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女的消息已经到了, 周公果然中毒, 就快要不行了, 如今洛师群龙无首, 咱们就在胡齐奔丧之时, 扑向洛师, 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翟国国君哈哈大笑着, 将手中的文书递给王子带看,王子带看了之后大喜过望,说:“国女真是好本事, 竟然连单伯、颓叔和桃子都已经掌控了,这样洛师里面,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 都有我们的人!等我登基之后, 定然忘不掉翟公的鼎力相助!”
翟国国君笑着说:“王子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孤自然是知道的, 再者说了, 孤把宝压在你身上, 就不会再改, 如今咱们准备一下, 立刻通知函谷关令,准备大举进攻洛师!”
王子带一脸兴/奋, 也是哈哈大笑,说:“好!”
他们说着, 叫来翟国司马, 准备发兵一事,很快司马和王子带就离开了,各自去准备军/队,不过那司马亦步亦趋的跟着王子带,赶紧跑过来两步,说:“王子请留步。”
王子带奇怪的看向那司马,说:“不知司马有什么事么?”
那司马有些踟蹰,不过还是拱手说:“王子,卑将想请问您一些,关于王子郑的事情。”
王子带有些吃惊,说:“王子郑!?”
司马点了点头,说:“对,就是王子郑……”
公孙隰朋说消息是从易牙那里得到的……
自从易牙打仗归来,已经气息奄奄,不只是伤了脸和腿,而且还失去了记忆和味觉,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后来齐侯提出让易牙穿女装嫁给公孙隰朋,没想到易牙就这么同意了,真的嫁给了公孙隰朋,变成了大司行的夫人。
其实齐侯只是试探易牙,他并没有真的想让易牙嫁给公孙隰朋,毕竟公孙隰朋这个人,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齐侯当他是亲弟/弟一样看待,公孙隰朋对齐侯也是忠心耿耿。
而易牙这个人,诡/计多端,如公孙隰朋想要和他斗,并不会不是对手,关键是公孙隰朋早已经被易牙“迷得晕头转向”,如今根本是不是对手。
齐侯一直在想,易牙是不是为了保全自己,而装作是失忆,不过过了这么长时间,易牙都没有任何异动,齐侯刚刚放心一些,易牙突然蹦了出来。
公孙隰朋说这个消息是易牙告诉他的,因为十万火急,公孙隰朋就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来了洛师,来禀告齐侯。
齐侯眯了眯眼睛,说:“雍巫何/在?”
公孙隰朋仍然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说:“因为事关重大,隰朋也将雍巫带来,就在舍外候命。”
齐侯低笑了一声,说:“叫他进来。”
公孙隰朋立刻站起来,赶紧出去,不过一会儿,就看到公孙隰朋后面跟着另外一个人走了进来,因为周国先王/还没有发丧,因此易牙没有穿他那一惯暗红色的衣裳,而是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
易牙穿着素雅的白色衣裳,整个人的气质和印象中似乎不太一样,低垂着眼帘,看起来十分本分,跟着公孙隰朋走了进来。
易牙的腿还有些微跛,因为衣袍宽大,因此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但是若是仔细看,那跛的动作其实很明显,他脸上的伤疤倒是给棠巫治好了,仍旧是那种美艳绝伦的一张脸,弯弯的眉眼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
易牙走进来,直接跪在了地上,他这样行大礼,不只是齐侯和吴纠,连公孙隰朋都吃了一惊。
齐侯冷眼看他,幽幽一笑,说:“大司行夫人何必行此大礼呢?”
易牙跪在地上,声音平淡,恭敬的说:“雍巫是罪臣,自然要行大礼,否则性命不保。”
他这么直接的说出来,齐侯冷冷一笑,说:“你竟然知道自己是罪臣?!那好,你说说你到底何罪之有?”
