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国国君听吴纠随和的问自己伤寒好了么, 顿时后背发凉, 连忙说:“谢……谢王上关系, 我……我这个……已经好多了。”
吴纠笑眯眯的说:“这样便好, 寡人还怕王叔身/子不爽, 等之后/进了牢/狱, 可能受不住呢。”
他这么一说, 鄂国国君连忙挣扎着扣头求饶,哀嚎说:“王上!!王上饶命啊!饶命啊!”
吴纠一脸疑惑,说:“王叔为何大喊饶命?你可是做错了什么事儿么?”
鄂国国君见吴纠那表情, 实在不敢说话,不知吴纠到底知道多少,但是若自己不说话, 可能下场很惨, 连忙叩头说:“王上……王上……”
吴纠这个时候笑眯眯的说:“对了,多亏了王叔的探子密保, 寡人才能第二次大获全胜, 这还是王叔您的功劳呢。”
鄂国国君吓得已经不行了, 一副可怜的样子, 说:“王上, 您就看在我是你叔叔的份儿上,饶了我罢!饶了我罢!我也只是一时糊涂, 再者……再者说了,王上也没有什么损失, 我还算是立了大功呢……”
他的话这么一说, 众人都感觉道吴纠身上的低气压了,鄂国国君竟然能无/耻到这个程度,还说是自己的功劳。
吴纠已经收敛了笑容,“呵”的一声冷笑,说:“对,全都是王叔的功劳,寡人不会杀你,也不会对你用/刑,等寡人将鄂国从濮人手中夺回来,寡人会将你……交给鄂国的百/姓,让百/姓来定夺,你到底有多大的功劳!”
他这么一说,鄂国国君立刻露/出惊恐的神色,连忙说:“不不!那些愚/民!他们都是些愚/民!我可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定夺我的生死?!王上!王上——!!”
吴纠不理他的大叫,只是说:“看来王叔也知道鄂国的百/姓必然恨不得食你肉,饮你血了。”
鄂国国君大喊着:“王上,我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都是濮人蛊惑我!濮人会巫术!他们蛊惑我!我……我完全不知情的!”
吴纠哈哈一笑,鄂国国君竟然开始装傻充愣了,干脆装失忆算了。
那边公子貂也被五/花/大/绑着,扔在地上,没有鄂国国君那股趾高气昂的求饶劲儿,连忙梨花带雨的说:“王上,王上饶命啊,小民是被/逼的,不关小民的事情啊!小民根本不是鄂国的公子,都是这鄂国国君,他见小民颜色,想要霸占小民,因此才将小民收为义子,其实是干好事儿,想要强/迫小民,小民也是受害的人,求王上给小民做主啊!”
“你!你……”
鄂国国君听公子貂反齿儿,气的直瞪眼睛,眼珠子充/血,好像要吃/人似的,大骂说:“你这不/要/脸的浪/货!你说什么?!明明是你贪图荣华富贵,主动来勾引我的!”
公子貂却期期艾艾的哭着,说:“呜……王上,您信小民啊,鄂国国君心狠手辣,鱼肉百/姓,小民也只是一个被鱼肉的百/姓啊。”
吴纠只是冷眼看着鄂国国君与公子貂两个人吵架骂街,齐侯突然这个时候开口,冷冷的说:“二哥,这个公子貂,交给孤来处置。”
他这么一开口,吴纠抬起头来看他,何止是吴纠,其他人都看向齐侯,齐侯一身戎装,手搭在宝剑上,头盔已经摘了下来,鬓发微乱,显得有些不羁,却异常的高大俊美。
齐侯这么说,旁边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心中突然想到,难道是公子貂长得太好看了,因此齐侯动了心?
吴纠虽不会这么想,但是心中也有些狐疑,可以说齐侯和公子貂完全没有半分交集,怎么突然齐侯要亲手处置公子貂了?
