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纠见他一边喝汤一边拍手, 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说:“别吃了, 去叫王子郑来。”
齐侯还是没放下手中的小匕, 赶紧喝了两口说:“二哥, 你等等孤喝完了嘛。”
齐侯还想撒娇, 吴纠瞪眼看他了一眼, 齐侯赶紧把小匕扔下,说:“好好好,孤现在去。”
他说着站起来, 将遣在外面的子清叫过来,让子清去找左司马王子郑。
很快子清就把王子郑带过来了,王子郑拜见吴纠, 说:“不知我王找郑来, 所谓何事?”
吴纠说:“不是旁的事情,就是郧国的事情, 郧国使臣欺我楚国, 劳烦左司马往洛师走一趟, 请天子主持公/道。”
王子郑一听, 原来是让他出使洛师, 这个王子郑自然愿意,毕竟他父亲姬阆还在洛师做周天子, 王子郑许久都没有回去看看姬阆了。
吴纠笑着说:“别着急,还有其他事情, 之前本让郧国赔钱就可以了, 不过现在寡人改变主意了,不只是要郧国赔钱,而且还要赔地,再赔礼道歉,不然难解寡人心头之恨,还有……寡人请天子,为我楚国国老主婚。”
王子郑一一记下,说:“是,郑一定将话带到!”
吴纠点了点头,说:“有劳左司马,出使的事情准备好,随时都可以启程。”
王子郑拜了一下,很快恭敬的退了出去。
吴纠处理完出使天子,让姬阆主持公/道的事情,毕竟郧国是周国的子爵封国,郧国不听楚国的,还能不听天子?若是不听天子,楚国就更加名正言顺的发兵讨/伐了。
吴纠一回头,就看到齐侯还坐在席子上,他前面那碗汤已经喝完了,小匕扔在里面,旁边几个盘子和几只鼎里面的肉全都吃干净了,整个案子上的东西全都被他吃的干干净净,连个米粒都不剩!
吴纠看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惊讶的又看了看齐侯,齐侯这才慢慢站起来,说:“嗯,饱了。”
吴纠一瞬间有些要晕,感觉他们楚国可能很快就要养/不/起齐侯这个大胃王了……
吴纠让王子郑去洛师告/状,同时也要讨/伐庸国,之前齐侯审问了细作,审问出的结果乃是庸国人,吴纠准备叫人去给庸国质问,正在物色使臣的人选。
吴纠想了很久,最终选择了彭仲爽,这天吴纠在路寝宫,潘崇正在报告准备发兵郧国的事宜,他们虽然一边告/状,但是也要一边准备,没有准备是不行的,尤其打仗的前期准备太多,潘崇事先都准备好了,这样一言不合就可以发兵,也能做到出其不意。
潘崇正在禀报,就听到子清说:“王上,乐尹大人到了。”
潘崇一阵惊讶,怎么叫来了彭仲爽?
吴纠则是说:“请乐尹进来。”
彭仲爽很快走了进来,进来的时候看到潘崇也在,就看了他一眼,潘崇被看了一眼,顿时脸色通红,也不知怎么回事。
吴纠看着那两个人的小道道儿,摸了摸下巴,潘崇被吴纠盯得脸色涨红,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彭仲爽这个时候拱手说:“我王,不知有什么事情需要差遣仲爽。”
吴纠笑了笑,说:“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只是想要彭卿做个使臣,往庸国出使,走一圈。”
他这样一说,潘崇则是第一个惊讶,说:“去庸国?”
吴纠点了点头,潘崇顿时捏了一把汗,吴纠让人去庸国的目的很明显了,定然是质问庸国密谋刺杀斗伯比的事情,斗家的寿宴有这么多使臣和国君来参加,被这样搅和了,楚国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的确该派人过去质问才是。
只是……
潘崇连忙拱手说:“王上,崇以为,这……乐尹并不适合出使,他……他这个人说话不会看人脸色,崇恐怕乐尹一个不慎,可能……”
潘崇都没说完,彭仲爽倒是淡淡的接口说:“有去无回?”
