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侯笑眯眯的说:“孤会吃啊,给二哥尝尝汤的滋味儿好不好。”
吴纠无奈的说:“你除了吃还会什么?”
齐侯应答自如的说:“还会吃二哥。”
吴纠木着脸说:“也是吃。”
齐侯一脸诚恳的说:“二哥这么说,好像还真是。”
吴纠和齐侯到了膳房,吴纠准备做点补血又营养的,给酆舒补补身/子,在膳房/中搜罗了一下食材,不过他们这是行军打仗,根本没有太多新鲜食材。
吴纠这个时候目光就在齐侯身上打了个转儿,笑眯眯的说:“你去给寡人弄只鸽子来。”
“鸽子?”
吴纠点头说:“清炖乳鸽汤,补气血,还清淡,病患喝了最好。”
齐侯一听,顿时脑补了之前吴纠做的乳鸽,那叫一个好吃,不由得口舌生津,顿时讨价还价说:“孤去给二哥打鸽子,二哥等会儿给孤烤一只鸽子吃。”
吴纠听齐侯还坐地开价了,只好说:“只要你能猎到鸽子,你猎多少,我就给你做多少!”
吴纠夸下海口,齐侯立刻美颠颠就走了。
吴纠等齐侯出去之后,把食材清理了一下,准备做饭,正好有个猪肝,还有一些红枣,吴纠打算做个小煎猪肝,再做个糯米红枣,等一会儿鸽子来了,把汤炖上。
吴纠将猪肝处理了一下,处理掉上面的腥气味儿,然后腌制起来,让猪肝进味儿。
腌制猪肝的时候,就把红枣洗干净,又弄了一些糯米,红枣糯米味道甜滋滋,又不腻人,吃起来接受度很广,酆舒现在受伤,正适合少食多餐,若是饿了就吃一个糯米红枣,也能管饱,又能补血。
吴纠准备的差不多,齐侯就回来了,朗声说:“二哥!”
吴纠听到齐侯的声音,正忙着手里的东西,说:“放旁边罢。”
就听齐侯说:“二哥,可是放不下啊。”
吴纠听着有些狐疑,让他打鸽子,怎么可能放不下,除非是一头野山猪!
吴纠转头一看,顿时满脸惊讶,脸色都僵硬了,因为齐侯打来的根本不是一只鸽子,而是一箩筐的鸽子,吴纠觉得不需要细数,肯定在十只往上!
吴纠震/惊的看着齐侯,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你可要说话算数,孤打了十二只,一只给酆舒熬汤,另外十一只都是孤的。”
吴纠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齐侯一口气吃十一只鸽子?恐怕棠巫要抢救的不是酆舒,而是他了!
齐侯还催促的说:“别愣着,二哥快做啊。”
吴纠这才从震/惊中挣脱出来,赶紧继续做饭,就听齐侯在他旁白一边绕,一边说:“孤本想再多打点的,这边猎物丰富,只不过孤想着,虽然鸽子小了点儿,不过吃十只,再吃点旁的东西,应该也能管饱了。”
应该……
吴纠听齐侯絮絮叨叨的说他的鸽子,只好将鸽子给他做上,吴纠做好了小煎猪肝,让齐侯尝尝咸淡,齐侯就用筷箸夹了一个送进嘴里。
小煎猪肝大小切得适中,经过吴纠的腌制,猪肝不柴不老,入口细滑,一咬开竟然是细/嫩可口的触感,和齐侯以前吃的猪肝都不一样。
酱香的味道蔓延在口舌之间,带着一股催人味蕾的香气,津/液顿时就分/泌了出来。
吴纠都不需要齐侯开口,就知道味道一定刚刚好,因为齐侯眼睛都亮了起来。
吴纠把小煎猪肝放在一边,正在处理红枣,就看到齐侯鬼鬼祟祟的跑过去,夹了一块跑了,一会儿又过去,夹了一块跑了,一会儿还过去。
吴纠转过头来,看着偷吃的齐侯,说:“你再吃就没了。”
齐侯干笑着说:“孤这不是替左史分忧么?他身/子那么弱,肯定吃不了这么多,浪费了多不好。”
齐侯有自己的歪/理,吴纠没办法,只好给他拨出来一点,让他去吃,齐侯吃上小煎猪肝,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美滋滋的,恨不得一块正好入口的猪肝,分五六下才吃光。