吴纠可不知齐侯是重来一辈子的人,齐侯与竖貂虽然这辈子还没什么交集,但是上辈子何止是交集,齐侯这个人,也算是睚眦必报的人了,怎么可能忘了上辈子的仇/恨。
吴纠狐疑的看了齐侯一眼,齐侯冷冷的垂着头看着地上的公子貂。
而公子貂本人似乎也会错了意,连忙挣扎着靠过去,他被五/花/大/绑,因此手背在身后,只能膝行而前,竟然凑过去,用自己的脸颊蹭着齐侯的大/腿,声音放的十分柔/软,还轻哼着,说:“齐公!齐公饶命啊……小民本是齐国人,是真的,小民本是齐国人,因为闹饥/荒,才被/迫南下,小民命苦,被鄂国国君侮辱,如今遇到齐公,求齐公带小民脱离火海,小民愿意做牛做马,服侍伺候齐公!”
齐侯并没有动,只是冷冷的看着公子貂,公子貂会错意,卖力的蹭着齐侯,吴纠这么一看,胸口顿时有一口气直接顶上来,心想着自己的人公子貂也敢窥伺。
就在这个时候,齐侯突然冷笑了一声,“嘭”一下直接将公子貂踢出去,公子貂本还在卖力,没想到齐侯突然踹自己,齐侯的铠甲上都是尖锐的地方,这么一踹,公子貂突然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被踢翻在地上,脸颊顿时破了,流了不少血迹。
吴纠这才顺心,笑眯眯的走过去,一撂自己黑色的袖袍,蹲下来,蹲在被踢翻的公子貂身边,捏住公子貂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眯眼轻声说:“你这样的姿色……还不够卖弄风/骚。”
公子貂吓得直哆嗦,吴纠松开手,冷笑说:“全都收/押,好生看/管,等入了鄂国,将他们交给百/姓处置。”
“是!”
大家赶紧过来将不断哀求的公子貂和鄂国国君全都抓起来,收/押到行辕的临时牢/房去,那地方是关/押俘虏用的。
吴纠说着,又转头看向濮族将领,摸了摸下巴,说:“侵犯鄂国的濮族人需要一份厚礼,寡人看你的脑袋不错。”
那濮族将领不知吴纠在说什么,毕竟语言不通,但是吴纠这么一说,濮族将领就莫名打了一个寒颤,觉得绝不是什么好话。
吴纠挥了挥手,说:“拉下去,取他首级。”
濮族将领哇哇大叫的被拉下去,很快就安静了,混乱的行辕终于变得安静下来,将领们全都押/送着俘虏,都忙碌着。
吴纠让屈重清点这次打仗的损失,包括人力和物力,就与齐侯先回营帐休息了。
吴纠回了营帐,齐侯跟在后面,吴纠转过头来看着齐侯,齐侯正在将自己的铠甲脱/下来。
吴纠就走过去,伸手帮他将黑甲卸下,齐侯一笑,说:“二哥还要帮孤再继续脱么?”
吴纠却没有和他说这个话题,而是说:“你之前认识那公子貂么?”
齐侯对答如流的说:“不认识。”
吴纠说:“那为何要处置公子貂?”
齐侯笑了笑,说:“这不是给二哥分忧么?不过二哥让鄂国百/姓处理公子貂,是再好不过的。”
吴纠将信将疑,感觉齐侯没说实话,不过齐侯不说出来,也不知有什么理由,吴纠也就没有再问,转过身去,自己将黑色的外袍退下来,准备换上便服。
哪知道齐侯这个时候突然从后背搂住吴纠,沙哑的在吴纠耳边说:“二哥,你信孤么?”
吴纠被他死死搂着,都没办法回头,看不见齐侯的表情,只能听到那异常沙哑的嗓音,带着粗重的呼吸声。
吴纠笑了笑,说:“自然相信。”
吴纠只是说了四个字,齐侯却笑起来,说:“二哥,你真好。”
吴纠这才转过身来,轻轻挑/起齐侯的下巴,笑着说:“寡人不好谁好?”