潘崇一听,瞪了彭仲爽一眼,拱手说:“我王,崇愿出使庸国。”
吴纠笑了笑,说:“司马,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潘崇赶紧请/罪,说:“不知我王所指是什么。”
吴纠笑着说:“你与乐尹都共事这么久了,怎么还能不了解乐尹呢?乐尹可比你要稳重的多,在关键时刻绝不会没有分寸的。”
彭仲爽这个时候拱手说:“知仲爽者,我王也。”
潘崇一听,心中酸不溜丢的,心想自己一番好意,结果彭仲爽还不领情。
彭仲爽又说:“仲爽愿往,请我王放心。”
吴纠点了点头,说:“寡人相信乐尹能将这件事情办好。”
潘崇也就没说话,很快虽彭仲爽退出了路寝宫的大殿,两个人往外走,潘崇说:“我可没想抢你功劳。”
彭仲爽难得笑了笑,潘崇一脸天崩地裂的惊讶。
彭仲爽说:“仲爽知道,司马是关心仲爽。”
潘崇听了之后,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呸,谁关心你,我怕你给王上的大事儿搞砸了,到时候耽误事情!”
彭仲爽只是又笑了笑,仿佛今天微笑大减价,买一送一似的,看的潘崇觉得后背发/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两个人走着,大庭广众的,彭仲爽突然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潘崇吓了一跳,刚要甩开,彭仲爽就说:“袖子宽,看不到的,司马若是这么甩开,才会被人发现。”
潘崇一听,硬生生就顿住了,回头瞪了一眼彭仲爽,彭仲爽低声说:“过几天仲爽便要出发去庸国了,今天司马能来我府上么?”
潘崇一听,心脏当当当的好像敲钟似的,磕巴的说:“你……你……你那里穷的叮当响,我去干什么。”
彭仲爽只是对他挑了挑眉,潘崇更觉得后背发/麻,前面两个人就要分开走了,彭仲爽因为接了使臣的任务,准备去找一趟左徒,而潘崇要回政事堂继续忙军前准备的事情。
彭仲爽松开潘崇的手,说:“记得今天晚上过来。”
潘崇瞪眼说:“我没答应你。”
彭仲爽却不理他,抬了抬手道别,就往旁边的小路走了,潘崇气的瞪着彭仲爽的背影,但是那人走得十分潇洒,根本不看他。
彭仲爽很快就出使庸国了,因为庸国就在旁边,与楚国接壤,因此路途并不遥远,彭仲爽只是去了短短的一个月,随即就回来了。
不只是彭仲爽一个人回来了,还有其他人,那便是庸国的使臣,彭仲爽被派去质问庸国,庸国人的态度竟然和郧国来了一个强烈的对比,十分的卑微谦恭,一直在赔罪。
不只是给彭仲爽赔罪,还派了使臣,护送彭仲爽回国,并且送来了许多珍馐美玉,金银珠宝。
庸国的使臣来到楚国,特意过来赔罪,吴纠与当时接待郧国一样,同样设了宴席,不过并没有太铺张,只是将该有的礼仪做到。
宴席上斗祁也作陪,毕竟庸国的事情,斗家也有关系,斗家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月都过去了,斗伯比至今还没有恢复完全呢。
庸国使臣很快走了进来,进来之后,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之下,庸国使臣给吴纠行了一个大礼,“咕咚”就跪了下来,对着吴纠磕头,说:“庸国使臣拜见楚王。”
众人都面面相觑,吴纠则是说:“庸国使臣何必行此大礼呢?”
庸国使臣却恭敬的说:“这是寡君特意嘱咐的,一定要外臣对楚王毕恭毕敬,不得有丝毫的怠慢。”
吴纠笑了一声,庸国这显然是做贼心虚。
吴纠说:“请入席罢,边饮边说。”
庸国使臣赶紧恭敬的入席,十分的卑微,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使臣的感觉,更别说趾高气昂了。
庸国使臣连忙说:“楚王,细作的事情,恐怕是郧国人派来挑/拨我庸国与楚国关系的,请楚王一定要明察,我庸国世代与楚国交好,怎么可能会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法子,刺杀楚国的国老呢?”
吴纠笑着说:“哦?你的意思是,寡人搞错了?”