公孙隰朋替易牙捏了一把汗,他很了解齐侯,知道齐侯吃软不吃硬,而易牙的口气虽然恭敬,但是太僵硬了,一点儿也没有知罪的感觉。
易牙仍然口气淡淡的,说:“雍巫假意失忆,欺/骗了君上。”
齐侯听到这里,“嘭!!”的一拍桌案,气的冷喝说:“你还知道自己欺/骗了孤!?”
公孙隰朋听易牙直接说出自己失忆是假的,顿时吃惊的看向易牙。
公孙隰朋不傻,他也考虑过,易牙失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然而这么长时间了,易牙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只是在家中安安心心的带着小荻儿,连家门都不出,仿佛就是一个相夫教子的夫人而已。
这样的平静让公孙隰朋有些不敢问出来,若是问出来的结果是公孙隰朋不想听到的,那么公孙隰朋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齐侯?
按照公孙隰朋的忠心程度,一定会告诉齐侯的,但是齐侯那么痛恨易牙,会怎样处置易牙?
公孙隰朋进入了两难的地步,因此干脆就没有问,只是他不问,不代/表不察觉罢了……
齐侯突然发/怒,易牙却安安稳稳的跪在地上,齐侯冷笑说:“好啊!雍巫,你好大的胆子!”
易牙却淡淡的说:“若雍巫胆子不大,今日也不会跪在君上面前了,不是么?”
他这么说着,公孙隰朋连忙说:“雍巫!”
不过雍巫的话已经说完了,公孙隰朋根本拦不住,齐侯听了,哈哈大笑了一声,说:“好啊,雍巫,你让孤另眼相看呢!”
吴纠看向齐侯,突然开口说:“君上,如今洛师有危险,雍巫失忆的事情,咱们还是事后再说罢。”
齐侯也是知道轻重的人,自然知道面对雍巫,洛师城的事情更加重要。
吴纠对易牙说:“雍巫,寡人问你,你的消息是从哪里得到的。”
易牙跪在地上,恭敬的说:“回楚王的话,雍巫的消息,是从翟国的探子身上得到的。”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探子?”
易牙点了点头,他以前假装失忆,已经切断了和狄人的关系,而且易牙也不是赤狄部落,翟国乃是赤狄部落,和易牙以前所在的狄人部落根本不一样。
虽然都叫狄人,不过狄人这两个字,乃是周朝的人命名的,他们将北面不服管/教,没有被中原文化洗礼的部落都叫做狄人。
然而狄人之中还有很多很多分支,很多很多国/家,他们也是相互对立的,并不是联合在一起的。
易牙以前所在的国/家,与赤狄部落的翟国还是敌对的关系,易牙以前是王子,他有探子在赤狄部落的翟国,后来易牙与原本的国/家切断联/系,也就没有再管翟国的事情。
不过前不久,易牙突然接到了翟国探子送来的秘密文书,可能远在翟国的探子还不知道易牙已经并非是王子了,因此把文书送到了易牙手中。
易牙看了文书,得知翟国将宝压在了王子带身上,想要扶持王子带上/位,让王子带做周王,这样一来,他们翟国就是新天子的恩/人,那便不是蛮夷国/家了。
不止如此,周国北面的函谷关令竟然也投靠了王子带,王子带本就有兵马,再加上翟国的兵马,还有函谷关的兵马,他们已经屯兵在洛师北面的函谷关,只要一声令下,便能从北面直接撵下来,函谷关距离洛师并不远,这样一来,洛师被杀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应对,立刻就会沦陷。
翟国的探子还说,翟国国君的女儿叔隗,就在王宫之中,混进来已经有几个月了,准备作为内应,拉拢洛师的卿大夫们,好来个里应外合。
吴纠听了之后,眯了眯看眼睛,说:“翟国国君的女儿?”
易牙点了点头,说:“事关重大,雍巫不敢有半句虚言。”
吴纠与齐侯对视了一眼,笑了笑,说:“原来那薇儿,仿佛大有来头的模样?”
他们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有急促的喊声,说:“王上您歇下了么?潘崇求见!”