齐侯低下头来,亲在他的额头,来了个额头杀,说:“二哥最好了,二哥又给孤做饭吃,又把自己给孤吃,还善解人意,二哥是最好的。”
吴纠满脸黑的想了想,好像自己真的是实力男友,男友力都爆棚了……
众人处理了俘虏的事情,屈重很快来禀报,他们基本没有损失人力,不过那几条漏船算是损失的物力,这次打仗下来,可谓是非常“节约”的,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吴纠笑着说:“好,传令下去,犒赏三军!”
屈重连忙拱手说:“是,谢王上。”
吴纠又说:“对了,你去将右司马叫过来,孤有事情吩咐他。”
屈重稍微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赶紧走出去,准备去叫右司马偃鸠。
屈重本想让旁人代为去叫,不过一路上竟然没遇到士兵,士兵们都忙碌着俘虏的事情,虽然没有什么损失,但是有人受伤,还有人忙碌着处理伤员,屈重一路走下来,都走到营帐门口了,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偃鸠正在和将领们商议事情,那副模样有些沉稳,和平日里那种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偃鸠见到屈重进来,就将目光从地图上移开,抬起头来,屈重迎上他的目光,心中有些发惊,总觉得被一头老虎紧盯着,说不出来的遍体生寒。
自从那日醉酒之后,两个人虽然有交集,但是都是正常的范畴,偃鸠好像那天的确是喝醉了,什么也不记得了,没有再对屈重不恭敬。
屈重连忙拱手说:“右司马,王上有请。”
偃鸠立刻站起来,吩咐大家继续商议,自己走出了营帐,从屈重身边越过去,往主帐走过去。
屈重松了一口气,看着偃鸠的背影,总觉得自己想多了,可能那天的事情偃鸠根本不记得了,毕竟他喝多了酒。
偃鸠进了主帐,吴纠已经在等他了,连忙拱手说:“拜见我王,拜见齐公。”
吴纠说:“不必多礼了,右司马请坐。”
偃鸠这才坐下来,说:“我王,不知找偃鸠来,所谓何事?”
吴纠笑了笑,说:“自然是为了鄂国的事情,如今我们缴获了两次濮族人的兵力,但是重点仍在鄂国,鄂国国君与濮族人勾结,将濮族人放入鄂国,如今鄂国已经被濮族人占领,寡人想要将鄂国抢回来,右司马意下如何?”
偃鸠想了想,说:“与濮人一战,势在必行,只是如今鄂国已经被濮族人占领,偃鸠以为,需要先派探子去探查究竟,知己知彼,方能作战。”
吴纠点了点头,说:“寡人也这么想的,诸多将领之中,只有你最熟悉水战,而且寡人听说你小时候还在鄂国待过一段日子,比较熟悉鄂国的地形,所以……寡人想要派你亲自过去看看。”
偃鸠立刻拱手说:“偃鸠义不容辞!”
吴纠笑了笑,说:“交给右司马,寡人也十分放心,这件事需要秘密进行,右司马何时动身都可以,寡人会派给你一支小队。”
偃鸠点头,说:“是,偃鸠领命。”
吴纠笑着说:“这次行动低调为是,寡人不能送行了,就在这里,敬右司马一杯酒。”
他说着,举起案子上的酒杯,齐侯也举起酒杯,同敬偃鸠,偃鸠赶紧回敬,喝了这杯酒,很快离开了主帐。
偃鸠走出去,想了想,准备管作为工正的屈重支取几条小船,还有钩拒,这就往屈重的营帐走过去。
屈重在营帐中,没外面没有士兵和寺人,偃鸠在外面说了一声:“工正可在?偃鸠求见。”
屈重的声音连忙说:“重在,右司马请进。”
偃鸠掀开帐帘子走进去,就看到屈重正在捣鼓钩拒,不知又在改良什么,他蹲在地上,卷起袖子,明明已经是个大叔了,但是皮肤白/皙,手臂线条流畅,蹲在地上的动作让他身/体的线条也十分流畅,看的偃鸠脑子里“咚”一下。
屈重不知在捣鼓什么,额头出了些汗,正顺着鬓发往下滚,湿/透了鬓角,此时连忙想要站起来。
不过屈重可能蹲的时间有些长,顿时腿脚麻得不行,一站起来猛地就向侧面歪去。
“当心!”