吴纠见他一副受气小媳份儿的样子,赶紧把烤乳鸽给他做好,让齐侯去啃,十一只烤乳鸽,装在一个大盘子里,看起来非常壮观,也就是军营里才有这么大的盘子,毕竟是做大锅饭的地方。
齐侯将袖子全都卷起来,挽到手肘之上,两只手抱着烤的外皮焦香的烤乳鸽,啃得津津有味,一边啃一边称赞,说:“二哥好吃二哥好吃,真好吃。”
不一会儿,烤乳鸽剩下的骨头就堆积如山,吴纠熬汤的这会儿功夫,一转头,齐侯已经吃完了十一只烤乳鸽,而且啃得特别干净,骨头上面一点儿肉渣都没有,齐侯似乎意犹未尽,手指上沾了一些烤制的酱汁,齐侯就抬起头来,轻轻的一舔自己的手指,放在口/中一啜。
齐侯因为方才疯狂的席卷烤乳鸽,鬓发有些散下来,垂下遮住自己棱角的脸颊,这么看起来就柔和俊美了许多,他轻/舔/着自己的手指,正好与吴纠的眼神撞在一起,还挑唇一笑,那模样竟然十分魅惑。
吴纠心里“咚咚”砸了两下,忽然觉得嗓子很紧,类似于一种渴水的感觉,连忙咳嗽了两声,齐侯还在勤勤恳恳的啜/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吴纠干脆翻了个白眼儿转过身去,继续熬汤。
吴纠做好了菜和汤,让人端着就去了酆舒的营帐,酆舒躺在榻上,已经过一晚上休息,赵嘉照顾的是无微不至,生怕酆舒感冒着凉,出一点点汗都给擦干净。
今天酆舒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已经能坐起身来了,见到吴纠进来,连忙起身要行礼,吴纠赶紧制止他,说:“不用多礼,左史快躺回去。”
赵嘉扶着酆舒躺回去,随即才给吴纠和齐侯行礼。
吴纠让人将菜放在案子上,说:“左史失血过多,吃点补身/子的东西。”
酆舒可不知这些菜是吴纠亲手做的,只是吴纠让人端过来,酆舒都已经很感激了。
吴纠怕自己在场,酆舒不好意思吃饭,便准备离开了,让酆舒好好吃饭,再者也是齐侯那眼神,盯着酆舒的饭,两眼发着狼光,一副要扑上去抢食儿的感觉,吴纠怕多留了一刻,齐侯真的会去和酆舒抢吃的。
吴纠带着齐侯赶紧离开了,赵嘉则是将那些饭菜的盖子打开,小心翼翼的给酆舒盛了一碗汤,然后用小匕在里面搅拌,吹凉一些端过来,又扶着酆舒坐起来,给他后背垫着软被,整理妥当,这才准备给酆舒喂汤喝。
酆舒一脸狐疑的盯着赵嘉看,赵嘉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说:“看什么?”
酆舒声音沙哑的说:“你不会是在汤里下毒了罢?”
他这么一说,赵嘉立刻都给气笑了,说:“嘉要害你,你昨天晚上就死了,还需要下毒?”
酆舒还是狐疑的看着他,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假好心,有什么图谋?”
赵嘉真的要给他气死了,酆舒这个没良心的,简直是狼心狗肺啊,赵嘉昨天晚上照顾了一整夜,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现在眼底都是青的,酆舒却以为他不安好心。
不过说来也是,酆舒和赵嘉可以说是宿敌,两个人之前一个秦国一个赤狄,本就有了过节,酆舒还刺了赵嘉一剑,若不是赵嘉命大,早被酆舒给害死了。
后来两个人怎么想造化弄人,竟然都来到了楚国,这可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赵嘉和酆舒两个人每次欢好还都是半强/迫的,赵嘉碍于面子,因此酆舒还以为赵嘉极为讨厌自己,自然不会想到赵嘉会这么仔细的照顾自己。
赵嘉没好气的将汤喂给他,但是动作仍然小心翼翼的,说:“不把你喂饱了,我怎么吃你?”
