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者一听, 险些要吓死, 毕竟他可是乔装打扮混在江国队伍中的晋国人, 若是被楚王发现了, 必然就是细作, 到时候肯定要被狠狠处置的。
这从者叫做凫须, 本是晋国人, 因为能说会道,口舌伶俐,因此被如今的晋侯, 昔日的曲沃公诡诸所喜爱,颇有些眼前红人的感觉。
晋侯之前做曲沃公的时候,还一脸怂怂的样子巴结吴纠, 不过因为吴纠在姬阆面前美言了几句, 因此曲沃公变成了被天子承认的晋国国君。
晋国地处北面,拥有三万可以调遣的兵马, 是北面的门户, 可以说是人强马壮, 连狄人都害怕, 诡诸如今又成功登上了晋侯的宝座, 瞬间就把眼睛长在脑门盯上了,看谁都看不起。
在春秋中叶, 齐国最大的敌人就是晋国,因为相对挨得近, 而且晋国十分强大, 不过发展到后来,齐国最大的敌人就是楚国,因为晋国渐渐落败,又有骊姬乱政,一直发展到重耳的时代,又恰逢齐桓公病饿交加的去世,因此才突然空前强大起来。
晋国还沉浸在自己强大的想法中,诡诸仿佛是一个被扶正的小妾,那心里头的炫耀之情难以言表,于是就想要召开盟会,以宣姜的事情为由头,传召各国国君过晋国,说什么讨论妇女不得处理政务的事情。
开盟会谁没开过似的,但是敢开口传召旁的国君的,晋国还是第一个,因此吴纠托病拒绝之后,其他国/家也纷纷响应,虽然有些国/家没有晋国强大,但是总是要脸的,晋国这么传召,又不是天子,又不是霸主,到底几个意思,说出来真是让人笑掉大门牙的。
诡诸没想到,传召了那么多国君,竟然一个也没有来,这件事情让诡诸非常生气,转念一想就知道了,定然是因为诸国国君都在跟风,楚国开了一个先河,大家都从善如流的回绝自己,诡诸如今已经是晋侯了,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
诡诸一心想要报复吴纠,只是没想到什么光/明正大的好办法,正好这个时候江国的国君正在给他的妹妹四处招亲,江国就在楚国旁边,诡诸便心生一计,来了好办法。
诡诸派了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从者,那便是凫须,来到了江国,威胁江国国君,假冒成江国的从者,一同进入楚国朝拜,目的自然并不是为了朝拜楚王,而是为了给晋侯偷东西。
晋侯想要楚国的各种兵力布防,还有粮仓分布等等的文书,只要拿到这些文书,晋国大军就能挥师南下,杀楚国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能重创楚国,那么他晋国霸主的地位还发愁么?
晋侯想的非常好,反正是利/用江国国君,如果江国国君不听话,江国就拿巴掌大的地盘子,一拍掌就该碾死了,如果是江国国君偷东西的时候手脚不干净,那么干脆一推四五六,是江国做细作,和他们晋国没有任何关系。
凫须可谓是一条趾高气昂的狗,被派到江国之后,那态度十分嚣张,觉得自己是大国国君的从者,就比这小屁国/家的国君要高人一等,从来都抬着下巴。
凫须看中了楚国的芈公主,知道吴纠疼爱芈公主,毕竟吴纠也没有女儿,芈公主是吴纠唯一的小辈儿了,若是嬴豫能将芈公主搞定,迷的神魂颠倒,然后让芈公主拿一些文书给嬴豫,岂不是很容易?毕竟芈公主是贵/族,在宫中自/由行走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凫须听到嬴豫说有人来了,顿时吓得要死,他不会功夫,耳朵也不灵敏,根本没听见有什么人走过来。
但是如果真的有人来了,听到他们的对话,那么自己肯定要玩完了,到时候后果很严重,也不知道怎么一推四五六了。
“簌簌……沙沙……”
果然旁边草丛动了两下,凫须吓得冷汗直流,随即就看到一个黑影从旁边的矮草丛中“咕噜”一下就滚了出来,顺着草丛“咕噜噜”的滚了过来。
凫须吓得脸色都白了,赶忙抬头要跑,不过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小孩子,应该也就四五岁的模样。
竟然是小子推!