偃鸠连忙上前,一把搂住屈重,屈重摔在他怀中,整个人仿佛过电一样,猛地推开偃鸠,“嘭!”一下,撞在身后的柜子上。
偃鸠见他躲避自己,好像洪水猛兽似的,顿时脸上不高兴,沉声说:“又不是第一次碰了,有什么好避讳的。”
他这么一说,屈重睁大了眼睛,顿时有些心惊,说:“你……你记得。”
偃鸠说:“自然记得,当时只是喝多了一些,又不是醉的不省人事。”
他这么一说,屈重脸上更是变色,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偃鸠见他垂着头,一脸隐忍的样子,顿时想起那天的事情,心中猛地生气一股热气,一步跨过去,伸手搂住屈重。
屈重吓了一跳,偃鸠笑着说:“你可别想反/抗,你不是对我有愧疚么?”
他这么一说,屈重脸色变得惨白,有些瑟瑟发/抖,但是真的不挣扎了,偃鸠整个人心里又是得意,又有一股怪异的感觉,突然松开手,正经的说:“王上派我去侦察鄂国,我需要五条小船,工正何时能给我?”
屈重脸色还苍白,突听偃鸠说起了正经的事情,有些反应不过来,连忙说:“军中……军中辎重就有,随时都能支给右司马。”
偃鸠点了点头,说:“那我先走了。”
他说着,大步走出营帐,帐帘子发出“哗啦”一声轻响,屈重这个时候才狠狠松一口气。
偃鸠带着小队,当天晚上就出发了,吴纠暂时没有安排其他事情,就等着偃鸠回来禀报鄂国的实际情况。
偃鸠没有归来的这些日子,吴纠就让行辕中的将士们自行演兵训练,演兵是不能放下的。
屈重改良的钩拒和船只,吴纠验收了之后,不知具体情况如何,就想着干脆搞一次演兵,旁边正好有湖水,实地演练一次,也能看看钩拒到底有多大威力。
吴纠和齐侯这日要去观看演兵,屈重连忙让人准备,屈重在湖边设立了席位,供吴纠和齐侯坐着,演兵很快就开始了,楚国的军/队分成两组,一组使用钩拒和改良的船只,另外一组则是使用从濮族人那里缴获来的船只和钩拒。
吴纠和齐侯坐在席子上,正好观看那两组小队的交锋。
吴纠正观看的仔细,就听到“咔嗤咔嗤”的声音,侧头一看,就看到齐侯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炒豆子,托在手心里,正一个一个的往嘴里扔。
吴纠顿时眼皮一跳,不知情的还以为齐侯正在看什么比赛呢。
齐侯见吴纠盯着自己,就侧过头去,对吴纠说:“二哥,你也要吃么?”
吴纠眼皮一跳,说:“不用了,你自己吃罢。”
齐侯诚恳的说:“也是,没有二哥炒的好吃,只是一个炒豆子,二哥都能炒出花儿来。”
吴纠心想,那是炒过火,豆子爆开花了罢!
吴纠和齐侯,还有屈重在行辕外面不远处的湖水演兵,酆舒留在行辕中,没有什么事情,作为左史,检/查了一些巡逻的士兵,就回了营帐休息。
酆舒刚进营帐不久,就有一个士兵匆匆跑过来,说:“左史大人!”
酆舒见那士兵匆匆忙忙,而且还是看/守牢/狱的士兵,不由有些紧张,说:“可是俘虏出了问题?”
士兵连忙说:“不是不是,是那鄂国公子貂!”