酆舒一听,汗毛都要在炸起来了,戒备的说:“我……我是伤患!”
酆舒这么说着,但是脸颊也有些发红,看起来竟然瞬间殷/红了不少,稍微有了些血气。
赵嘉看了哈哈一笑,说:“放心,嘉还不至于如此禽/兽。”
酆舒听他这么说,翻了个白眼说:“你若不禽/兽,还有谁是禽/兽?”
赵嘉却突然神秘的笑了一声,说:“左史大人说话要凭良心,嘉每次伺候的左史大人,不也是服服帖帖的,左史大人还哭着央求嘉给你更多呢。”
酆舒这一下脸皮更红了,气的喘粗气,说:“你……你……”
酆舒一生气,脖子顿时就疼了,赵嘉却说:“左史大人您还是快点好起来罢,你伤成这个样子,嘉可是奉了王命照顾你,你一天不好,嘉就一天照顾你,不止你心烦,嘉照顾你还心烦呢。”
酆舒被赵嘉气的已经不能言语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是气死人的一张嘴,哪成想赵嘉竟然也这么能说会道,简直想撕烂他的嘴巴才解气。
酆舒不知赵嘉是激将法,真的张口乖乖的喝汤,赵嘉一面奚落他,一面哄着酆舒喝汤,简直无微不至。
酆舒在床/上躺了四五天,终于是好转了不少,天天与赵嘉拌嘴,一日比一日精神头大。
这天偃鸠就率领小队回来了,吴纠见偃鸠回来,迫不及待的召见了偃鸠。
偃鸠汇报说:“王上,鄂国守卫不少,里面有很多濮族人,进出边城戒备森严,看起来已经得知鄂国国君被俘的事情了。”
吴纠将那两张染血的地形布防图交给偃鸠,说:“你看看这布防,可是真的?”
偃鸠接过来一看,顿时满眼惊喜,越看越是惊喜,说:“是真的,是真的!绝对是真的,这地形和鄂国一模一样,驻兵的强弱程度也非常合理,按照偃鸠对濮人的了解,这张图起码有九成是真的。”
吴纠松了口气,酆舒拼死抢来的东西看起来能派上用场了,齐侯笑着说:“那太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兵?”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越快越好。”
吴纠当即让偃鸠去准备,准备发兵攻打鄂国,他们手上有地形图,自然能轻而易举的攻进鄂国,直取鄂宫,将濮族人轰出鄂国去。
粮草辎重很快就准备好了,大军马上就要启程,吴纠担心酆舒的身/体,来到酆舒的营帐准备进去看看。
结果吴纠和齐侯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声音,酆舒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混……混账,你竟然乘人之危,我伤口还疼呢”
随即是赵嘉的声音,笑着说:“只是亲个嘴而已,又不是没亲过,左史大人不是也很享受,还扒着我后背呢。”
吴纠顿时眼睛转了转,和齐侯对视了一眼。
赵嘉的声音说:“要不要再来一次?”
酆舒的声音说:“你给我滚!我刚才好像听到外面有声音,你出去看看。”
赵嘉说:“我都没听见有声音。”
吴纠听到里面开始打情骂俏了,顿时有些无奈,使劲咳嗽了一声。
吴纠这么一咳嗽,里面的人吓了一跳,吴纠提醒之后,顿了顿,这才走了进去,笑眯眯的说:“左史,伤口调养的怎么样了?”