吴纠听到潘崇的声音,朗声说:“进来。”
潘崇很快就跑了进来,一同的还有彭仲爽,两个人进来之后,样子很仓促,潘崇只是大体行了个礼,立刻说:“君上,大事不好,那宫女似乎是狄人的细作,而且已经联合了单伯,掌控了洛师之中的兵马!”
吴纠听潘崇这么说,顿时笑了一声,说:“寡人知道了,这个宫女何止是狄人的细作,而且大有来头,还是翟国的公主呢。”
潘崇和彭仲爽一听,顿时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宫女竟然如此大有来头,那么翟国的国君也真是肯下血本儿,让自己的女儿过来出卖色相。
而且根据易牙的消息,薇儿也就是叔隗,何止是勾搭了单伯一个人?她还勾搭了颓叔和桃子,这两个人之前本就拥戴王子带,只是迫于无奈,突然倒戈了,看起来这两个士大夫仍然没有死心,知道周公姬阆上/位,肯定不会重用他们,到时候他们也没什么前途可言,因此想要帮助王子带打回来。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与周公商量一番,事不宜迟,君上,咱们现在就去一趟小寝。”
齐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回头看了一眼易牙,说:“别以为你的事情完了。”
易牙低着头,没有说话,很快就听到齐侯和吴纠离开的声音,他们离开之后,公孙隰朋伸手扶起易牙,易牙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而且再加上腿跛,有些站不住,猛地一斜就要摔倒。
公孙隰朋连忙一把抱住易牙,说:“雍巫!”
易牙伸手扶着公孙隰朋,笑了笑,摇头说:“雍巫无事。”
公孙隰朋搂着他,没有松手,突然将人死死搂在怀中,说:“你记得的,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易牙让他搂着,慢慢伸手搂住公孙隰朋的腰,淡淡的说:“巫不想让将军为难。”
公孙隰朋又说:“那你为何现在要站出来?!”
易牙笑了笑,语气依然很淡泊,说:“亦是因为巫不想让将军为难,巫知道,将军是个忠臣,若是知道洛师有难,君上还在洛师,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巫以前做的错事可能已经够多了,巫只是想成全将军……”
公孙隰朋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紧紧搂着易牙,低声说:“没事,不会有事的,你这次立了大功,君上一定会恩怨分明的。”
吴纠和齐侯往小寝宫走,齐侯气愤的说:“那个雍巫,竟然敢欺君,当真罪/大/恶/极!”
吴纠笑了笑,说:“雍巫虽然欺君,但是若是翟国和王子带的事情属实,其实是立了大功的,君上若是责罚,恐怕显得小肚鸡肠,惹人笑话。”
齐侯冷笑一声,说:“孤才不会小肚鸡肠,那股就不责罚他,再奖赏他,给隰朋赐一堆小妾,二哥你看这奖赏好不好?”
吴纠一听,险些笑出来,齐侯还说自己不小肚鸡肠,都要给公孙隰朋赐一堆小妾了,这还不是小肚鸡肠?
两个人快速来到小寝宫,小寝里面已经熄灯了,因为姬阆中毒的缘故,虽然没有性命危险,然而现在仍然需要卧榻休养,现在已经歇下了。
两个人要求寺人通传,寺人知道如今是非常时机,因此赶紧进去通传,很快便引着二人走了进去。
不过里面很暗,内殿已经熄灯了,王子郑赶忙从内殿迎出来,没想到王子郑这么晚了竟然还在这里。
原来王子郑这些天一直夜宿在小寝宫,不过说是夜宿,他基本没怎么睡觉,都是姬阆睡着,他坐在一边守着,就恐怕姬阆出什么问题,一连好几天都这样。
王子郑听说齐侯和吴纠来了,赶紧迎出来,轻声说:“楚王,齐公,不知二位深夜来此,有什么急事么?”
