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郑又拱手,不方便送芈公主进房舍,便在门口逗留,看着芈公主走进去,这才转身离开,出了驿馆,翻身上马便回宫复命去了。
姬阆虽然在宫里头,但是已经听说了,好几个臣子都来说,芈公主这次出使,很有可能是想找个夫婿,而太子郑和芈公主年纪正好般配,郎才女貌,地位也等对,不止如此,而且太子郑对芈公主看起来也非常有好感,亲自恭迎芈公主,两个人交谈甚欢,而且还送芈公主去驿馆,在门口深深凝望芈公主,想必两个人也是一见倾心了。
姬阆听着士大夫们的说法,心中更是难受,竟然涌起一股难以说明的酸涩感。
士大夫们还侃侃而谈,说:“王上,芈公主乃是楚王的侄/女儿,虽然并非是亲女儿,但是如今楚王宠爱芈公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是芈公主真的对太子有/意,这简直是天赐良缘,楚国如此强大,我大周正好用联姻的形式,与楚国巩固邦交,也能成就一番美事儿,简直是……”
他说着,姬阆已经冷冷的说:“够了。”
他这么一说,吓坏了士大夫们,一时间竟然摸不清楚姬阆的脾气了,不知道为何姬阆要生气。
姬阆说:“寡人有些不舒服,众爱卿先退下。”
士大夫们面面相觑,很快就离开了,太子郑进宫来的时候,就听说姬阆病了,便赶紧来了小寝宫,给姬阆问礼。
姬阆此时正在烦心,他心里头不舒服,隐约的一阵酸意,姬阆意识到这个的时候,更是不舒服,连忙想要扼/杀自己这种怪异的念头,此时太子郑就来了。
姬阆心中很想见他,但是又不敢见他,看到了太子郑,心中那股酸意若是更浓重了,该如何是好?
可是姬阆又想当面问问,太子郑到底喜不喜欢芈公主。
姬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太子郑进来了。
太子郑进来之后,还是恭敬的作礼,说:“儿子拜见王父。”
姬阆有些烦躁,看到他这般恭敬,又听说太子郑和芈公主有说有笑,顿时心中恼火,烦躁的说:“都说了不必这么拘礼,还要寡人说几遍才是?!”
太子郑吓了一跳,奇怪地看了一眼姬阆,姬阆也是后知后觉,自己口气太冲了,太子郑请安是应该的,自己没来由的骂他,实在不该。
太子郑则是赶紧说:“是,王父教训的是。”
姬阆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郑儿,芈公主可接到驿馆了?”
太子郑说:“回王父的话,已经接到了。”
姬阆又说:“那……芈公主为人如何?”
太子郑对答的说:“芈公主为人有大家风范。”
姬阆听他这么说,心中又是不快,试探地说:“士大夫们都说芈公主温柔婉约,出身高贵,与郑儿你十分般配,郑儿,你意下如何呢?”
太子郑稍微有些吃惊,看了一眼姬阆,拱手说:“芈公主秉性纯真,又淳厚善良,是儿子配不上芈公主。”
姬阆这么一听,太子郑竟然把芈公主夸的天上有地/下无,而且还说自己配不上她,顿时心中醋意更浓,酸的他胃里直难受,抿了抿嘴唇,说:“你退下罢。”
“是,儿子告退。”
太子郑一句也没有多余的话,很快就离开了。
姬阆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随即看不到了,顿时心中难过的厉害,他不知为何,只是难过的厉害,“啪!”一声,劈手将身边所有的东西全都扫在地上。
寺人和宫女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询问,也不敢近前,只得站在一边看着姬阆发疯。
晚间接风宴,姬阆想要与太子郑一起过去,只是没想到太子郑不在,询问之下才知道,太子郑这是去驿馆接芈公主去了。
姬阆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太子郑将芈公主接进宫中,彬彬有礼的请芈公主往宴厅去,方才太子郑去驿馆的时候,恰好芈公主正在抚琴解闷,太子郑听了那琴音,愣在当地良久,还是芈公主先发现了他。
太子郑说自己失礼,只是因为芈公主的琴音很好听,让他心中有些怅然,不知这是不是所谓的共鸣。
芈公主喜爱弹琴,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的琴音,自然高兴,一路上两个人都在侃侃而谈,进了宫中还在说这个事情。
芈公主笑着说:“若是太子喜欢听,得了空,芈可以再给太子弹奏一曲。”
太子郑笑了笑,说:“这般劳烦楚公主,怎么好意思。”
芈公主笑着说:“不劳烦,恰逢太子愿意听浊音,芈也只是献丑了。”
太子郑说:“楚公主您谦虚了,公主的琴声十分动听,让……让郑想到了很多往事。”
芈公主见太子郑突然出神,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说:“太子是有什么心事儿么?”