酆舒躺在榻上装死,脸皮却红的发/涨,简直无/地/自/容了,磕磕巴巴的说:“酆……酆舒拜见我王,拜见……拜见齐公。”
吴纠笑眯眯的说:“左史劳累,不需要多礼了。”
酆舒总觉得吴纠话中有话,更是脸色发红,赵嘉则是一脸坦然的站在一边,说:“禀王上,左史大人的伤口愈合的很快,再调养一段时日,肯定大好了。”
吴纠说:“这都是赵将军的功劳。”
酆舒还是觉得吴纠话中有话,赵嘉却坦然的说:“谢王上夸奖。”
酆舒真的给赵嘉那正义的脸皮跪下了,竟然对答如流,酆舒怎么没听出那是夸奖他?
吴纠说:“寡人准备这两天就启程攻打鄂国了,左史身/子不便,还是留在营中罢。”
酆舒这么一听,立刻说:“酆舒身/体已经大好了,完全不需要休养,可以跟随队伍,绝不会拖后腿,请王上明/鉴!”
吴纠想要安抚一下酆舒,不过赵嘉看酆舒这么着急,便拱手说:“王上,左史大人的身/体虽然还没有恢复,但是赤诚之心可见,不如就让左史大人跟随队伍,嘉会全权照顾左史大人,确保左史大人安全。再者说,若是把左史大人留下,也不安全,濮人狡诈,说不定会偷袭落单的左史。”
赵嘉都这么说了,吴纠也没有办法,酆舒也一脸想要跟随队伍的样子,吴纠只好点头说:“好,但是左史一定不要逞强,有不舒服的话,立刻说出来。”
吴纠和齐侯很快就离开了,酆舒松了口气,赵嘉挑眉笑了笑,说:“没想到你为了一个左史的官/位,也是拼上老命了。”
酆舒一听,瞪了一眼赵嘉,说:“忠君之事,这有什么不对么?”
赵嘉笑了笑,说:“对,挺对的。”
酆舒听他口气,总觉得怪怪的,莫名有一股酸味儿。
大军很快启程开拔,他们这个营地本就是临时的,开拔之后就把营地给拆了,因为他们手上有兵马布防图,因此根本不惧怕濮族人。
只是可惜,这么久了,派出去搜/查的人都没有看到公子貂的影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竟然不见踪影。
大军很快开到鄂国附近,安营扎寨,他们选了一个濮人驻兵薄弱的城门作为突击点。
赵嘉为了照顾酆舒,都不主动抢功了,吴纠令偃鸠带兵去攻击城池,赵嘉也没有/意见,他现在全身心都扑在受伤的酆舒身上。
而酆舒则是“单纯”的以为赵嘉真的要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然而和自己做那档子事儿,因此每天都十分尴尬,看到赵嘉就会脸红,酆舒长得挺好看,纤细又有气质,赵嘉则是乐意看到他脸红的样子。
吴纠令偃鸠攻击城门,还给了偃鸠黑火/药,顿时将鄂国边城的城门炸成了炮灰,不需要半日时间,楚国大军长/驱/直/入,直接攻陷了鄂国的边城,大军向前行进扎营,准备继续往鄂国内部深入。
霸占鄂国的濮族人很快就知晓了这件事情,十分的慌乱,濮族人听说他们俘虏了鄂国国君,就想到了楚国很可能拿到了他们的兵马布防图,这下谁强谁弱立刻就非常分明了,短时间内又无法大量调兵,濮族人完全没办法和楚国的士兵作战。
还有就是,濮族人占领了鄂国,虽然控/制了鄂国的高层,也控/制了鄂国的军/队,但是濮族人鱼肉百/姓,造成了民/怨,内部矛盾很大,很多鄂国士兵不甘心供他们趋势,不断的起/义,这也让濮族人十分头疼,根本无法应战。
眼看吴纠的队伍节节胜利,这里不是水战,濮族人根本没有优势可讲,立刻就要逼到鄂国都城。
不到十天的光景,吴纠的军/队犹如疾风扫落叶,竟然直逼鄂国都城,鄂国都城之外,楚军已经列队整齐,铿锵而立,一个个手指长剑,身穿黑甲。
吴纠和齐侯也是身披黑甲,立于马上,身后楚国大旗迎着咧咧的深秋之风,迎风招展。
城楼上的濮族人害怕的不行,只好关闭城门,根本不敢打仗。
偃鸠过来请示吴纠,吴纠说:“不必硬攻,鄂国都城没什么储备,我们围在城外,不需要几天,他们必然会开门投降。”
偃鸠点了点头,众人就这么守着,一直守到第三天。
鄂国国君本没什么本事儿,一直鱼肉百/姓,濮族人进入了鄂国之后,更是无所顾忌的抢掠奴/役,城中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几天的,最重要的是,吴纠还断了他们的水源,没有粮食吃还能顶着,没有水喝就要渴死了。
第三天一大早,鄂国里面的濮族人熬不住了,有一个濮人将领登上城楼,让人来翻译。
吴纠还在帐中,早起之后正在穿衣裳,偃鸠快速冲进来,齐侯赶紧将外袍给吴纠披上。
偃鸠却没注意那么多,说:“王上,大事不好,濮族人又顽阴的了!”
