百里奚点头说:“是,因此来禀报王上。”
申公邀请诸侯们游湖泛舟,这旁边的确有一方很大的湖水,湖面辽阔,湖水也很深,可以承载起很大的船只。
申公弄了两条大船,准备请各国诸侯游湖,在船上摆上酒宴,安排好歌女和舞/女。
虽然今日有大风,但是申国国君这两条大船很大,因此并不怕风,游湖还是正常进行的。
吴纠和齐侯来到湖边,申公亲自拱手,十分殷勤的笑着说:“楚王,齐公,二位请,来来来请上船。”
申公引着两个人上了船,船只十分豪华,入了宴厅席位,桌案上全都是珍馐美味,看起来十分奢华。
吴纠与齐侯入了席位,申公笑眯眯的说:“楚王,齐公,我还要去接引其他国君,两位先稍作歇息,饮些酒水,我就先失陪了。”
吴纠点了点头,申国国君就连忙走出宴厅,随即对自己身边的寺人打了一个眼色,那寺人就悄悄走过去,竟然将宴厅的大门悄无声息的关上,随即用大锁扣住。
申国国君无声的笑了一声,便立刻调头就走,带着人从船上下来,并不是迎接什么其他的国君,下了船之后,登上了另外一只大船。
申国国君登上另外一条大船,走进去,原来周天子胡齐,还有虞公庸国国君此时都已经坐在这条大船上了。
周天子见他进来,连忙说:“楚王和齐侯,登船了?”
申国国君点头笑着说:“是是是,已经登船了,请天子放心。”
虞公连忙说:“咱们动作要快点,宋公那小子,似乎是亲和楚国和齐国的,他马上也要过来了。”
申国国君笑着说:“您放心好了,没有问题的,那大船是漏的,别看现在没问题,稍微一有动静,立刻就会灌水,到时候若是宋公来了,我便请他上这条船,等大家发现另外一条船漏了水,想要去救,已经来不及了!这里是湖中心,水深不可测,到时候楚王和齐侯必定变成了水鬼,看他们还怎么逃!”
胡齐听了哈哈大笑,说:“好好好,申公这个办法好,可比虞公的办法强多了。”
胡齐也不知是不是情商偏低,褒奖申公的时候,非要开口踩一句虞公,庸国国君在旁边听着,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众人正在说笑,就听有人进来禀报,说:“君上,起风了!”
众人听到这句话,全都“噌!”一声站了起来,来到船边上,从窗户望出去,看向对面的那条船。
果然起风了,今天有风,而且来势不小,对面那条船被申国国君做过手脚,其实是漏水的,没有风的时候,漏水不快,看不出来,但是只要一来风,而且还是大风,很快就往里灌水,而且那条船是个娘娘架子,看着金贵漂亮,其实是个马蜂窝,只要风一大,立刻就会散架。
众人看向对面那条船,他们这边的船就稳稳当当,因为重量大,吃水深,根本不带晃的,而吴纠和齐侯那条船就不行,虽然看起来漂亮,但是基本不怎么吃水,一有风来,顿时就晃了起来,还伴随着“啪嚓!!!”一声,似乎是什么裂开的声音。
大风呼啸而来,方才还平静的湖面,突然被吹得褶皱起来,众人听到那断裂的声音,顿时都高喊了一声,竟然是喝彩,周天子哈哈大笑着说:“好好好!要沉了!要沉了!申公你这次做得好!寡人重重有赏!”
那条大船一点儿也禁不起风,一下变得倾斜,随即又发出几声“咔嚓——轰隆!!”的巨响,半边全都瘫痪了,倾斜在水里,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最后竟然被湖水吃进了腹中。
众人眼睁睁看着大水和大风将那条船吞下,风大的厉害,将他们这条坚固的大船都吹的晃荡了起来。
众人从大笑不止,到屏气凝神的看着风浪吞没船只,最后就听胡齐一声高呼,装模作样的说:“你们在看什么?!还不快救人!船沉了!有人落水了!”