吴纠拱手说:“的确是急事。”
他将易牙的消息,还有潘崇听到的消息都说了一遍,王子郑有些惊讶,因为他根本不能想象薇儿是那样的人,看起来弱不禁风,不过却挑/拨事端,竟然已经联合了单伯,而且不止如此,按照易牙的消息,薇儿可不只是勾搭了单伯,还勾搭了颓叔和桃子。
翟国国君更是许诺将薇儿嫁给王子带,与王子带结亲。
王子郑听着顿时一阵茫然,还有深深的震/惊,突然感觉十分懊悔,当时王子郑的确对薇儿有些动心了,因为薇儿看起来十分心善,也是因为姬阆的话,激怒了王子郑,王子郑打算娶薇儿为妻的想法是真/实的。
如今这么一看,薇儿根本不是王子郑心中的那种模样,不但不心善,而且心机深沉,让王子郑咋舌,还真叫姬阆给说准了,薇儿只是骗他,骗他就像骗单伯颓叔和桃子一样……
王子郑听了脸上有些阴沉,就在这个时候,突听里面有姬阆的声音,朗声说:“请齐公和楚王/进来罢。”
众人没想到姬阆醒了,王子郑第一个走进内殿,就看到姬阆已经披上了一件披风,从榻上起来,坐在了席子边。
姬阆的脸色稍微好一些,不过仍然十分苍白,轻微的咳嗽着,王子郑赶紧走过去,将姬阆的披风围紧,低声说:“父亲,小心吹风,儿子帮您倒杯热茶。”
姬阆说:“也给齐公和楚王倒茶。”
王子郑点了点头,赶紧亲自去倒茶,姬阆则是说:“二位方才的话,阆都听见了。”
吴纠说:“王子带和翟国是冲着丧礼来的,到时候一定会有一番恶战,请周公早作打算。”
姬阆点头说:“阆手上有一些兵马,然而单伯已经投靠逆贼,洛师两万五千兵马无法调动,而且还有围城的危险,阆手中的兵马这样看来远远不够,只能仰仗齐公和楚王了。”
齐侯幽幽一笑,说:“周公说的哪里话,如今我们都是自己人,又说什么仰仗呢?”
就像翟国把宝压在了王子带身上一样,吴纠和齐侯把宝压在了姬阆身上,到了这个针锋相对的地步,他们当然要力挺姬阆,如果能把姬阆顺利送上周天子的宝座,到时候齐国和楚国的利益也是不小的。
王子郑很快就回来了,四个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奔丧的事宜,如今不便于打草惊蛇,只需要暗地里布置便可。
胡齐的丧礼如期举行,洛师中安静的很,然而这种安静,其实只是暗流表面而已,深水之下早已澎湃翻涌……
这日就要给胡齐发丧,卿大夫要聚/集在路寝宫,先是吊唁,然而才会发丧。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很多士大夫们就聚/集在宫门口,准备进宫了,如今还是冬天,天气冷得很,今日早上又有些飘雪,大家聚/集在宫门口,三三两两的交谈着。
新任的单伯一身黑甲,大步从远处走过来,看起来真是威风凛凛,十分神奇。
单伯翻身下马,士大夫颓叔和桃子已经在了,两个人赶忙迎上去,单伯拱手说:“先恭喜两位卿大夫了?”
颓叔和桃子相视一笑,也恭维的拱手说:“自然是要恭喜单公,若是今日事成,单公是头等功,我等只不过是末等功,如何能与单公争辉呢?是不是哈哈哈……”
三个人说着,相视大笑,看起来都非常愉快。
那三个人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其实也是有原因的,而且原因颇多。
第一点原因,自然是姬阆病重的缘故。吴纠让人放出姬阆病重的消息,还让王子郑演戏给薇儿看,再加上颓叔桃子这些士大夫有些时日没见过姬阆了,这样一来,王子带和翟国自然是深信不疑,恐怕觉得姬阆已经死了,只是那些人秘密不宣罢了。
第二点原因,他们的兵马非常多,王子带的兵马,翟国的大军,还有投靠了他们的函谷关令大军,三路人马汇聚在一起,将要从北面直接碾压下来,那便是势若破竹,若真是杀进了洛师城中,是相当可怕的。
第三/点原因,自然是他们这些内应了,有了外部的兵马,再加上单伯内部兵马的协助,到时候直接开门迎敌,大军鱼贯而入,将整个王宫都包围住,谁敢不从?再有颓叔和桃子这样的文臣导向舆/论,整个周国都是他们的了!