吴纠不知出了什么情况,只是听说濮族人在城楼上喊话,便赶紧穿戴整齐,从营帐出来,来到城楼门口。
上面的濮族人还在喊话,有人翻译,说:“楚王听着——你们若是不退兵,反正我们也要亡了,就每日从这里扔下去一百个鄂国百/姓,直到你们退兵为止!”
吴纠一听,顿时气得感觉脑袋“嗡——”一下,濮族人也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打不过竟然要屠/杀鄂国百/姓。
鄂国与楚国本是同宗,濮族人就抓/住了这一点。
那上面的濮族将领又说了几句话,翻译说:“你们若不信,现在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他说着,话音方落,就看到旁边的濮族将领突然伸手一甩,一个很小的身影,瞬间就被从城楼上抛了下来,竟然是一个一岁大小的孩子!
吴纠抽/了一口冷气,众人看得都惊住了,齐侯这个时候猛的一眯眼睛,腿上用/力,借力一下从马上翻下来,他出来的匆忙没有穿铠甲,衣袍在烈风中不断翻飞,仿佛是一只突袭的老鹰,快速冲出,一下猛的跃起,“踏!”一声踹在城楼的墙面上,紧跟着又是“踏踏”两声,借着墙面的力度快速跃起,向上拔起,在这电光火石之中,一把接住那扔下来的孩子。
孩子受惊,顿时“哇哇——”的大哭起来,上面还有被俘虏的鄂国百/姓,全都大喊着,不断惊叫着,可能还有孩子的父母,大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齐侯一把抱住孩子,有惊无险得/救下小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吴纠突然眯眼大喝说:“当心!快跑!!”
就见城楼上竟然有埋伏的弓箭手,那濮族将领一挥手,弓箭手万箭齐发,顿时发出“嗖嗖嗖”的声音,箭矢全都向城门下的齐侯和那孩子射过去。
齐侯眯了眯眼睛,伸手将那孩子抱在怀中,快速的向后跑去,大军在濮族人的射程之外,没有安全问题,而齐侯在射程之内,他跑的怎么可能有飞箭快,一瞬间吴纠手心里全是冷汗。
偃鸠和赵嘉一见,顿时全都翻身下马,立刻抢了身边士兵的盾牌,将两个盾牌上下摞在一起,形成一座高墙,随即快速冲出,向齐侯跑去。
偃鸠和赵嘉举着盾牌快速向前挺/进,但是两个盾牌面积太小,还未与齐侯接壤,就已经快被射成了马蜂窝。
吴纠一见,当即下令说:“摆阵,救人!”
士兵们都学着赵嘉和偃鸠的动作,将盾牌上下垒砌,随即大批量的士兵快速冲出,向前喊着号/子的挺/进,快速追上前面孤助无缘的偃鸠和赵嘉,将两个人连入阵中,随即手执盾牌的士兵立刻迎向齐侯和孩子,将齐侯和孩子也护入阵中。
吴纠不敢恋战,见众人救了齐侯和孩子,厉声说:“撤退!”