方才芈公主为了不应付嬴豫这样的笑面虎,赶紧站起来走了,随便找了个人相谈甚欢,她还嘱咐了一下小包子们不要乱跑,也的确是,小包子们没有乱跑。
但是小子推趁着小重耳吃的尽兴的时候,竟然偷偷抱起旁边的酒瓶子开始喝,小子推竟然是个小酒鬼,上次在渚宫喝了酒之后,就特别喜欢喝酒,味道甜滋滋的,特别好喝。
小重耳抱着一个大碗喝汤,呼噜噜的正卖力的喝着,喝的一头是汗,特别爽的将大碗“嘭”一声放在案子上,有一种力拔山兮的气势,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抬头一看……
小子推不见了。
小子推还很小,却是个小酒鬼,一喝就醉,方才喝了两大口,顿时醉的不省人事,抱着还有大半瓶的酒瓶子,一歪,“咕噜”一声,正好歪进了旁边的草丛中。
小重耳抬头的时候,因此根本看不到小子推了。
小子推歪在草丛中,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会儿,他睡着了,酒瓶子的酒洒出来,洒在他脸上,小子推被泼醒了,还舔/了舔嘴唇,然后爬起来,有点懵,四周的环境很陌生,都是草丛,而且草丛很高很高。
小子推干脆抱着酒瓶子往前爬,醉的根本站不起来。
小子推簌簌的往前爬,就爬出了花园,一个不稳,紧紧抱住怀中的酒瓶子,就“咕噜噜”的滚了出去,从草丛中“噗”一声,仿佛是熊猫一样滚了出去。
凫须吓了一大跳,刚要逃跑,结果发现是个小孩子,顿时就定下心来了。
凫须阴霾的说:“怎么他娘的是个小/鬼?还醉了?”
小子推抱着已经撒的空空的酒瓶子,坐在地上,睁着萌萌的大眼睛看着他们,一脸懵掉的样子,很快抱着酒瓶子就要睡着了。
凫须连忙说:“咱们的话被他听见了,这个小/鬼不能留。”
嬴豫吓了一跳,眼睛一转,拦住凫须说:“他喝醉了,怕是没有听见。”
凫须冷笑一声,甩开嬴豫的手,说:“你们江国就是如此妇/人之仁,才会衰败至今的,若是因为一个小/鬼坏了寡君的事情,你担待的起吗?!”
凫须十分嚣张,嬴豫的脸色阴沉下来,冷冷的对凫须说:“走,又有人来了。”
凫须还以为嬴豫是想要救那小/鬼吓唬自己,结果真的听见了脚步声,有人朝这边来了,一边走还有说话声,凫须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跑走了。
凫须仓皇跑走,嬴豫本也想要离开的,不过小子推这个时候从地上爬起来,丢掉酒瓶子,突然抱住了嬴豫的脚脖子。
嬴豫吃了一惊,有点不敢动,怕踢到了小子推。
小子推用肉肉的小/脸靠着嬴豫的小/腿,嘴里喃喃的说:“好喝好喝,公纸你也喝!甜甜哒!”