申国国君赶紧说:“对对对,船沉了,有人落水了,快快!快救人啊!来人!救人啊!”
申国国君立刻找来一些士兵,组/织他们划着小船去打捞,然而因为风实在太大,根本没办法打捞,而且他们根本不是救人,只是想要将尸首打捞上来,以防万一罢了。
胡齐则是满脸兴/奋狞笑的看着湖水,看着那大船被吞没,再也浮不上来,脸上的表情更加兴/奋了。
申国国君很快又进来,说:“天子,这……这风太大,士兵不好打捞,尸首还没有找到,恐怕是被大风吹到下游去了。”
胡齐则是狞笑了一声,说:“尸体可以慢慢打捞,楚王和齐侯落进水中,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还怕他们插上翅膀飞了不成?如今是咱们举大计的时候了!”
他这么说,虞公和申国国君都非常赞同,庸国国君则是有些迟疑,拱手说:“天子,如今鲁国与莒国两位国君还没有到,楚王和齐侯虽然已经不幸淹死,但是楚国和齐国的兵力还在,请天子还是再等一等,等鲁公和莒公来到,咱们集/合众家兵马,还有楚国斗家的势力,再举大事,也为时不晚,而且更为稳妥,以免有变。”
胡齐听庸国国君这么说,顿时就不高兴了,沉着脸,说:“有变?有什么变?如今楚王和齐侯已经淹死了,他们带来的那些能个人,还能翻了天不成?寡人便不相信了!时机不能拖延,快去,立刻将骊姬带出来,按照计划行/事!”
申国国君也有些迫不及待,立刻拱手说:“是!”
虞公也赞成机不可失,只有庸国国君一个觉得还是要等鲁国和莒国的兵马到来,但是他一个人说也没有用,还是要听周天子的。
众人立刻迫不及待的从船上下来,回到了行辕中。
很快就听到行辕击鼓的声音,在行辕中的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天子令人将所有人全都集/合在行辕的幕府之中。
众人陆陆续续的来到了行辕的幕府,也不知什么事情,就看到周天子胡齐坐在上手的位置上,一脸的悲伤。
各国国君和使臣全都走进来,楚国的使臣潘崇和彭仲爽也走了进来,环顾了一圈,不见吴纠和齐侯。
周天子胡齐等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这才一脸悲伤的说:“今日集/合众人在此,是为了公布一个不幸的消息……”
他说着,装模作样的捂着脸,一副要哭的样子,其实是在憋笑,哀声说:“还是让申公替寡人说罢。”
申公连忙也一副要哭的样子,哽咽说:“今日游湖,因为风大,不料船只突然漏水,竟然沉进湖中,我等都在船上,奋力逃难,终于九死一生,这才逃上岸来,然而楚王与齐侯却……却不幸落水,恐怕……”
他说到这里,不知情的士大夫们都“嗬!!”的吸了一口冷气,尤其是潘崇和彭仲爽,两个人震/惊的对视了一眼。
胡齐哽咽的说:“楚王与齐公救他人性命,舍自己性命,若不是为了救人,楚王与齐公也不会落水,这番德行当真可歌可泣,让寡人羞愧不已啊!”
申公在一边低声说:“天子,人死不能复生,您也节哀顺变罢!”
胡齐抹了抹本就没有的眼泪,说:“对,你说的是,楚王与齐公,为了救寡人性命而死,寡人定然不能忘恩负义!”
胡齐说的慷慨激昂,又说:“这齐国还好说,齐公早已立了太子,太子理应即位,而楚国呢?楚王英年早逝,也没有子嗣,楚王因寡人而去,寡人心中实在不落忍啊!”