庸国使臣连忙说:“不不不,绝对是那郧国人阴险狡诈,以至于欺瞒了楚王您,我庸国绝对没有不敬楚国,不敬楚王的意思,寡君为表诚意,特意带来了无数珍馐美玉,宝马美/人,全都献给楚王。”
他说着,一招手,庸国的从者赶紧把一个一个大箱子抬上来,箱子打开,一瞬间简直晃瞎了众人的眼睛,在明亮的烛/光之下,那些金银美玉闪闪发光,不止如此,还有很多庸国工匠制/作的精致顽意儿。
庸国人手艺出众,庸国的宫殿和摆设都十分精致,他们的工匠十分出名,很多国/家都花大价钱管庸国人借工匠,正因为庸国人的手艺非常出众,因此很多地方的墉人其实也是工匠的意思。
这一箱一箱,全是进献的美物,金银珠宝也就算了,还有其他的,旁的国/家根本找不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一个个墉人做的小顽意儿了。
什么无烟烛台等等,大体是一个回首整理自己羽毛的丹顶鹤的形态,雕刻的栩栩如生,还是金子做的,看起来金碧辉煌,丹顶鹤的身/体是镂空的,里面放上烛灯,这个年代的烛灯因为用料不好,燃/烧起来会产生黑烟,这样一来长时间点灯,室内空气就会被污染,这无烟烛台的鹤嘴正好抵在背上,丹顶鹤的嘴和脖子就是一个中空的管道,燃/烧形成的黑烟顺着管道直接导入丹顶鹤的肚子里,肚子里放上溶烟的水或者液/体,这样一来便形成了环保的无烟烛台。
这丹顶鹤的造型惟妙惟肖,雕刻的手法也干脆利索,再加上巧妙的设计,奢华的用料,丹顶鹤的身上镶嵌着各种宝石,看起来庸国人是下了大工夫了。
除了这无烟的烛台,还有其他很多好顽意儿,例如香炉,大鼎等等,庸国人还知道吴纠喜欢理膳,特意送来了一套精美的食器。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楚国也是鼎鼎大国了,金银珠宝什么没见过,但是真没见过这些设计的小顽意儿。
庸国使臣连忙说:“我庸国绝无与楚国交恶的意思,还请楚王明/鉴。”
众人看着这些的东西眼花缭乱,吴纠则是笑了笑,说:“看起来庸国也算是下了血本儿。”
那庸国使臣干笑了一声,说:“毕竟我庸国与您楚国是邻邦,谁也不想发生战乱,若是发生战乱,苦的也是百/姓,不是么?因事我庸国十分有诚意求和,只要是我庸国能做到的。”
吴纠挑眉说:“只要是能做到的?那诸位说说,有什么看法?”
庸国使臣虽然一直说他们是被郧国人陷害的,但是又送东西,又想要和谈的,这一看就是认/罪了,只是他们不想打仗而已。
齐侯坐在旁边,正在吃东西,此时优雅的擦了擦自己的嘴,然后将帕子放下来,继续优雅的说:“这事情还不简单?割地就能解决。”
他这么一说,庸国使臣顿时脸色僵硬了一下,楚国的卿大夫们却非常同意,自古以来,割地是最好的停战办法,除了割地,其他办法都没有足够的诚意。
吴纠笑了笑,对庸国使臣说:“使臣您怎么看?”
庸国使臣仍然十分卑微,笑着说:“这……外臣只是一个小人,割地这等大事儿,请外臣回国请教寡君,但是楚王放心,您既然已经给了我庸国一个机会,相信寡君是不会放过与楚国交好的机会的,您一定放心。”
吴纠笑着说:“既然庸国使臣这么有诚意,那么寡人敬庸国使臣一杯。”
庸国使臣受宠若惊,赶紧举杯说:“是小人该敬楚王,怎么能让楚王敬小人呢?”
庸国人异常的卑微,使臣献上了各种美物,在宴席上一直说好话,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庸国人应该知道,因此庸国的使臣并没有像郧国人那么蠢,一直毕恭毕敬,搞得楚国卿大夫都没什么辙了。
宴席散了之后,庸国使臣也回了驿馆,不打算在郢都多停留,而是准备过两天就回国去,回国商量割地的事情。
吴纠和齐侯回了小寝宫,找来子清说:“庸国送来的那些顽意儿,都拿到工正玉尹那里先去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端倪。”
子清立刻点头,说:“是,小臣这就去。”
齐侯笑了笑,说:“二哥,你是怕庸国搞手段么?”