嬴豫低头看着小包子,听着沙沙的脚步声,本想立刻离开的,但是听到了芈公主的声音,焦急的说:“不知子推去了哪里,都是芈的过失,不该放他们独自呆着。”
另外一个稍显低沉正派的声音,说:“公主先不必自责,咱们在这附近找找,子推那么小,应该跑不了多远。”
嬴豫听到这声音,眼睛眯了眯,连忙低头将小子推从地上抱起来,小子推/倒是乖/巧,搂住嬴豫的脖子,又用肉肉的小/脸蹭嬴豫的脸,软/软/绵绵的,好像一个小肉包一样可爱。
嬴豫一瞬间心中有些柔/软,这个时候就听到人声近了,果然就看到芈公主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那男人不年轻了,像是个大叔一样,脸上手背上,裸/露/出来的地方有很多伤疤,那都是他作为一个军人的勋章。
那男人形容俊美,刚硬中带着温柔的气质,温柔中带着英挺的气质,只不过有些许的不修边幅,下巴上很多胡茬子,然而这些胡茬子又给他平添了几分野性的性/感,是那些年轻青涩的小伙子根本无法比拟的,沉淀出来的成熟性/感。
那高大的男人正是斗射师,斗廉。
芈公主和斗廉都姓芈,虽然斗廉是斗氏人,但是他们的姓一样,而且不是很远的亲戚,平日里不见面,因此不怎么攀谈,如今攀谈两句也不会觉得尴尬。
芈公主本想用斗廉挡一挡嬴豫的,哪知道回头一看,小子推不见了,小重耳也不知他去哪里了。
小子推突然不见,这下惊动了很多人,连吴纠和齐侯都开始分头去找了,芈公主一瞬间没了主见,觉得都是自己,不然也不会把小子推能丢。
斗廉安抚了一下芈公主,赶紧跟着芈公主亲自出来找/人,哪知道就在这里,找到了醉醺醺的小子推。
小子推抱着嬴豫的脖子,一脸亲/昵,小重耳找了他半天,一看到这幕,顿时气得叉腰,小肉手指着小子推,说:“你跑哪里去了,快过来!”
小子推听到公子的声音,迷茫的抬眼去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说:“呀……好多公纸,一个——两个——三个——三……四个……公纸你为什么老晃啊,窝都头晕了,想……想吐……”
小子推说着,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大眼睛立时变成了水泡泡,可怜的不行,嬴豫没有孩子,也没有小辈儿,江国都是一些叔叔伯伯和他争位,自然没见过小子推这么可爱的孩子,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看到小子推要哭,顿时手忙脚乱。
芈公主赶紧过去,将小子推抱回来,说:“多谢江公。”
嬴豫笑了笑,说:“楚国公主不必客气,嬴豫也是方才看到他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因此不放心,才跟来的,举手之劳罢了。”
芈公主方才还不会应付嬴豫,不过因为嬴豫找到了小子推,芈公主对他的好感一下就升到顶棚,也不觉得嬴豫是个笑面虎了。
他们正说话的时候,吴纠和齐侯也赶到了,看到小子推没事,就放心了,不过小子推醉的厉害,还想吐,憋着嘴巴好生可怜。
最后小重耳将小子推接过去抱着,嘴里嫌弃的埋怨说:“你怎么这么笨,你看看你,喝酒还要吐,还乱跑,还不听话,你说你有什么好,本公子还是把你扔了罢。”
他说着,小子推抱进小重耳脖颈,呜呜的哭咽说:“公纸……公纸——嫑!嫑……呜呜呜,窝债也不和酒呐,公纸你要窝,嫑不要窝……”
小子推喝了酒,哭起来底气十足,众人耳朵里都是嗡嗡的,不过小重耳却十分高兴,因为小子推搂着他搂的紧紧的,脸上挂着一脸笑容,就抱着小子推走了。
吴纠松了口气,随即对嬴豫笑着拱手说:“多谢江公了,若不是江公,寡人也真不知该到哪里去寻人呢。”
嬴豫笑着说:“楚王实在太客气了。”
吴纠说:“江公请,使臣还在,回宴席再饮几杯。”
“是,一定,一定。”
众人很快又回到了宴席,芈公主主动端着酒杯来给嬴豫敬酒,两个人攀谈了一阵。
刚开始芈公主还是因为感激嬴豫找到了小子推,因此才和嬴豫攀谈的,不过后来芈公主和嬴豫竟然相谈甚欢。
嬴豫也算是多才多艺,不仅会武艺,而且还会抚琴,熟知音律,毕竟嬴豫也知道投其所好的,芈公主喜欢音律和琴瑟,嬴豫多少打听过一些,因此知道清楚。
两个人攀谈的时候,嬴豫就故意往这方面说,芈公主诧异的说:“江公竟然还熟谙音律?”