因为这许多许多的原因,占据一条,他们就必胜无疑,更别说他们三/条都占得满满的,而这段时间,王宫里的人都忙着姬阆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现他们,简直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不赢都难,因此三个人十分骄纵。
很快宫门就打开了,士大夫们从外面进来,都向路寝宫而去。
齐侯和吴纠倒是不着急,毕竟他们就住在宫里头,等到时间差不多了,齐侯才把懒床的吴纠叫起来,吴纠抱着被子,一到冬天就不想起床,因为实在太冷了,再加上吴纠有起床气,更是起不来。
齐侯辛辛苦苦的把吴纠从被子里挖出来,吴纠迷迷糊糊的洗脸,等到用膳的时候,这才醒了过来,齐侯和小子文坐在一面,旁边还趴着一只巨大的白狼,吴纠坐在案子对面,就听到“西里呼噜”的声音,对面两个人一只狼吃的那叫一个兴高采烈,吴纠看着他们吃饭,这才醒了过来。
吴纠吃了饭,嘱咐小子文老老实实的在房舍里顽,不要出门,然后就跟着而齐侯往路寝宫去了。
他们到路寝宫的时候,周国的士大夫早就来齐了,还有各国参加奔丧的国君和使臣们都已经来齐了,两个人可谓是姗姗来迟,在众人注视下慢慢走了过来,然后坐在席位上。
吴纠和齐侯走进去,环视了一圈四周,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颓叔桃子和单伯三个人早早到了宫门口,还相谈甚欢,不过如今进了路寝宫,颓叔和桃子两个人却不见了,不知在哪里,反正席位空着。
很快寺人通传,王子郑从内殿走了出来,朗声说:“今日是先王发丧的日子,有劳各国公侯、使臣千里迢迢来到洛师奔丧,如今就请各位吊唁先王……”
王子郑的话还没有说话,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两个人影晃晃荡荡,大摇大摆的从外面走近来,吴纠转头一看,原来是方才失踪的颓叔和桃子。
那两个人/大摇大摆的,仿佛是逛菜市场一般,从外面走进来,一脸很高傲的样子。
王子郑见他们迟到了,走进来却十分张/狂,不由皱了皱眉,说:“二位大夫,今日乃是先王的丧礼,如何迟到?”
面对王子郑的责问,颓叔和桃子一脸找茬的样子,颓叔笑着说:“为何迟到?敢问王子,我们这也算是迟到么?小人听说今日乃是周公主持丧礼,而如今却迟迟不见周公,那么周公算是迟到么?算是不敬先王么?周公都不来吊唁,王子有何立场指责我们迟到?”
颓叔的话十分不客气,众人一听,顿时喧哗起来,都是面面相觑,震/惊的看着找茬的颓叔和桃子,谁不知道姬阆生病了,不来肯定是因为还在生病,不能出席。
吴纠此时笑了一声,说:“两位卿大夫,这是要反了么?”
桃子此时一笑,说:“反倒不至于,只是觉得如今奔丧的大日子,周公竟然不出现,不敬先王,这样的人,何德何能领/导我们,实在不配做新的天子。”
齐侯幽幽一笑,说:“如此说来,桃大夫心中一定有更好的人选了,对么?”
桃子被他一说,立刻说:“还是齐公英明,小人不才,但也看透了周公那阴狠/毒/辣的本性,周国若是由他来领/导,定然只会走向衰落和灭/亡,而如今,有一位德才兼备的英明君主出现在我们面前,小人自然想要顺应天意,尊这位新的君主为天子。”
众人更是面面相觑,喧哗了起来,颓叔和桃子都说到这步了,他们怎么能听不出来,这是要造/反啊!