吴纠点了点头,说:“还是小心为妙,庸国那么卑微,寡人总觉得有些蹊跷。”
子清将庸国送来的所有东西,都运送到了工正和玉尹那里,工正主管楚国建筑,玉尹是主管玉石雕刻一类,两个地方都有楚国最著名的工匠,让他们检/查一下这些东西,看看有没有夹带私货的现象。
因为庸国人送来的东西十分多,因此工正和玉尹赶紧调配了一些人手,临时调动来检/查,结果检/查了整整一天,终于算是全都检/查完了。
子清将检/查的结果呈给吴纠,吴纠拿过文书看了看,上面一条条都有注明,没有任何夹带私货的现象,而且庸国人简直是下血本儿,就说那无烟环保的烛灯,上面的贴金十分舍得用,还有镶嵌的宝石,都是最为名贵的宝石。
吴纠见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齐侯一眼就相中了那些食器,做工十分精致漂亮,还有各种宝石包边儿,齐侯看中了一只缀满宝石的大海碗,笑着拿起那只碗来,对着灯光揣摩。
吴纠见齐侯看得入神,那无烟灯照明十分通透,正好让齐侯照亮用。
吴纠笑着说:“原来齐公也是个俗人,这么喜欢金银珠宝?”
齐侯笑眯眯的说:“孤自然是个俗人了,最喜欢美物,因此孤最喜欢二哥了。”
吴纠听他无端端就冒出一句情话,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小寝宫中还有许多寺人和宫女,全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听着。
齐侯自己却完全没有不好意思,举着那种缀满玉石珠宝的大碗,笑着说:“二哥,你看这个碗,孤想用这个碗吃羊肉泡馍,这个碗够大!”
吴纠一听,差点脚步一个不稳,摔在台阶上,因为原来齐侯并不是喜欢那只大碗的精致,而是喜欢那只大碗的容量,丝毫不夸张的说,那只大碗因为做工精良,用料讲究,因此吴纠两只手捧着,才能将大碗捧起来,而且那大海碗的开口颇大,有吴纠两个脸那么大,可能还要大。
吴纠眼皮突突突的狂跳,总觉得如果齐侯用这只大海碗吃羊肉泡馍的话……很可能会撑死?
齐侯的胃到底有多大,吴纠觉得至今还是个谜……
庸国人很快回国了,去商量赔偿的问题,王子郑还没从洛师回来,因为斗祁还在重新制定粮俸,因此楚国内部官/员也十分的安分,吴纠一下又清闲了起来。
吴纠自从入楚之后,还没这么清闲过,天天没人来找茬,庸国和郧国也安分了,只是身边的那只小白越来越不安分,天天要吴纠做羊肉泡馍给他,而且一定要用那只大海碗,齐侯说不用那只大海碗也可以,换一个更大的他也没意见。
吴纠心想,换个更大的?恐怕只能用祭祀用的鼎给他吃了!
小寝宫中,香炉袅袅升烟,吴纠坐在席上,本在批看文书,也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伸手侧支着案子。
吴纠看文书,齐侯就去找小子文和大白顽了顽,小子文越发的喜欢齐侯了,因为齐侯总能带他顽新鲜的,当然要背着王父,不然被发现了会挨骂的。
齐侯哄着小子文顽了一会儿,很快就回了小寝宫,回去一看,吴纠之前还在看文书,此时竟然在偷懒,伸手支着下巴,斜靠在案子上睡着了。
美/人燕歇,齐侯一看,顿时笑眯眯的,轻手轻脚就走了进去,挥手让寺人和宫女都下去,子清和棠巫赶忙带着众人都退出去,还给他们关好了殿门。
齐侯走过去,吴纠没有醒过来,不知是不是春困秋乏,如今正是秋天,吴纠睡得很熟,两颊微微泛红,看的齐侯心中顿时痒痒的,悄悄过去,将吴纠慢慢抱起来,然后稳稳当当走到内殿,将人轻轻放在榻上。
齐侯本想让吴纠躺好了睡一会儿的,这几天清闲,正好让吴纠养养身/子,哪知道他把吴纠放在榻上,吴纠却搂住了他的袖子,还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一脸依赖的模样。
齐侯一看,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慢慢低下头,亲了一下吴纠的嘴唇。
齐侯本打算亲一下,偷个腥就好了,结果他偷亲的时候,却听到吴纠正在梦呓,轻声呢喃着:“小白……”
齐侯一听,“咚!”一声,心脏仿佛打鼓,完全没听出笑点来,反而让他血脉偾张,整个人都不好了。
吴纠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自己漂泊着水面上,而且风浪很大,冲的他根本无法呼吸,一下一下被巨大的水花淹没着。吴纠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但是根本做不到,只能随着风浪沉浮,几乎要溺水一般,慢慢沦陷。
吴纠感觉很奇怪,最后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吴纠睁开眼睛,还一阵迷茫,结果就听到耳边有笑声,说:“二哥,醒了?”