嬴豫笑着说:“不才只知一二,会弹奏两只曲子罢了,深谙可说不起,实在丢人了。”
芈公主掩着嘴唇笑了一下,说:“那不知,芈能不能有幸听到江公抚琴一曲?”
芈公主说完,又说:“是芈越钜了。”
嬴豫很随和的笑了笑,说:“没什么,难得楚国公主也是喜爱音色之人,不如明日,嬴豫带了琴去找公主,请公主指点一二可好?”
芈公主一听,连忙说:“好,自然是好的。”
两个人便这么约好了,吴纠因为不放心芈公主和嬴豫谈话,暗搓搓在一边趴着听墙根儿,齐侯无奈的端着酒杯掩护吴纠,怕吴纠的视线太赤/裸裸了。
齐侯无奈的说:“二哥,你别太担心了,芈公主好歹也这么大了,你这过/度保护了罢?”
吴纠自然担心了,芈公主虽然年纪也不算小了,但是她之前还相信骊姬是好人呢,因此心思太单纯,吴纠怕她吃亏。
而嬴豫是个心思细腻深沉的人,不知芈公主会不会被嬴豫弄得团团转,说实在的,吴纠一点儿也不想撮合他们的事情。
幸好芈公主和嬴豫谈论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吴纠立刻走过去,准备套话,齐侯无奈的也跟过去,心想着幸好二哥没有女儿,若是有个女儿,还不把女儿宠上天,那自己就要跟二哥的女儿争宠了,实在太熬心!
芈公主见到吴纠,给吴纠敬酒,随即还有些兴/奋的谈论起嬴豫,吴纠一听,顿时警铃大震。
芈公主笑着说:“王上,江公还是个深谙音律的风雅之人呢,芈与江公约定好了,明日下午在花园探讨音律,江公还答应芈抚琴一曲呢。”
吴纠听着,脑袋里那根弦越绷越紧,越绷越紧,因为芈公主竟然一脸高兴雀跃,就跟齐侯见了吃的一样。
吴纠暗搓搓的记下来,笑着说:“明日下午啊,那寡人可否也来鉴赏鉴赏?”
芈公主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连忙说:“王叔要来,那自然是好的,再好不过了。”
吴纠笑着点头说:“那就好,寡人还怕你和江公嫌弃寡人这个门外汉呢。”
芈公主笑着说:“怎么会?只是王叔可别嫌弃芈弹奏的不好。”
齐侯看着吴纠一脸暗搓搓的表情,无奈的抬手揉了揉额角,什么鉴赏,分明就是家长来现场监/督的。
那边嬴豫不知道已经被监/督了,他端着酒杯,脸上带着笑容,目光在人群中一转,就看到了正在与人喝酒的斗廉。
斗廉虽然是斗家的人,但是不擅长说话,也不喜欢怎么说话,就站在人群中喝酒,有很多豪爽的士大夫们找斗廉来喝酒,因为斗廉实诚,喝酒的时候也不需要说一些违/心的话。
嬴豫的目光锁定在斗廉身上,眼睛转了转,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在回忆什么,随即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斗廉正在和士大夫们喝酒,物以类聚人与群分,那些士大夫也是不怎么喜欢应酬的,大家就是喝酒聊天,也不会嫌弃旁人说错话。
不过这个时候江国国君走了过来,士大夫们顿时化作鸟兽散尽,斗廉本也想走开的,不过嬴豫竟然是冲着他来的。
嬴豫举起酒杯,脸上挂满了温柔的笑容,说:“斗将军,嬴豫敬您一杯,不知可否赏脸?”