这个时候申公就按照计划,立刻拱手说:“禀天子,天子可能有所不知,楚国的确是有血脉的,楚国先王曾有个宠妾,名叫骊姬的,在楚国先王去世的时候,怀有遗珠,前不久骊姬刚刚产下一子,按理来说,乃是楚王的侄子,是血统高贵的楚国血脉。”
胡齐一听,连忙说:“那感情好,楚国就由楚王的侄子继位,也是名正言顺的,合乎情理的。”
他这么一说,申国国君连忙说:“来人,请骊姬娘娘,和楚国幼王子!”
幕府中不知情的众人面面相觑,就听到“哗啦——”一声,幕府的帐帘子掀开了,几个宫女簇拥着一个美艳的女子走了进来,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婴儿,不足一个月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幼小,那小婴儿还在睡觉,嘴里吐着小泡泡。
那女子不是骊姬还能是谁!?
众人一见到骊姬抱着婴儿走进来,很多不知情的人突然就明白了,这摆明了是阴/谋,什么落水而亡,恐怕都是阴/谋,要不然怎么说骊姬有个儿子,骊姬就抱着儿子出来了呢?骊姬是楚国先王的宠妾,一下出现在申国的行辕里,这摆明就是假的不能再假了!
况且日前骊姬和鲁国公子庆父偷/情的丑/闻传的沸沸扬扬,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家恨不得都知道,骊姬与庆父做那档子事儿,竟然把孩子给做掉了,这种丑/闻大家是争相谈论的,那孩子早就没了,此时骊姬出现本已经很假,还抱着一个孩子,这岂不是更假了?
只不过不管是假还是真,最重要的是,楚王和齐侯这个时候已经被淹死了,如此一来,这个行辕里,周天子最大,他再拥立一个楚国新王,岂不是要把手趁机伸到楚国去了?
潘崇一听,立刻喝道:“什么幼王子?我楚国的幼王子早就没了,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不知周王是从何处弄来的这个一个幼王子,想要愚弄众人!?”
潘崇这么说,周天子脸一沉,说:“来人!”
他说着,就看到帐帘子又掀开了,几个穿着楚国官服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身边还跟着十几个黑甲武士,长剑出鞘,铿锵的开了进来,分列左右,一副要逼宫的模样。
而那打头进来的楚国官/员,竟然就是斗家的斗梁!
斗梁笑着走进来,说:“潘大夫,我看你是劳累的眼睛昏花了罢,幼王子就在眼前,而且乃是我楚国正统,你竟然信口雌黄,折辱我楚国贵/族血脉,心怀叵测,该当何罪!?”
潘崇冷笑说:“心怀叵测的是你才对!眼下之事,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心里没数!?斗梁,枉费你身为斗家人,却做出这种叛/国的事情!”
斗梁哈哈大笑,说:“什么叛/国?我斗梁忠心耿耿,如今楚王不幸落水驾崩,斗梁只是为了进人臣之忠,推举王上的侄子继位,何来叛/国一说?倒是你,潘大夫!你多番阻挠我楚国正统继位,怀的什么心思?!”
斗梁说着,胡齐连忙给斗梁打了一个眼色,斗梁立刻喝道:“大胆潘崇、彭仲爽,身为楚国臣子,却叛/国谋反,意图阻挠我/国正统,霍乱秩序,理应大辟!来人,给我拿下!”
“是!”
两边的黑甲武士立刻应声,上前就将潘崇和彭仲爽押住,潘崇破口大骂,却引来了斗梁的哈哈大笑,说:“潘崇,彭仲爽,你们也有今天?!当时与斗家叫板的时候,可曾想过现在!?”