太子郑一愣,随即笑了一声,说:“芈公主慧眼如炬。”
两个人正在说话,就听到有人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转头一看,竟然是姬阆。
太子郑赶忙行礼,芈公主也作礼,姬阆走出来,脸上挂着没什么诚意的笑容,说:“楚公主大驾,快请进宴厅罢,郑儿,你怎么这般无礼,也不请贵客入内。”
太子郑立刻说:“是……儿子失礼了。”
芈公主连忙摆手说:“不不,是芈与太子聊得起兴,一时忘了入内。”
姬阆一听,芈公主还维护上了太子郑,顿时心中更是醋溜溜的难过。
姬阆方才远远的走过来,就看到那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他没听见那两个人说什么,但是看他们的面色就不欢喜。
姬阆直接走进去,坐在了上手的位置,士大夫们也快来齐了,很快就要开宴。
宴席上,芈公主虽然是使臣,不过是个姑娘家,士大夫们都是大老/爷们儿,姬阆和太子郑也没有妻室,于是芈公主一个姑娘家和一群大老/爷们一起用膳,多少有些局促,士大夫们也不敢太过分的敬酒。
姬阆因为心中不痛快,多饮了几杯,空腹喝酒本就容易醉,再加上姬阆喝得快,顿时脸色就红了,他干了一杯酒,抬头看,正好看到太子郑举着酒杯去给芈公主敬酒,旁边很多人凑热闹过来,撮合这两个人,芈公主实在不好意思,脸都红了,太子郑赶紧解围。
姬阆看到芈公主脸红,太子郑解围,顿时心中更是难受,难受的要裂开,他伸手捂住自己胸口的位置,手掌不停的颤/抖着。
姬阆心中一股酸涩,又升起一股怒火,他嫉妒,很嫉妒,嫉妒的要受/不/了/了,看着太子郑那种维护的模样,难受的姬阆几乎疯掉,以前那个围着自己团团打转的太子郑,突然对旁人这么温柔,而且芈公主又漂亮,又温柔,还善解人意,而自己呢,刚愎任性,动不动还会因为自己的过失大骂太子郑,迁怒太子郑。
姬阆突然觉得很悲哀,自己根本没有可比性,而且自己还是个男子,他们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姬阆喝的有些多,“嘭!!”一声,紧跟着是旁边寺人的喊声,姬阆把一整碗汤给打翻了,直接扣在身上,烫的姬阆一个激灵,手背一下就红了,衣袍也湿/了,狼狈极了。
那边还在和众人寒暄的太子郑听到喊声突然抬头,看向上手,见到姬阆被烫到,立刻拔身就跑过来,步伐特别大,一脸的紧张,说:“王父!”
他说着,赶紧用帕子给姬阆把热汤擦掉,姬阆的手背被烫的很瓷实,此时一擦有些刺痛,不由“嘶”了一声,只是看着太子郑冲过来焦急的面容,姬阆又觉得一点儿也不痛了……
姬阆的衣袍也湿/了,没办法再穿,身上也稍微烫伤了一些,毕竟天气暖和,穿的很薄。
太子郑赶紧扶着姬阆要去旁边的房舍,让医官过来看看,再换个衣袍。
姬阆见他满脸都是焦急,突然心中十分满足,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也是他喝的醉了,脑子里晕乎乎的,不由他多番思虑。
姬阆突然脱口说:“郑儿,为父走不动。”
太子郑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突然就把姬阆打横抱起来,赶紧送到旁边的房舍,将他放在榻上,寺人和宫女连忙送来干净的衣袍,与此同时医官也冲过来给姬阆查看。
只是烫伤,没什么大碍,除了手背上可能会脱疤,脱掉伤疤也就好了,其他地方只是烫红,并没有起水泡,不是很严重。
医官把伤药留下,很快就离开了,姬阆也让寺人和宫女离开,就留下太子郑一个人。
姬阆趴在榻上,感觉自己醉得太厉害,有些软/绵绵的无力,口/中说:“郑儿,帮为父上药。”
太子郑一瞬间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点点头,说:“王父太不小心了,定是喝得太多,酒意上了头,上了药就快些歇息罢,明日一早醒了便不疼了。”
太子郑一边说,一边给姬阆上药,先把他烫伤最严重的手背上了药,凉丝丝的药膏,抹上之后立刻不疼了,带着镇痛的效果。
姬阆不由喟叹了一声,也不知是因为不疼了,还是因为清凉,亦或者太子郑温柔的动作,让他姬阆很想喟叹。
太子郑听到他一声叹息,整个人僵了一下,不过只是短短一瞬间,很快恢复了。
太子郑又给姬阆烫伤的其他地方上药,姬阆将自己的袍子退下来,黑色的蚕丝朝袍,“哗啦——”一声,顺着榻牙子一下滑了下去,太子郑的目光有些深沉,不过还是温柔的给他将烫红的地方全都上药,很小心仔细。
姬阆躺在榻上,就让太子郑上药,酒意有些上头,只觉得迷迷糊糊的,很快太子就上完了药,说:“王父累了,先歇息罢。”
姬阆本都要睡着了,但是见他要走,猛地就醒了,但是酒意还是很浓,一把拉住太子郑,随便扯住他的衣袍,说:“别走!”