斗廉的酒杯空了,赶紧想要自己倒酒,嬴豫却抢先一步,拿起酒壶,给斗廉亲自满上,斗廉连忙说:“江公客气了,方才江公帮忙找/人,斗廉还没有谢过江公,这便多谢江公了。”
嬴豫笑了笑,说:“斗将军不必如此客气。”
他说着,端起酒杯说示意,先干为敬,随即将酒杯倒过来,一滴不漏。
斗廉也赶紧仰头闷了,也是一滴不漏。
嬴豫与斗廉喝了几杯酒,斗廉是个酒鬼,一喝酒,关系也就拉近了,尤其嬴豫还很懂酒,什么酒都能说出个名堂了,怎么好喝,如何喝才最妙,说的头头是道。
斗廉听到吃惊,醍醐灌顶,连忙又敬了嬴豫几杯。
嬴豫笑着说:“斗将军怕不是醉了?”
斗廉虽是个酒鬼,但是的确酒量也就一般,而嬴豫是天生对酒精不过敏的体质,脸不红,反应也不慢,根本就像喝了白水一样,完全没事儿。
斗廉笑着说:“没什么,没醉,我还能喝,来,斗廉敬江公!”
嬴豫笑眯眯的端起酒杯,豪爽的饮尽,晶莹的酒浆因为豪爽,顺着他的嘴角滑/下里,一直滑/进衣领子里。
嬴豫身材不算太高大,十分之高挑,皮肤也不算太白/皙,而且看起来是个练家子,功夫不能说太好,但是也不弱,那晶莹的酒浆顺着嬴豫的脖颈滑/下去,明明不够白/皙,却让人有一种不由注目的感觉,顿时口干舌燥。
斗廉喝醉了,眼神有些发木,就顺着那滴酒浆一直看下去,一直看到嬴豫的衣领子,衣领子包裹的很严实,印湿/了一片,随即什么到不见了。
嬴豫唤了斗廉两声,斗廉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嬴豫笑眯眯的说:“斗将军十年/前,可曾去过江国?”
斗廉被他这么一说,顿时笑着说:“正是,去过,江公是怎么知道的?”
十年之前,还不是嬴豫的父亲当/政,嬴豫也不是太子,当时嬴豫是个公孙,只不过公孙那么多,也不缺嬴豫这一个,嬴豫的爹被/封在封地,嬴豫自然也跟着在封地住,因此斗廉没有印象见过嬴豫。
嬴豫笑眯眯的说:“嬴豫还知道,当年斗将军去江国,是为了治水的。”
江国很容易发生水患,一到夏天,水涨起来,几乎每年都会发生水患,如果有一年不发生水患,一定会去祭天感谢。
江国的都城凤凰台在高地上,因此不会被水淹没,而其他地方就不同了。
嬴豫当年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小男孩,跟着父亲在封地,那年水患尤其的重大,旁的国/家因为这件事情,还都拨了人力物力过来抢险,以示友好关系。
楚国也拨了人力过来,当年的斗廉二十几岁,因为是斗家的人,已经是个将军了,正在建功立业,带着兵马就来了江国,根本不摆架子,跟江国的士兵一起抢险救灾,同吃同住。
嬴豫笑着说:“嬴豫还知道,当年斗将军在洪水中,救过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
斗廉听着嬴豫三个知道,顿时都懵了,其实他对嬴豫口/中的小男孩,印象很模糊了,因为当时天灾很大,斗廉救过无数的小男孩,无数的难/民,从洪水中,一个个拉出来。
嬴豫记得,当年自己跟父亲在封地,因为父亲不受宠的缘故,大家都觉得他不会是太子,因此嬴豫也不受宠,被受欺负,连地方的豪绅都能欺负嬴豫。
嬴豫很清楚,十年/前,他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娃娃,被欺负之后,哭着赌气跑走,结果正好洪水又冲垮了河床,咆哮而来,嬴豫被冲进大水之中,已经毫无生机,旁人/大喊着,但是没人敢过来,毕竟洪水如同野兽,嬴豫一个孩子落入了野兽的虎口,又有谁敢把手伸进野兽的口/中救人呢?