盾牌的士兵快速向后撤退,仍然垒起盾牌,很快退出了濮族人的射程,这才安全下来。
吴纠整个人出了一身的冷汗,衣裳都湿/透了,见齐侯回来,连忙说:“受伤了没有?!”
齐侯将孩子先交给吴纠,随即抬了抬手,手背上有一个划痕,说:“没事,只有皮外伤。”
孩子受了惊,还太小,在吴纠怀中哇哇大哭,哭的眼泪鼻涕呛得咳嗽,吴纠赶紧轻轻拍着孩子哄,偃鸠将盾牌一扔,说:“那群龟孙/子,竟然来阴的,王上,这样如何是好?”
城头上的濮人还在喊话,重复着方才的话,还将好几个鄂国的百/姓半个身/子推到城墙外示/威,只要再稍微用/力一点儿,那些百/姓就会从城楼上掉下来,齐侯就算能救一个,也不可能救一城的百/姓。
吴纠眯了眯眼睛,脸上密布着阴霾的情绪,沙哑着声音说:“暂时撤兵。”
偃鸠是个暴脾气,立刻说:“王上!这……”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屈重连忙拦住偃鸠,不让他再说下去,偃鸠的话就这么断了。
吴纠吩咐楚军撤兵,很快大军就从鄂国堵城门口撤离,不止如此,吴纠还下令,将兵马撤出鄂国。
明明就差一点,便能夺回整个鄂国,杀进鄂宫,将那些霸占鄂国,鱼肉百/姓的濮人全都抓起来,然而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吴纠令所有楚军撤出鄂国。
偃鸠似乎完全不能接受这个命令,不过相对比偃鸠,其他人倒是淡定的厉害。
大军撤出都城,连续向后撤退,夜间的时候在郊外安营扎寨,吴纠传令让楚国将领来幕府议事。
众人进入幕府,就看到吴纠和齐侯已经坐在席子上了,面前的案子上摆着地图,众人进来之后先行作礼,随即纷纷入席。
吴纠淡淡的说:“各位将领,寡人今日召见各位,想必大家心中也清楚,寡人想要说的事情。”
偃鸠第一个说:“濮人欺人太甚!王上,偃鸠请/命,带一队人马偷袭鄂国都城,杀进城去!”
赵嘉皱了皱眉,说:“右司马切勿鲁莽,那满城的百/姓都命悬一旦,若是濮人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到时候受苦的还是百/姓。”
吴纠点了点头,他同意赵嘉的话,说:“赵将军言之有理。”
偃鸠着急的说:“那该如何是好?!”
齐侯坐在旁边,他一直没说话,不过也没闲着,正在“奶孩子”。
齐侯怀中抱着那个刚被救回来的小宝宝,小宝宝肚子饿了,想要吃东西,他们这里行军打仗,也没有什么羊奶牛奶给他喝,因此吴纠让人弄了些米粥,把粥糊糊给小宝宝喝。
此时齐侯就一手抱着小宝宝,一手拿着小匕,吹凉米粥糊糊,一点点喂给小宝宝吃。
齐侯见偃鸠说话声音大,怕他吓着小宝宝,小宝宝听到他们说话,睁大了眼睛,连粥都忘了吃了。
齐侯连忙说:“右司马稍安勿躁。”
随即对吴纠说:“二哥别卖关子了,快把主意给大家说道说道。”
吴纠笑了一声,伸手扣了扣地图,说:“各位,咱们如今已经进入两难的地步,虽然楚军势/如/破/竹,但是濮人用百/姓作为威胁,若我楚军强行破城,最后造成的结果是百/姓受苦,两败俱伤,因此,寡人以为,咱们应该迂回应对。”
“迂回?”
众人听得专注起来,吴纠点了点头说:“寡人准备派出大军,讨/伐百濮,这次我楚军要转守为攻,主动攻击百濮人的老窝!”