吴纠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脑子里立刻蹦出一句国骂,因为他根本不是溺水,而是齐侯没干好事儿。
齐侯一脸炫耀的说:“二哥,你睡着的时候特别诚实。”
吴纠不知自己睡着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过感觉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因此才成功的取/悦了齐侯。
吴纠刚醒来,不过也不知怎的,脑子里一阵发白,猛地倒吸了一口气,顿时就又陷入了昏迷。
齐侯见吴纠醒了,本还高兴来着,结果突然见吴纠晕了过去,吓得他赶紧退开,伸手拍了拍吴纠的脸颊,着急的说:“二哥?二哥!”
吴纠脸色有些发白,陷入了昏迷,齐侯怎么拍他都不醒,赶紧拉过被子将吴纠盖住,随即套/上衣裳冲出去,喊着:“棠巫!快来!”
棠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每次吴纠和齐侯叫他,准没什么好事儿,棠巫赶紧火急火燎的跑进来,齐侯让他给吴纠诊治。
棠巫赶紧过来查看情况,吴纠还昏迷着,齐侯在一边转磨,说:“怎么样?二哥怎么样?”
棠巫检/查了一遍,松了口气,淡淡的说:“应该没什么事儿,只是身/体虚弱,齐公您做那档子事情的时候,稍微温柔一些。”
棠巫说的淡淡的,一脸小面瘫的样子,齐侯听着一愣,随即心中喊/冤,自己根本没有粗/鲁啊,子清听棠巫这么说,顿时心中了然,竟然是给做晕了?偷偷用一种禽/兽的目光打量着齐侯。
齐侯被子清这样一打量,顿时更觉得自己冤枉了。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吴纠太繁忙了,因此累坏了身/子,反正棠巫说他有些虚弱,这些日子需要补身/体,房/中那些事情,暂时先可免则免。
齐侯见到吴纠都晕过去了,哪还敢做这种事情,连忙答应保证,让子清弄了些温水过来,给吴纠擦擦。
吴纠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十分疲惫,说不出来的疲惫,一直睡,一直睡,不知睡了多久,终于睁开了眼睛,仍然十分的疲惫,似乎睁眼这个动作都让他废尽了全部的力气。
吴纠睁开眼睛,齐侯就守在一边,连忙说:“二哥,你醒了么?”
吴纠一睁眼就看到齐侯焦急的模样,十分的迷茫,说:“怎么了?”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可能是因为睡得太久,一直没饮过水的缘故,齐侯见他醒了,松了一口气,说:“还问怎么了,你竟然昏睡了一整天!现在天都黑了。”
吴纠听了吃了一惊,回想一下,慢慢的意识有些回笼,这才想到自己好像晕过去了,不知怎么的就晕过去了,毫无征兆的。
齐侯听他嗓音沙哑,连忙扶着他坐起来,喂给他一些水,吴纠喝了一些,感觉喝不下去,虽然嗓子干渴,但是胃里不想喝水,喝进去不太舒服。
吴纠喝了一些,就摇头不喝了,齐侯连忙将他放下来,让他躺着,说:“饿不饿,膳房有粥。”
吴纠听说自己昏迷了一天,总该吃点东西,就点了点头,齐侯连忙让子清去端过来,这粥可是齐侯熬的,齐侯做过这么多次粥,这次的粥是最成功的,因为他的成功前面,失败了大约五六次,终于熬成功了一碗白粥,一直用小火温着,此时已经熬得异常软烂了。
齐侯又扶着吴纠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托着粥碗,用小匕舀出来一些,吹凉之后,小心的喂给吴纠。
吴纠靠着全皮沙发,享受着齐侯温柔的待遇,他嘴里没什么滋味儿,不过白粥也吃不出什么滋味儿来,喝了几口,感觉顺着嗓子进入胃里,却特别的难受,全都堵在胃里似的。
吴纠喝了几口,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推开齐侯的手,猛地趴在榻边,“呕”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齐侯没有防备,还在给他喂粥,被吴纠这么一推,顿时粥碗打翻了,“啪嚓”一声掉在地上,顿时砸了个粉碎,还有一部分粥扣在了齐侯手背上。
齐侯烫的一个激灵,粥很粘/稠,扣在手背上异常的烫人,瞬间就起了水泡,齐侯却不顾的这些,赶紧甩了甩手,把上面的粥甩掉,然后抢过去扶起吴纠。
吴纠伏/在榻边竟然吐了,把方才吃的粥和水全都吐了出来,脸色苍白的厉害。
齐侯赶紧扶着吴纠,连忙大喊:“子清,快去叫棠巫来!”