自然,斗廉敢。
斗廉那时候二十几岁,为人比较冲动,听到村/民大喊的声音,立刻冲过来,一下也没犹豫,将绳子系在腰上,“噗通”一下就跳进了洪水里,一把抓/住呛水的嬴豫。
嬴豫那时候感觉自己要死了,却有一双大掌,将自己整个人托了起来,擎在头顶,整个人脱出/水面,空气涌/入胸腔的时候,嬴豫不停的咳嗽着,哭着。
士兵见斗将军跳下洪水去,纷纷大喊着拉绳子,这才将斗廉和嬴豫拉了上来,简直九死一生。
嬴豫被冻得瑟瑟发/抖,斗廉还让人拿来衣裳,裹/住嬴豫,一面笨拙的安抚他,一面抱着他远离河床。
嬴豫看着斗廉,那张脸十年了似乎没怎么变,却沧桑了不少,从一个年轻的将军,变成了一个大叔将军,而且还不修边幅,下巴上全是胡茬茬,但是终究是没变的……
斗廉完全没认出来,毕竟不到十岁的孩子,十年已经变化很大了,斗廉当时二十几岁,已经长得定型,因此不会有什么改变,再者就是斗廉当时救了太多的人,已经不记得那个被洪水呛得哇哇大哭的小男孩了。
斗廉见嬴豫露/出微笑,不同于平日里伪装的微笑,那微笑仿佛流光溢彩,又仿佛是蒙尘的宝石火彩,只有用手轻轻擦/拭尘土,对着阳光,才能绽放出那种说不出的夺目。
吴纠眼看嬴豫去和斗廉攀谈了,这才松了口气,因为今日是接风宴,又得到了彭家的兵权,因此吴纠十分高兴,难得多喝了两杯。
吴纠多喝两杯,肯定就醉了,醉了之后搭着齐侯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咚咚”的拍着齐侯的肩头,说:“明日跟寡人,去……去开家长会。”
齐侯一霎那竟然没听懂,说:“什么二哥?”
吴纠说:“你笨呢,就是监/视江公和芈公主。”
齐侯无奈的揉了揉额角,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是芈公主喜欢嬴豫,你这不是棒打鸳鸯?”
吴纠立刻瞪眼说:“你这文盲!你难道不知道雄性鸳鸯都是渣男么?只有在交/配的时候和雌鸟出双入对,典型的上完就不认人,拍拍屁/股就走了。”
齐侯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毕竟古代人觉得鸳鸯是美好爱情和坚贞不屈的代/表,被吴纠这么一说,什么交/配、渣男,还真是毁三观。
吴纠醉醺醺的靠着齐侯,还喃喃的感叹说:“没文化,真可怕。”
齐侯顿时一阵冷汗,为了二哥不再发酒疯,连忙说:“好好好,孤没文化。”
吴纠喝的太醉,靠着齐侯走动路,有些腿软,齐侯只好半扶半抱着他,说:“好了好了,二哥咱们回去罢,时辰不早了。”
“喝!”
吴纠却拍着桌案,说:“来,继续喝,寡人没有醉!”
吴纠突然一拍桌案,花园中还没散的士大夫险些给吓着,还以为王上怎么突然就发威了呢,结果其实是发酒疯。
齐侯为了避免人群骚/乱,赶紧搂着吴纠,哄着他说:“走了,咱们快回去罢,让棠儿给你弄个醒酒汤喝,免得明日头疼。”
吴纠打着挺,在齐侯怀里扭来扭曲,蹭的齐侯一阵火大,吴纠却说:“不走!寡人还能喝!寡人要……要册封你为楚国的……的夫人!”
齐侯一听,险些笑出来了,看来他家二哥真是醉了,吴纠却眼神晶晶亮的看着他,口齿不清的说:“寡人……寡人说的是真的……真的!册封你……等收归私卒之后,好不好?”
齐侯笑了一声,亲了亲吴纠的额头,说:“好啊,不过孤都等这么久了,也不急于一时,二哥不必着急。”
吴纠挥了挥手,醉醺醺的说:“寡人……寡人着急!寡人着急把你草翻在地!”