将领们有些人恍然大悟,有些人则是不赞同,奇怪的说:“王上,这……这百濮身在蛮夷深处,咱们的大军从没行进过那么深入的地方,恐怕将士们会水土不服,无心打仗啊。”
吴纠笑了笑,说:“寡人也没要将士们真的打仗。”
他这么一说,偃鸠和赵嘉顿时露/出一脸恍然的神色,就听吴纠继续说:“寡人派大军做出攻打濮人老窝的声势,并且联合周边国/家,派出使臣,再制/造这方面的谣言让濮人知晓,这样一来,百濮人定然要应对我楚军。”
其实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围魏救赵的办法,全力攻击濮族老窝,因为实在深入,楚军可能水土不服,根本打不了仗,因此吴纠只是要做出一个联合众多国/家的声势,再加上驻扎在鄂国的濮人数量很大,他们自然会考量考量,是不是该抽兵支援解围,若是自己的地盘子都被推/翻了,占着一个小小的鄂国又有什么意义呢?濮族人不可能因小失大。
吴纠说着,伸手点了点鄂国的西南角,那里乃是鄂国楚国和百濮的交汇之处,吴纠又说:“到时候楚军在这里暗下埋伏,只要濮人从鄂国退出,便用兵马突袭他们,将他们的部/队冲散,同时再派兵冲入鄂国,濮人的军/队只要一散开,便能出其不意,各个击破。”
众人一听,全都点点头,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似乎全都同意吴纠所说的话。
吴纠便说:“既然各位将军都同意寡人的意见,那么寡人便发号施令了。”
他说着,思考了一下,继续说:“右司马。”
“卑将在!”
偃鸠赶紧踏前一步,跪在地上,伸手抱拳,吴纠眯眼说:“右司马熟悉鄂国地形,你带两队兵马,埋伏/在鄂国附近,等濮族支援的军/队出了鄂国之后,直扑都城,务必将鸠占鹊巢的小人给寡人赶出去!”
“是!卑将领命!”
偃鸠立刻应声。
吴纠随即又说:“赵将军。”
赵嘉赶紧上前,也跪在地上,抱拳说:“卑将在。”
吴纠说:“赵将军立刻领两千兵马,向西南突进,快速驻兵,准备暗兵偷袭救援的濮族军/队。”
“是!嘉领命!”
偃鸠和赵嘉这两个武臣都有了用武之地,吴纠想了想,又看向屈重,说:“工正。”
屈重赶紧上前作礼,说:“重在。”
吴纠说:“寡人命你即可启程,前往出使巴国与蜀国,并且制/造我楚国准备与巴蜀合纵攻濮的消息。”
屈重拱手说:“是,重领命!”
吴纠说完,又对酆舒说:“左史中尚未愈,尚不适合四处奔波,便在军营之中,制/造我楚国准备大举进攻百濮的舆/论,务必要让濮族,人人皆知。”
酆舒连忙说:“是,酆舒明白。”
众人立刻全都有了工作,偃鸠、赵嘉、屈重、酆舒跪了一地,各司其职,各自领命,齐侯抱着小宝宝,一边喂米糊糊,一边说:“二哥,那孤呢?孤做什么好?”