士兵说着,将一张小羊皮呈上来,确切的说是半张。
酆舒连忙接过小羊皮,大体一看,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说:“这……这是濮族人驻扎在鄂国的布防图?怎么只有半张?”
那士兵使劲点头,说:“正是!左使大人,这布防图乃是公子貂交给小人,他扬言说自己还有另外半分布防图,这布防图乃是当时濮族人驻兵鄂国的条件,交换给鄂国国君的,公子貂说了,另外半张布防图也可以交出来,但是他想要见左使大人。”
“见我?”
酆舒顿时有些吃惊,自己都不认识公子貂,公子貂为何见自己?
酆舒看着手中的布防图,他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按照酆舒的阅历来说,看起来的确是没问题的,只可惜只有一半,显示的是王宫和周边的布防,边城和郊区的布防却没有。
若是楚军能得到这样一份布防图,那么绝对事半功倍。
只是酆舒有所顾虑,今日楚王和齐公去演兵了,不在军营,而公子貂这个时候让人来找自己过去,不知有什么企图。
酆舒这个人比较多疑,更何况是面对俘虏,皱了皱眉,但是觉得布防图非同小可,因此便说:“你去叫一些士兵来守卫,随我去见公子貂。”
“是,大人!”
酆舒调遣了一支小队,很快在小队的保护之下来到了牢/房,牢/房门口也有团团的士兵守卫,酆舒很快走进去。
牢/房里关/押着不少俘虏,还有鄂国国君和公子貂,酆舒走进去,鄂国国君第一个看到了他,连忙大喊着:“酆舒大人!酆舒大人!你救救我!你若放了我!我让你做鄂国的国相!”
酆舒看向鄂国国君,稍微停顿了一下,笑眯眯的说:“什么?鄂国的国相?你不知酆舒是奸/臣么?那么小的国/家,谁稀罕做你的国相?”
鄂国国君没想到被酆舒给羞辱了,顿时气得脸色都青了,气的浑身打哆嗦,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酆舒倒是挺自豪自己的口才的,笑眯眯就从旁边走过去了,径直往里面而去。
很快就来到了公子貂的牢/房门口,公子貂一脸可怜兮兮的蜷缩在牢/房深处,打着哆嗦,抬起眼皮,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酆舒说:“我已经来了,有什么话直说罢,不用卖可怜,我不吃你这套。”
公子貂这才收敛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慢慢站起来,他身上都是锁链,行动不便,都走不到牢门边上,低声说:“貂有话单独与左史大人说,是关于鄂国的机/密,貂怕声音太大,被旁人听到,此事事关机/密,除此之外,貂还会将另外半张布防图交与左史大人。”
按照公子貂的说法,这布防图是真的,当时鄂国国君与濮族人合作,假装被濮族人占领了都城和鄂宫,但是鄂国国君也留了个心眼儿,就怕濮族人真的占领自己的宫殿,于是让濮族人交给他们一份兵马布防图,这样一来,就有备无患了。
这份布防图本在鄂国国君身上,不过公子貂想要个保命符,便甜言蜜语的将布防图给骗了过来,一直放在身上。
酆舒十分迟疑,不知公子貂搞什么鬼,不肯进入牢/房,公子貂说:“左史大人/大可以让士兵一起跟着进来,貂儿已经成这样了,不可能搞鬼的。”
酆舒虽然还有些迟疑,但是打量了一下公子貂,身材不高大,小细/腰十分羸弱,看起来比自己矮了半个头,这样一来,酆舒便没什么顾虑了,让士兵打开牢门,带着士兵走了进了牢/房……
赵嘉虽然是将军,但是其实是临时的将军,毕竟他是秦国的质子,军营中各司其职,他这个临时的将军是最闲的,便在帐中休息。
赵嘉正在休息,突听外面有嘈杂的声音,不由皱了皱眉,翻身而起,刚要起身去查看,就见一个士兵快速冲了进来,连礼数都顾不得了,大喊着:“赵将军!大事不好了!俘虏……俘虏全都冲出来了!”
“什么?!”