齐侯险些懵了,看着吴纠,随即一笑,说:“二哥的志向不小,你就不觉得,这个志向比削私卒还要难么?”
吴纠拍着胸/脯,豪迈的说:“难什么?有志者,事竟成!”
齐侯幽幽一笑,说:“哦?是么?那看来二哥还需要多点实战经验,才能完成你的宏图大志。”
吴纠醉的脑筋转不转不过来,听到齐侯这么说,立刻点头说:“对对,实战经验!”
子清和棠巫都听不下去,两个人只好默默的走开了,让吴纠和齐侯自己进小寝宫去。
齐侯搂着吴纠走进去,笑眯眯的说:“二哥,那咱们来实战罢?你可要多卖力,不然怎么怎么完成宏图大志呢?”
“对对,你说的没错!”
吴纠被忽悠的立刻点头,说:“寡人来,寡人卖力……”
吴纠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傻事儿,可见酒这么东西,有多害人……
何止是吴纠一个人喝醉了,斗廉也喝醉了,简直不省人事,他酒量一般,不过喝醉之后并不像吴纠这样撒酒疯。
嬴豫眯着眼睛,看着喝醉的斗廉,似乎在沉思什么呢,随即将斗廉扶了起来,说:“斗将军您喝醉了,嬴豫扶您去歇息罢。”
斗廉喝醉了有些沉默寡言,眯着眼睛,重量压在嬴豫身上,幸亏嬴豫是个练家子,不然真的搬不动斗廉。
嬴豫带着斗廉进了自己临时下榻的房舍,进去之后,直接将门落闩,然后才扶着斗廉走到最里面,将斗廉放在榻上。
斗廉眯着眼睛要睡着了,却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眼睛猛地睁开,一双眼睛里充斥着血丝,充/血的要爆裂一样,带着一种要吃/人的凶/残。
嬴豫被他吓了一跳,已经被斗廉一把拉上榻去,死死按住,嬴豫被他那眼神吓怕了,一瞬间有些畏惧,斗廉已经疯了一样,一句话不说,像一头猛兽。嬴豫虽然仍然有些害怕,被斗廉桎梏的腕子仿佛要断了,眼神却闪了闪,主动迎上斗廉。
斗廉做了一个怪梦,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成亲的缘故,竟然做了这样的怪梦,平日里斗廉行/事作风十分正派,也从不会做这种事情。
而昨天他竟然梦到自己强要了一个人,起初那个人还很配合,只是后来因为自己太粗/鲁了,那人哭着推拒他,但是没有斗廉手劲儿大,被斗廉死死制住,那种掠夺和征服的感觉,让斗廉非常享受,那人的眼泪仿佛刺/激了斗廉,让斗廉想要掠夺更多。
斗廉宿醉的有些头疼,感觉阳光洒在自己脸上,这才睁开了眼睛,头疼难忍,伸手揉了揉额头,想要起身更/衣,结果却摸/到了旁的东西,身边竟然有个人。
那人侧卧在他身边,搭着一个被子角,简直可以用“狼狈”两个字来诠释那个人。
斗廉吓了一跳,猛地回忆起自己的梦来,顿时更是一身冷汗,连忙探头去看那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蜷缩在一起,斗廉这么一探头,顿时更是吓得不轻,竟然是江国的国君嬴豫!
嬴豫还没醒过来,蹙着眉头,在斑驳中竟然还有血迹,受伤不轻,明明不单薄,还有一些腹肌,然而却一副憔悴的模样,眼底全是乌青。
斗廉赶紧把衣裳穿好,一瞬间想要逃走,只是步子却迈不动,走到门边又折返了回来。
斗廉走出去的时候,榻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眼神十分清明,只是实在疲惫,又默默闭上了眼睛,不过斗廉很快又走回来了,跪在榻边上一直没走。
过了好长时间,都将近正午了,嬴豫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斗廉跪在榻边上,一动不动,还是之前那动作。
斗廉见嬴豫醒了,赶紧说:“斗廉失礼,请江国国君治罪,斗廉愿意以死谢罪,决不推辞!”