吴纠看了一眼齐侯,想了一会儿,似乎还挺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不过最后也没思考到什么,便淡淡的说:“喂孩子罢。”
齐侯堂堂一个一国之君,还是强国霸主,其他人全都有惊天动地的职责,而齐侯的职责就是喂孩子,齐侯顿时好生委屈,结果齐侯怀中的小宝宝也不知怎么回事,倒是挺开心的,突然“咯咯咯”笑了起来,笑的那叫一个欢实,还举起小肉手拍了拍,嘴里“啊啊”的喊了两声,似乎很赞同吴纠的话。
齐侯无奈点了点小宝宝的小鼻头,说:“小家伙儿,喝你的粥。”
小宝宝又“啊啊”了两声,还伸手抹了抹自己的鼻子,像模像样的。
吴纠吩咐之后,众人各司其职,很快濮族人就听说了楚国准备大举进发的事情,并且发现了楚国大军的动向,还听说楚王派了屈家的人往巴蜀出使,准备商讨合纵的事情,这样一来,濮族人顿时害怕了。
虽然他们的地盘子不小,但是实力很散,完全不能和楚国抗衡,若是楚国真的出动大军,他们虽不至于覆/灭,但是也要受重创。
濮族人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有了动静,就如同吴纠所料,濮族两害相较取其轻,真的从鄂国撤出了大批兵马,准备支援回去。
濮族人/大军开拔,离开鄂国,就在他们准备长途跋涉的时候,突听杀声震天,竟然从四面八方杀出不少楚国士兵,濮族人连忙大喊摇船快跑,但是楚国的船只经过改良,已经变的很快,还有加长型的钩拒,听到“咔嚓!咔——咔!”的声音,长长的钩拒瞬间勾住了那些准备逃跑的濮族船只,濮族船只太小,全速前进也没办法逃脱,钩拒上的钩子还有长长的倒勾,一旦勾上基本无法解/开。
支援的濮族士兵还没走出多远,顿时溃不成军,一个个跳水四散奔逃。
赵嘉又命令楚军用轻便型的钩拒捞人,那些逃跑的濮人还没游远,就被钩子给勾了回来。
这面濮族军/队被偷袭,那面偃鸠带人冲进鄂国,一路打到鄂国都城门口,里面的濮人吓坏了,毕竟他们的军/队全去支援了,留下来的人数太少,根本不足抗衡,想要闭门不战。
不过偃鸠手中有黑火/药,本想出其不意炸开城门,只是偃鸠还没来得及下令,就听到城门发出“轰隆——!!!”的声音,竟然自己打开了,鄂国的百/姓不堪受/辱欺/压,竟然和濮族守军打作一团,还有人冲上了城楼,将城门打开。
城门一打开,偃鸠立刻大声喝令:“攻城!!”
黑色的楚军,犹如黑色的浪头,在狂风中猛地向前推进,瞬间涌进鄂国都城,那些濮族士兵和百/姓打作一团,已经有些焦头烂额,如今又被楚军涌/入,一下溃不成军,丢盔卸甲的四散奔逃。
吴纠和齐侯率领的辎重部/队垫后,从鄂国进入,一路开始放粮舍饭,让棠巫率领医官队伍救助百/姓,建造避难的棚舍,在偃鸠安定都城的第三日,终于赶到了鄂国的都城。
鄂国的百/姓本就是楚国的同宗,这段时间又被他们自己的国君出卖给外族,天天被奴/役掠夺,苦/不/堪/言,如今楚军杀进城来,俘虏了濮人,解救了百/姓,百/姓自然欢迎。
吴纠和齐侯进城的时候,鄂国的百/姓就夹道在两边,看到吴纠和齐侯的马匹之后,蜂拥的百/姓犹如浪水一般,一波一波的俯身下跪,前面的百/姓跪下来,后面的百/姓紧跟着跪下来,人群看起来层层叠叠,十分之壮观。
吴纠伸手拉住马缰,身穿黑色朝袍,虽不高大,却显得气质出尘,自有一种王者之风,他缓住马辔头,将马速放慢,慢慢向前行进。
齐侯也骑在马上,就在身边,不过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而且还是楚国将领的铠甲,腰配宝剑,头戴黑玉冠,整个人威风凛凛,不过就是这样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怀中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宝宝,小宝宝睁着大眼睛,咬着手指,一脸不安分的张着自己的小肉手去够齐侯的宝剑,一定要顽宝剑的样子,嘴里还“啊、啊”的叫着。
宝剑开了刃儿,而且锋利无比,齐侯怎么敢给小宝宝顽,轻轻拨/开小宝宝扒拉自己宝剑的小肉手,小宝宝立刻不干了,瘪着嘴,皱着淡淡的小眉毛,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竟然开始假哭,半个眼泪珠子都没有。
吴纠听到小宝宝的哭声,连忙侧头说:“你别欺负他。”
齐侯低头看着怀里只打雷不下雨的小宝宝,假哭比假摔还地道,顿时无奈的说:“二哥,天地良心,孤没欺负他,是这小家伙欺负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