赵嘉一脸不可置信,毕竟牢/房重地,看/守的非常严格,今日吴纠和齐侯,还有工正都在外面演兵,军营中只有自己这个临时将军,还有高级参谋的左史,赵嘉连忙说:“去请左史!”
那士兵说:“赵将军,左史大人就在牢/房/中,不知怎的,牢/房突然发生暴/动,左史大人还没出来!”
赵嘉一听,脑子里“咚”一声,仿佛被狠狠擂了一记,连忙一把抓/住自己的佩剑,连铠甲都不/穿,立刻冲出大营。
他一冲出营帐,顿时就看到混乱的场面,濮族人俘虏与楚军正在混战,因为濮族俘虏突然冲出牢/房,楚军没有准备,已经搞乱成一锅粥,兵刃武/器被俘虏抢去了大半,大半的楚军根本没有兵刃在手中。
赵嘉冲出来,立刻引剑出鞘,“嘭!!”一声帮一个士兵挡开兵刃,随即长剑一转,“嗖!!”的一声,直接割掉了一个暴/乱俘虏的脑袋。
“呲——”一下,赵嘉脸上猛地被溅了一捧血,整个人仿佛从黄/泉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朗声大喊着:“不要慌乱,严守行辕大门,有不服管/教的俘虏,格杀勿论!”
“杀——”
“杀!!!”
楚军正在慌乱,见有将军冲了出来,顿时有了主心骨,大家纷纷抢了兵刃出来应敌,并且堵住行辕大门,防止那些俘虏逃跑。
赵嘉在人群中混乱的往前冲去,快速冲到牢/房门口,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老男人,还换了一身俘虏的衣裳,准备逃跑,赵嘉一眼就认出他来了,绝对是乔装打扮好的鄂国国君。
赵嘉猛地冲过去,一把抓/住鄂国国君,鄂国国君“啊!”的大喊了一声,整个人被提起来,“咚!!!”一下砸在地上,赵嘉冷声说:“抓起来,剁他一根手指,若是再跑,再剁一根手指!我倒要看看,他有几根手指可以剁。”
“是!”
鄂国国君吓得魂儿都飞了,连忙大喊:“不不不,我没想逃跑!没想逃跑!”
赵嘉才不理他求饶,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快速的往牢/房里面冲,一冲进去,就闻到了大量的血/腥味,地上全是受了重伤的楚国士兵。
赵嘉一眼就看到酆舒倒在一个牢/房的门口。
那牢/房应该是关/押公子貂的牢/房,牢门是打开的,酆舒倒在牢/房的门口,官袍上全是血,脖颈上竟然划了一个巨大的血口子,正汩/汩的往外冒血,仿佛要决堤一样,脸色苍白,整个人毫无生气。
赵嘉脑袋仿佛被人敲了一记,快速冲过去,伸手捂住酆舒的伤口,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涌/出来,冲湿/了赵嘉的双手。
酆舒被他一动,竟然还活着,虚弱的睁了睁眼睛,似乎想要抬手,但是已经没了力气,动了一下,猛地陷入了昏迷。
赵嘉连忙打开酆舒的手心,他即使昏迷,也攥的死紧,竟然是半张兵马布防图……
吴纠和齐侯正在看演兵,就见有人起码快速冲过来,那人衣裳凌/乱,脸上身上都是血,竟然是赵嘉,赵嘉冲到跟前,来不及下马,大喊着说:“王上!俘虏叛乱,左史受了重伤!”