嬴豫醒过来,却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意外的平静,只是一动,猛地一歪,就要掉下来,斗廉连忙一把抱住嬴豫,这一抱住,赶紧手忙脚乱的将他放回榻上。
斗廉又跪下来请/罪,却听嬴豫用沙哑的声音说:“斗将军昨日饮醉了,做不得数。”
嬴豫的声音太沙哑了,还有些劈音,一看就是使用过/度,眼睛还有些红肿,斗廉不由又想起昨天的梦境,当真要悔恨死了,自己喝醉酒之后竟然这么无礼,斗廉以前竟然不知道。
嬴豫又说:“嬴豫此行来,是与楚国交好的,如何能因为这样的事情,破/坏了两国邦交?再者说了,斗将军是无心之失。”
斗廉听嬴豫这么说,更是悔恨,连忙说:“江公不怪/罪,斗廉心中更是悔恨,请江公还是责罚罢。”
嬴豫眯了眯眼睛,眼睛里露/出一丝光芒,说:“既然斗将军心中过不去,那不如答应嬴豫一个要求。”
斗廉连忙说:“是何要求?只要斗廉能办到,一定答应。”
嬴豫笑眯眯的说:“这个么,嬴豫一时也没有想好,可否等嬴豫想好了再说?”
斗廉哪敢拒绝,立刻说:“是。”
嬴豫说:“好了,斗将军十年之前对我江国就有恩,如今又是无心之失,斗将军不必记挂在心上,况且……况且嬴豫是男子,也没什么损失。”
他越是这般说,斗廉越是觉得自己无/耻,竟然做出这种行径来,越是懊悔不跌。
因为已经到了正午,一会儿嬴豫还要去赴约,因此就匆忙走了,不过因为昨天的事情,嬴豫竟然有些虚弱,走路的时候力不从心。
吴纠昨天晚上十分卖力,醒过来之后自然也是懊悔不跌,若是他能蹦的起来,就蹦起来掐齐侯的脖子了,吴纠很想掐住齐侯的脖子狠狠摇晃,把里面的炸鸡腿小笼包春卷汉堡全都晃出来,看看是不是就剩下草了。
齐侯则是笑眯眯的说:“这可不赖孤,孤也是被/迫的,全程都是二哥你在卖力,二哥你都不知道孤有多想阻止你。”
标准得了便宜还卖乖,吴纠若不是因为酸疼,就冲上去痛揍他了。
齐侯见吴纠气哼哼的,便转移话题说:“二哥,已经下午了,快更/衣洗漱,吃些东西,你不是还要开家长会呢么?”
吴纠一听,险些没听明白,瞬间想到今日芈公主邀请嬴豫抚琴,两个人要在花园“约会”,探讨音律。
吴纠立刻蹦起来,酸疼的又跌回去,齐侯忙扶着他起来。
吴纠和齐侯洗漱完,匆忙吃了些东西,就赶着去花园,和芈公主嬴豫巧遇去了。
吴纠和齐侯到了花园的时候,因为太早,还没看到芈公主和嬴豫。
过了好长时间,芈公主才来了,侍女抬着一张琴,放在案子上,芈公主笑眯眯的抚/摸/着自己的琴,一脸乖/巧温柔的样子,吴纠怎么看怎么爱见。
因为嬴豫还没来,因此芈公主就自己抚琴了一曲,这个时候嬴豫就匆忙来了。
嬴豫一出来,吴纠和齐侯险些吓着,嬴豫的脸色苍白难看,眼底都是乌青,不知道的还以为嬴豫抽/了大烟,或者被狐狸精给吸干了精元呢!
芈公主也吓了一跳,惊讶的说:“江公,您没事罢?要找医官来看看么?”
嬴豫则是干笑一声,清了清嗓子,还是十分沙哑,低声说:“无事,劳烦楚国公主担心了,嬴豫只是……只是有点着凉,昨日喝多了酒,这才如此失礼,还请公主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