胡齐则是说:“好了,逆臣既然已经拿下,就说说正事儿,如今正好各国诸侯都在,捡日不如撞日,今日便由寡人与各位国君做个见证,让楚国的新王,登基罢!”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骊姬则是哭哭啼啼的说:“呜呜呜,王上您怎么就去了,如今留下妾与小儿,妾是个女人家,也不懂国/家大事儿,而王上您的侄/子尚且年幼,我孤儿寡母,如能担起楚国大任啊,呜呜呜,王上啊,您去的好惨啊……”
她这么说着,突然“啊!”的尖/叫了一声,不为别的,就在骊姬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时候,帐帘子再一次打了起来,却见到一个一身黑色朝袍,头戴冠冕的清秀男子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他一边走进来,一边朗声笑着说:“不用哭丧了,也不必立楚王/新王了,寡人还没死呢,当真对不住了!”
他这么说着,骊姬一脸见鬼的表情,吓得险些将怀中的孩子给扔在地上,那孩子被一动,立刻醒了,小婴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婴儿的哭声并不大,但是在静悄悄的幕府中十分刺儿,众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从幕府外面大步走进来的人,正是吴纠!
吴纠不仅没有淹死,反而一身整齐的朝袍,只是头发有些微微湿/濡,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威严男人,自然是一同“淹死”的齐侯了。
后面百里奚与宫之奇,都是一身楚国官袍,跟随走入幕府。
他们一进来,众人纷纷喧哗起来,胡齐吓得脸无人色,看向申公,说:“怎……怎么回事!?”
申公也吓得脸上变了色,他本没什么本事儿,能想到拥立骊姬的儿子,已经绞尽脑汁了,如今事情突变,申公也吓得不能动弹,一下就慌了。
还是斗梁反应快,立刻大喝道:“大胆逆贼!竟然假冒我楚国国君,若敖氏听令!将这些大胆逆贼给我拿下!”
吴纠和齐侯走进来,那些手执长剑,包围幕府的黑甲武士却一个个如同雕塑一般,突然不动了,连押着潘崇和彭仲爽的黑甲武士也突然不动了。
潘崇和彭仲爽重新站好,两个掸了掸自己的衣袍,冷笑了一声。
斗梁惊恐的睁大眼睛,说:“若敖氏听令!给我将这些逆贼拿下!”
斗梁大喊,那些黑甲武士仍然无/动/于/衷,一个个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斗梁又大喊着:“你们聋了么?!若敖氏听令!!!”
斗梁嘶吼着,还冲上去拽着一个士兵的盔甲大喊,但他士兵根本不理他,眼神都不给一个。
吴纠则是笑眯眯的说:“别白费心机了,斗梁,你命令不了若敖六卒,因为你……不够资格。”
斗梁被吴纠的话一下激怒了,吴纠的话十分锋利,一下戳了斗梁的心窝子,斗梁厉喝说:“你说什么?!”
齐侯见他突然冲过来,搭在腰间的手立刻一扬,“嗤——”一声,佩剑出鞘,锋利的剑尖儿猛地一指,正好抵在冲过来的斗梁脖颈上,斗梁吓了一跳,不敢再往前。
吴纠则是气定神闲的,背着手,慢慢走了两步,十分有王者威严,笑眯眯的说:“寡人说的话,你没听清楚么?寡人说……你命令不了若敖六卒,因为你没这个资格,真正够资格的人,在那呢。”
他说着,抬起手来,“啪啪”拍了两声,“哗啦!”一声,营帐猛地掀开,斗祁一身官袍,从外面大步走进来,猛的跪拜在地,拱手恭敬的说:“斗祁拜见我王!作乱叛军,已经被悉数控/制,幕府与行辕也已经被我楚军控/制,请我王发落!”
斗祁走进来,跪在地上行此大礼,斗梁一副见鬼的模样,大喊着,说:“斗祁!?这……这不可能!!”
吴纠则是笑眯眯的,慢慢的往前走,来到了骊姬面前,展开黑色袖袍,将那哭泣的小宝宝从瑟瑟发/抖的骊姬怀中抱出来,随即不吝惜的赏给骊姬一个温柔的笑意,声音也十分温和,说:“那就劳烦莫敖,先将犯上作乱的逆贼,给寡人扣起来了。”
“是,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