子清不知吴纠怎么了,赶紧冲出去叫棠巫,棠巫正在熬药,被子清风风火火就给拉回来了,棠巫到小寝宫的时候,吴纠已经把能吐的都吐完了,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齐侯让宫女过来打扫,自己把脏掉的外袍脱/下来扔在旁边。
棠巫赶紧过去给吴纠检/查,然而并没有检/查出所以然来,也没有生病,也没有中毒,看起来更像是水土不服,身/体虚弱。
只是吴纠都到了楚国这么久了,怎么突然变得不服起来?
吴纠吐过之后,昏昏沉沉的就睡着了,他本没什么体力,呕吐又透支了他的力气,这样吴纠疲惫的厉害,一闭眼就睡着了。
吴纠脸色非常难看,齐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上面都是虚汗,连忙用帕子擦掉,连棠巫都不知他生的什么病,旁人更是没辙了。
之后几天,吴纠都昏昏沉沉的,吃东西就想吐,没什么精神,看着看着文书直接就睡着了,齐侯完全不敢做一点点出格的事情,事实也证明,那天其实并非是齐侯做了出格的事情,吴纠有的时候走着路,从路寝宫下朝回小寝宫,“咕咚”一声就会栽在地上不省人事。
齐侯一次次受惊吓,吴纠几天光景,瘦的眼睛都能看出来,脸颊稍微有些凹陷,黑眼圈也很重,整个人精神都不怎么好。
齐侯不知问题出在哪里,棠巫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一连好几天,齐侯一直奔波的照顾吴纠,简直是体贴入微,无微不至。
齐侯这两天忙着照顾吴纠,竟然也瘦了一些,吃饭也是匆匆忙忙的,吴纠还听子清说,那天自己打翻的粥,是齐侯熬了整整一天熬出来的,失败了很多次,最后终于熬出来一锅,兴致勃勃的想要吴纠喝,不过吴纠那天犯恶心,还给打翻了。
吴纠听这个,觉得有些愧疚,齐侯其实是个温柔的人,虽然他并不会照顾人。而且有的时候一身国君的通病,然而齐侯骨子里的确是个温柔的人,吴纠能感觉得到。
吴纠看着齐侯这两天也瘦了,想给齐侯做点好吃的,齐侯之前一直想吃羊肉泡馍,吴纠都没时间给他做第二次,今天得了空,就准备去膳房一趟。
子清不放心他一个人去,毕竟吴纠病还没好,就陪着吴纠一起进了膳房。
齐侯进了小寝宫,没看见吴纠,也不见子清和棠巫,不知大家都去哪里了,问了宫女才知道,吴纠竟然带着子清去了膳房,齐侯皱了皱眉,虽然他十分喜欢吃,但是如今二哥正病着,特别憔悴,齐侯怎么舍得他进膳房劳碌?
齐侯赶紧往膳房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啪嚓!!!”一声巨响,随即是膳夫们的惊呼,还有子清的大喊声,说:“王上!”
齐侯一听,立刻冲进去,就看到吴纠竟然倒在地上,旁边还有碎掉的大碗,齐侯赶紧一把抱起吴纠,喊道:“二哥?”
吴纠已经不省人事,脸色难看的厉害,整个人也轻的厉害,齐侯赶紧抱着吴纠往外冲,说:“快去叫棠巫,到小寝去!”