吴纠挑了挑眉,说:“恕寡人眼拙,这位英俊神武的君主,在哪里呢?”
颓叔和桃子立刻说:“来人!请王子!”
他们二人这么说,就看到朝堂之上,单伯突然站了起来,随即一招手,就听到“踏踏踏踏”的脚步声,随即是一大批虎贲军竟然从外面冲了进来,一下开进路寝宫的大殿,从两面包抄,将整个大殿包围的严严实实。
所有虎贲军都穿着甲胄,手执长剑,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虎目瞪着在场众人。
随着那些虎贲军,一个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走进来,一边哈哈大笑着,拱手说:“二位卿大夫抬举了,实在抬举了。”
众人定眼一看,随着虎贲军走进来的人,不正是日前把赶下/台的王子带么!?
王子带穿着一身黑色朝袍就走了进来,这打扮分明是天子的打扮。
众人喧哗的声音更大了,看了看左右包抄的虎贲军,单伯竟然已经投靠了王子带,还有颓叔和桃子。
王子郑见到士兵开进来,伸手搭在腰间宝剑之上,厉声说:“王子带,你这是要造/反么!”
王子带只是幽幽一笑,说:“兄长,这怎么是造/反呢?我可是周室贵/族的血脉,血统尊贵无比,继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再者说了,这不是造/反,这是退位让贤,有德者居之,而我,正是那个有德者!”
王子郑还没说话,王子带已经又笑着说:“还有……兄长,您别再骗人了,周公今日不出来,并不是因为抱恙的缘故啊,而是因为已经死了!哈哈哈,你们怎么能期待一个死人给先王主持丧礼呢?又怎么能期望一个死人来做新的天子呢?我来继位,这是众望所归,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他这么说着,吴纠却突然笑眯眯打断他的话,说:“王子带,你看那是谁?
王子带的话头被他打断了,十分不高兴,顺着吴纠的指向,转头一看,还没看清楚,就听到一个声音,十分清朗洪亮的说:“你说谁死了?”
那个人一身黑色袍子,缓步从内殿中走出来,他一走出来,颓叔桃子立刻“嗬!!!”的抽/了一口冷气,瞪着眼睛看向那个男人。
那男人不是旁人,正是他们认为已经被毒死的姬阆!
姬阆从内殿走出来,王子郑立刻伸手去扶他,姬阆慢慢走出来,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气色看起来相当好,没有一点儿不适的样子。
王子带见了姬阆,就跟见鬼一样,说:“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姬阆眯起眼睛,说:“你没有毒死孤,觉得不可能,是么?!”
王子带瞪着眼睛,注视着姬阆,吃惊了良久,随即才喝道:“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扰乱我的计划了!”
王子带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就跟疯了一样,站在大殿中间,伸开手臂,笑着说:“今日这周国,已经是我的天下了,我不妨告诉你们,就算你不主动退位,这天子的位置,也必然是我的!翟国和函谷关的兵马,已经顺势北下,如今就在洛师城门外,只要单公一声令下,便能开门放人,到时候别说是洛师了,就算整个周国也会被夷为平地!”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面面相觑,吴纠朗声说:“王子带,你竟然为了王/位,引狄人兵马入王城,你以为你这样做了,就能上/位吗?”
吴纠的话一说,众人纷纷点头,说:“是啊是啊!王子带你罪/大/恶/极!”
“你竟然将狄人放进王城!”
“王子带你这般嘴/脸,没人会拥戴你的!”