吴纠一听,也没有想到,立刻让棠巫跟着赵嘉先回去,赵嘉把棠巫一把拉上马,顿时带着棠巫飞驰而去。
吴纠赶紧命令演兵的队伍收兵,去扑那些逃出行辕的俘虏。
众人一路冲回行辕,行辕里面混乱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扼制,再加上演兵的大部/队增援,立刻就遏制了俘虏的叛乱,那些俘虏重新被/关/押回了牢/房/中。
吴纠快速走进营帐,就看到酆舒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毫无生气,嘴唇发紫,黯淡无光,脖颈上有一条大大的血口子,整个人胸口几乎不起伏,没什么呼吸。
赵嘉站在一边,咬着自己嘴皮,拳头一张一合,似乎非常紧张着急的样子。
棠巫正在抢救酆舒,众人也帮不上忙,赵嘉将酆舒攥着的半张小羊皮交给了吴纠,吴纠站看一看,上面全是血迹,竟然是半张濮人驻兵鄂国的兵马布防图。
旁边还有很多士兵也负伤了,正在被医治,有一个士兵看到那兵马布防图,连忙说:“王上,左史大人怀里应该还有另外半张,这是左史大人拼命抢回来的!”
棠巫连忙在酆舒前襟一摸,果然有东西,掏出来一看,也是半张兵马布防图,赶忙交给吴纠。
吴纠将两个半张拼起来,果然是一份完整的,又看了看酆舒那惨白毫无生气的脸色,沉声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士兵连忙把整件事情告知吴纠。
原来在吴纠和齐侯在外演兵的事情,公子貂便听说了这件事情,兵马在外演兵,军营中一定是最空虚的时候,自然也最适合逃跑。
公子貂竟然很聪明,而且阴险狡诈,他明白右司马偃鸠这个时候不在,身为楚王的吴纠,还有齐侯,连带着上大夫工正,都会在外面演兵。
这样一来,军营中剩下的便是左史酆舒和将军赵嘉,而赵嘉乃是临时将军,又是秦国质子,酆舒虽然是文官,但是深居左史高位,还是上大夫咸尹,这样一来,按照官/位来说,如有什么动静,一定会通知左使大人,而不是将军赵嘉。
酆舒不会武艺,公子貂叫他过来,其实是想要骗酆舒打开牢门,毕竟他身上都是锁链,根本打不开牢门。
公子貂用半张地图为诱饵,知道这地图对他们非常重要,只要能得到这张地图,他们便能长/驱/直/入的抢回鄂国,因此酆舒肯定会同意来见他。
酆舒果然来了,不过带了很多士兵,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公子貂这个看起来只有巧言令色,以色侍君的人竟然武艺高超。
酆舒让人将门打开,正好中了公子貂的下怀,公子貂突然暴起,抢夺钥匙,酆舒见中计了,就去抢他的地图,公子貂夺了兵刃,一下将酆舒撂倒在地,酆舒根本不会武艺,被猛地割了咽喉。
不过公子貂当时非常紧张,匆忙逃跑,根本没注意那半张地图不见了,公子貂为了制/造混乱给自己争取时间,就将牢/房门的门打开了几个,濮族俘虏暴/乱,很快牢/房陷入了一片混乱,紧跟着军营也开始混乱。
士兵当时就在场,不过受了伤,后来昏迷过去了,他将这件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吴纠立刻脸色难看的说:“岂有此理。”
齐侯脸色也非常难看,他虽然上辈子就知道竖貂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没想到竖貂还会武艺,竖貂这个人,一直装柔/弱,毕竟是间谍出身,后来自宫免死,进宫做了寺人。
吴纠立刻说:“令人搜/查,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公子貂的下落,把他给寡人抓回来!”
“是!”
外面的叛乱很快遏制住了,士兵损失虽然不算太大,但是看/守牢/房的士兵损失了一片,受伤的受伤,酆舒重伤在身,一直昏迷不醒。
棠巫给他止住了血,敷上药,说:“小臣已经尽力了,剩下要看左史大人的造化了。”
他这么一说,赵嘉也忘了礼数,顿时说:“这是什么意思?”
棠巫说:“左史大人的伤口太大,虽然止血,但是因为失血过多已经非常虚弱,若有个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毙命,这期间若是风寒发/热,或者伤口溃烂,都会轻易的要了左史大人的命。”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紧张起来,吴纠说:“寡人令人寺人和宫女来好生照顾左史。”
吴纠这么说,赵嘉突然说:“王上,嘉请求照顾左史。”
吴纠看了一眼赵嘉,最后点了点头,赵嘉连忙拱手说:“谢王上!”