子清连忙跑着去找棠巫,齐侯抱着吴纠冲进小寝宫,吴纠躺在榻上醒了一次,猛地咳嗽了好几声,“呕”的一声要吐,齐侯以为他胃里又犯恶心,结果没想到吴纠一张嘴,竟然突出一口血来,而且还是黑血。
齐侯吃了一惊,这血的颜色不对劲,显然是中毒了。
齐侯更是着急,连忙对寺人说:“去请棠巫,怎么还不来!?”
他正说话,子清已经满头大汗的跑进来,来不及行礼,说:“大事不好了,棠巫……棠巫他吐血病倒了!”
吐血?
也病倒了?
原来子清方才去请棠巫,没想到到了棠巫的房舍一看,棠巫晕倒在地上,旁边都是血迹,棠巫的脸上也有血,顺着嘴角流下来,子清赶紧去叫医官,一面给棠巫看病,另外又叫医官来小寝宫给吴纠看病,因此时间才这么长。
医官冲进来,火急火燎的给吴纠把脉,又看了看血迹,说:“这……这是中毒了!”
齐侯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说:“中的什么毒?严不严重?”
那医官是楚国宫里最有声望的老医官了,说:“这毒乃是产在南端濮族,是一种慢性毒,量少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发现,只会觉得头晕恶心,不想用膳,却没有太大的事情,但是中毒稍微深一些,立刻就会吐血昏/厥,严重的直接毙命啊!”
齐侯听也听不懂,说:“可解吗?!”
医官连忙点头说:“可解可解,只是需要很长的时日,解毒之后仍需仔细调养。”
齐侯赶紧说:“那先给楚王解毒。”
医官赶紧给吴纠解毒,不过这毒素一次无法清理干净,需要天天喝药,而且还要下九针,也就是针灸。
棠巫中的竟然也是同一中毒,齐侯和子清忙碌着,这个时候子清突然咳嗽了两声,捂住嘴别过头去,咳嗽之后一抬手,竟然发现自己手心里有一些黑色的痰渍。
子清吃了一惊,旁边的医官刚巧看见了,大惊失色,赶紧说:“这这……你也中毒了,快让老夫把把脉。”
医官赶紧给子清把脉,果然,子清也中了这毒,和吴纠棠巫中的一模一样,只是吴纠和棠巫身/体素质不怎么好,子清虽然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但是其实子清乃是习武之人,身/子骨很结实,因此只是稍微咳血。
医官把完脉,脸色不好,连忙对齐侯说:“齐公,老夫斗胆,也想给齐公请脉。”
齐侯连忙把手伸过去,让医官请脉,齐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只是有的时候会胸闷,还以为是吴纠身/子不好,自己忙前忙后着急的,还有一些没胃口,齐侯也以为是自己忙碌的缘故,毕竟吴纠虚弱成这样,齐侯也没心思吃东西。
哪知道医官把脉之后,说:“齐公脉象是正常的,但是若老夫猜的没错,齐公也中了这种毒,只是齐公身/子骨好,毒素发作的慢,若是再过几天,也与王上一个模样了!”
齐侯和子清一听,心中都有些发冷,他们都中毒了,吴纠和棠巫身/子不好,直接发作了,而齐侯身/子骨硬朗,所以中毒最轻,子清已经开始咳嗽黑血。
齐侯皱着眉,立刻环视了一圈四周,他们四个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小寝宫呆的时间最长,吴纠不喜欢陌生人伺候,尤其楚国还没安定,恐怕身边有细作,因此平时不让寺人和宫女伺候,都是子清和棠巫亲力亲为。
因此他们四个人在小寝宫呆的时间最长,齐侯眯着眼睛四处寻找,恐怕那毒物就藏在小寝宫也说不定。
齐侯快速走到四周扫视了一边,突然看到吴纠办公的案子上放着一只小香炉,那小香炉乃是庸国人进献的宝物,与无烟灯一样,做的非常巧妙。
不过当时吴纠已经让人去检/查过了,香炉是没问题的,因此才放在小寝宫中点燃。
齐侯此时盯着那香炉,伸手将烟灭了,将香炉拿给医官看,医官打卡香炉,香炉里面放着香块,还没燃/烧完,剩下了一大堆,那医官将香块拿出来一看,立刻惊恐的说:“对对对,就是这个!这东西在濮族,只用一点点,可以用来驱虫,量大了就会致命!”
子清立刻说:“这……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