吴纠这么一说话,朝中大臣很多都开口讨/伐王子带,虽然朝中大臣们有很多党派争执,然而他们说到底都是周国的朝臣,如今王子带竟然联合翟国,翟国可是狄人,在他们眼中都是茹毛饮血的蛮夷,王子带把蛮夷放进城中,这种做法让周国的士大夫怎么能忍,自然都开口讨/伐王子带,吴纠一瞬间就恰到好处的引领了舆/论。
王子带听着耳边的讨/伐,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只是大笑着,说:“什么狄人?翟国助我登基,乃是我们周国的友好领邦,翟国做出如此大的贡献,待我登基之后,定然重重有赏,还将要娶翟公之女为我的王/后。”
他说着,众人就听一声娇/笑,随即一个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那身姿摇曳婀娜,迈着莲步走出来,笑眯眯的依偎进王子带的怀中。
众人一看,分明是那宫女薇儿,原来薇儿果然就是翟国国君之女叔隗。
王子郑见到薇儿走出来,还一脸娇/笑,那模样和以前见到的羞涩害羞的薇儿一点儿也不一样,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她满脸写的都是风/骚和得意。
薇儿依偎在王子带怀中,笑着看了一眼王子郑,说:“天子垂青薇儿,薇儿好生感动,天子您不知道呢,那王子郑还想轻薄薇儿呢,薇儿的心都属于天子,为了天子的霸业,好生受委屈呢,天子您要好生疼爱薇儿才是。”
王子带搂着薇儿,看着重兵环绕的路寝宫,十分得意的笑着说:“好薇儿,寡人当然疼爱你,你不只美若天仙,而且还帮助寡人立了大功,等寡人处理了今日这些叛臣,就来好好疼你。”
王子带搂着薇儿公然在众人面前亲/亲我我,然而众臣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大殿已经被包围了,不止如此,而且翟国的兵马还在外面,单伯也已经被收/买,这样算下来,他们若是反/抗,就必死无疑。
王子带正在得意,吴纠却笑了起来,王子带顿时瞪向吴纠,说:“你笑什么!?”
吴纠笑着说:“寡人笑你太傻,傻的如此不自知,难道不允许旁人笑话么?”
王子带显然被吴纠的态度激怒了,说:“你胆敢侮辱寡人,寡人第一个拿你开刀!来人,单公,给寡人抓/住他,砍下他的舌/头,看他怎么危/言/耸/听!”
单伯刚要行动,齐侯已经眯了一下眼睛,“嗤——”的一声将佩剑从腰间引出,冷冷的一笑,说:“孤早就想要领教领教新任单公有什么本事了,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孤的剑快。”
单伯素来听说过齐侯的大名,齐侯的武艺出众,单伯一时间不敢上前,额头上有些冒汗。
王子带则是厉声说:“杀了他们,怕什么!剁下他们的脑袋,让大家看看,今日到底是谁的天下!”
王子带这么呼和着,单伯似乎提起了一些勇气,大步走过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看到有人冲进大殿,那人身材高大,一身黑甲加身,腰夸宝剑,竟然是齐国大司行公孙隰朋。
公孙隰朋走进来,抱拳说:“禀君上,禀楚王,禀周公,禀各国国君与使臣,洛师城外狄人已经被悉数剿灭,曹将军俘虏翟国首领,城中叛军也已经被控/制,请君上放心!”
他这么一说,众人立时一片哗然,王子带和薇儿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齐声尖/叫说:“不可能!”
他们惊讶的时候,吴纠则是递给齐侯一个眼神,齐侯立刻手腕一转,就听到“嗤——!!!”一声,一股鲜血直接喷/出来,单伯的脖子顿时被开了一个血口子,齐侯眼睛一眯,抬脚一踢,“嘭!”一声,正好踢在单伯的膝盖弯上,单伯脖子上开了个血口子,嗓子里发出“嗬——嗬……”两声,立刻就不行了,再被齐侯一踢,“咚!!”一声,正好朝着姬阆跪下来,头一歪,顿时就没气儿了。
单伯脖子上开了个口子,因为王子带和薇儿离得近,瞬间就尖/叫起来,一股热/乎/乎的鲜血喷在两个人的脸上,吓得他们魂儿都要飞了。
齐侯脸色冷漠,只是将佩剑甩了一个剑花,将上面的鲜血顺着血槽甩下来,冷冷一笑,说:“谋反叛臣,犹如单伯!”