赵嘉留下来照顾酆舒,其他人先离开了营帐,毕竟人多也容易引发伤口感染,如今的酆舒根本受不得一点点病痛。
吴纠和齐侯进了营帐,吴纠坐在席上,伸手揉了揉脸,似乎有些疲惫,齐侯走过来,搂住吴纠说:“二哥,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公子貂阴险狡诈,等咱们找到他,定然让他知道什么是好死。”
吴纠看了一眼齐侯,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然后才慢慢的说:“寡人准备去看望一下伤员。”
齐侯点头说:“好,孤陪你一起去。”
伤兵不少,吴纠和齐侯亲自来探望,总算是安抚了叛乱引起的情绪。
晚上的时候,吴纠和齐侯还去看了一眼酆舒,酆舒依旧那么躺着,还没有睁开眼睛,虚弱到了极点,赵嘉就在旁边守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赵嘉一直守在旁边,天色越来越黑,慢慢陷入深夜,赵嘉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就坐在一边,握着酆舒的手,因为酆舒昏迷过去的时候还死死攥着兵马布防图,因此这个时候酆舒也是下意识攥紧赵嘉的手掌的。
赵嘉感觉到酆舒的手掌冰凉彻骨,忍不住低下头来使劲亲了亲,说:“你可不能有事儿,你若有事儿,谁来和我呛声。”
赵嘉正说着,突听“嗬……”的声音,仿佛是喘粗气,又仿佛实在笑,但是声音沙哑的厉害,听不出来到底再干什么。
赵嘉却一瞬间睁大了眼睛,猛地抬起头来,就见酆舒的眼睛似睁似闭,好像用尽全力睁开眼睛,脸上皮笑容不笑的抽/动了一下,沙哑着声音说:“你……你喜欢挨骂……是不是有病……”
赵嘉见酆舒醒了,顿时满脸惊喜,竟然连酆舒调侃他的话都没听见似的,惊喜的说:“你醒了!?不要说话,你伤到了嗓子,我去叫棠巫过来!你等等!”
赵嘉一脸疯狂,赶紧站起来就往外冲,他的声音很大,吴纠和齐侯刚要睡下,就听到酆舒醒来的消息,立刻都跑出营帐去看。
酆舒还十分虚弱,躺在榻上,脸色难看,但是的确已经醒了,动了动手指,似乎十分着急,想要示意什么,不过酆舒的嗓子受伤,说话十分艰难。
吴纠赶紧说:“不要着急,布防图还在,寡人已经看到了。”
酆舒这才松了口气,这么一松气,似乎感觉很疲惫,又沉沉的睡过去,赵嘉吓了一跳,还以为回光返照,棠巫赶紧检/查,说:“没事,睡着了,左史大人现在还虚弱,还是要仔细调养,千万不能有头疼脑热的状况。”
赵嘉赶紧点头,说:“好,嘉记下了。”
众人忙叨了大半夜,都怕打扰酆舒休息,这才各自回去了,吴纠和齐侯后半夜才睡下,天亮之后,齐侯突然听到身边有声音,立刻机警的就醒了,说:“二哥?去哪里?”
原来吴纠竟然已经醒了,正下榻穿衣裳,说:“时辰还早,你再歇息一阵,我去膳房熬个汤,酆舒醒来了,身/体太弱,寡人准备给他弄个补身/子的汤水喝。”
齐侯一听,吃醋都酸醒了,二哥一大早起身,都不懒床了,竟然是为了给酆舒熬汤,一提到吃,齐侯吃醋都翻倍。
不过看在酆舒是个病患的份儿上,齐侯也就不与病患争宠了。
齐侯这么想着,连忙也起身,说:“二哥,孤跟你一起去。”
吴纠说:“你跟我去干什么?你有又会熬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