单伯一瞬间就没气儿了,还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单伯的兵马则是面面相觑,瞪着眼睛不知如何是好,就在他们群龙无首的时候,潘崇彭仲爽已经带兵冲了进来,快速与那些虎贲军对视。
王子带惊声大吼着:“做什么呢!?给我上!杀了他们!!愣着什么!?我才是天子,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王子带这么说着,冲过去推搡着虎贲军,然而那些虎贲军已经怕了,翟国的军/队被剿灭,翟国国君都被俘虏了,单伯又被杀,这里根本没有能做主的人,大家面面相觑,怎么肯听王子带的话?
薇儿见事情不对,趁着王子带发疯的时候,想要默默的逃跑,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嗖”一声轻响,一把冰凉的青铜剑就搭在了薇儿的肩膀上。
随即薇儿听到一声冷漠的声音,说:“要去哪里?”
薇儿转头一看,那用剑点着她脖颈的人,竟然是王子郑!
薇儿一直以为自己将王子郑迷得晕头转向的,根本不知道王子郑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此时便惊恐的瞪着眼睛,说:“你骗我?!你竟然骗我!!”
吴纠则是笑眯眯的说:“只怪公主您魅力不够,赖不得旁人了。”
吴纠这话太损了,薇儿自认为美艳无双,她能迷倒单伯,还能迷倒颓叔和桃子,做细作做的如鱼得水,而如今吴纠竟然笑眯眯的说她魅力不够。
薇儿气的胸口起伏,说:“你!你们!!”
齐侯则是冷淡的说:“废话少说,将这狄人细作拿下!”
“是!”
公孙隰朋立刻应声,挥手让士兵将薇儿拿下,薇儿大喊着,想要求饶,说:“王子,王子您救救薇儿,薇儿也是迫不得已的,薇儿是被王子带那个奸人强占的!他强占了薇儿的身/子,威胁薇儿,薇儿是迫不得已的,薇儿的心都在王子身上,怎么会帮助旁人呢?”
吴纠突听薇儿改口,险些吐出来,这谎/话说的也真是不够敬业。
王子郑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这个时候姬阆缓步从台阶上慢慢走下来,怕王子郑心软,听信了薇儿的花言巧语,厉声说:“将这狄人/妖女堵上嘴,带下去!”
士兵很快冲上来,堵住薇儿的嘴巴,将她拉扯着押出了大殿。
姬阆看着薇儿被押/送出去,这才松了口气,转头阴霾的看向王子带,冷笑了一声,说:“王子带意图杀君弑父,勾结狄人,罪/大/恶/极,如今先王发丧,不易见血,先将王子带关/押起来,好生看/管,等丧期一过,立刻……大辟!”
王子带惊恐的瞪大眼睛,这次王子郑也没有任何求请,王子带更是惊恐,大声嚷着:“我是你的儿子啊!我是你的儿子!你不能杀我!你怎么能杀自己的儿子呢!?”
姬阆却不看他一眼,挥了挥手,士兵立刻将王子带抓起来,强拽着押出大殿。
姬阆眼看大殿里平静下来,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自己,这才笑了笑,说:“让众位看热闹了,今日乃是先王发丧的重大日子,虽然被一些小小的事情打扰了,但是发丧乃是大事,仍然要进行。”
他说着,立刻走回台阶上,朗声吩咐发丧。
一场叛乱,狄人的军/队还没进入城门,就已经被楚国和齐国的伏兵拦在了门外,直接剿灭,众人全都没想到是虚惊一场,虚惊的同时也在感叹,没想到姬阆的能力这么强,而且还联合强大的齐国和楚国,周国齐国楚国三个国/家一联/合/起/来,那便是三足鼎立,若说楚国和齐国是一南一北,并不太稳固,那么再加上中原的周国,这三/股/势/力汇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最为稳固的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