太子郑一阵吃惊,姬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说:“我……我手疼,手背好疼。”
太子郑赶紧又回来,给他查看手背,已经上了药,姬阆却说疼,太子郑赶紧给他又上了一层,说:“王父,这样呢,还疼么?”
太子郑说着,还轻轻吹了吹,凉飕飕的药膏,太子郑的气息也变得凉飕飕的,烫起水泡的手背一瞬间就不疼了。
姬阆却不想让他走,抿了抿嘴唇,眼珠子有些红,仿佛是疼的厉害,竟然还有些委屈,闷声说:“疼,好疼。”
太子郑不敢离开,勤勤恳恳的给他烫红的地方又上了一层药,这样姬阆这才安静下来。
太子郑见姬阆安稳下来,便说:“王父,您先休息,若有什么事儿,就叫寺人和宫女,儿子稍微离开一下,酒宴临时结束,楚公主那边还没有安排下榻的地方,儿子先去领楚公主去下榻。”
他这么一说,姬阆脑子里“轰隆——”一声,登时翻身而起,他的动作很猛,睁大了眼睛,眼珠子通红,一把抓/住太子郑,说:“别走!”
太子郑惊讶的看着姬阆,姬阆不知是不是喝醉酒的缘故,他的情绪很激动,拉着太子郑不放,突然就哭了,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顿时吓坏了太子郑。
太子郑没见过姬阆哭,心里顿时被拧了似的,姬阆拉着他痛哭,嘴里呜咽的说:“别走,郑儿,求你了,你不是说喜欢我的么,为何去看芈公主!?”
太子郑听着他的话,吃惊的目光反而平静了下来,注视着痛哭的姬阆,低声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姬阆不说话,只是痛哭,眼泪断了线一样,太子郑看着他痛哭,轻声说:“父亲休息罢,郑先告退了。”
他说着,姬阆却紧紧拉着他,不让他走,发狠的拉着他,突然冲过来,“咚!!”一声,一下将太子郑死死压/制住,然后发狠的低下头来,亲在了太子郑的嘴唇上。
太子郑一瞬间眼睛眯起,像是一头猎食的野兽,猛地一把搂住了姬阆,一句话没说,只是牢牢锁住姬阆,反客为主的含/住姬阆的嘴唇,回吻起来。
姬阆有些眩晕,醉酒再加上缺氧,两个人的唇/舌间弥漫着一股香甜的酒意,慢慢化开。
姬阆后知后觉的有些发懵,迷茫的瞪着眼睛,呼呼喘着气,看着太子郑,太子郑目光阴沉,带着一种凶狠。
这回轮到姬阆惊讶了,他嘴唇被亲的有些肿,睁大了眼睛看着太子郑,说:“郑儿,你……”
太子郑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姬阆以为自己主动亲/吻他,太子郑会觉得奇怪,或者恶心之类的,哪知道太子郑竟然疯狂的回吻着。
太子郑目光沉沉的,一点儿也不惊讶,声音沙哑低沉的说:“父亲,儿子并没有忘记,什么也没有忘记。”
姬阆更是震/惊,太子郑低声说:“儿子那时候中了冷箭,本以为自己要死了,这样便不会给父亲添麻烦,只是后来……没想到被救醒了,儿子不想让父亲为难,便顺水推舟,装作什么也不记得。”
太子郑苦笑了一声,说:“父亲,您好狠的心,明知道儿子喜欢你,还要儿子帮你挑夫人的人选,你可知道儿子心里有多难过,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姬阆呜咽着,嗓子发出“呜呜”的哭声,紧紧搂住太子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咬着嘴唇,仿佛在做搏斗一般,太子郑则是笑了一声,说:“父亲,若您把郑儿推开,那么郑儿现在就去找楚公主了。”
姬阆顿时瞪大了眼睛,说:“不、不许去!”
太子郑幽幽一笑,轻轻/抚/摸/着姬阆蹭乱的头发,说:“好,这是父亲说的,我不去,但若是哪天父亲不要我了,郑儿可是随时会走的。”
姬阆狠狠瞪着太子郑,听出他威胁的口气,只是这种威胁姬阆又被吃的死死的,无法反驳,只得低声说:“我手疼。”
太子郑连忙托着姬阆的手,温柔的吹着,说:“谁让父亲这般任性,父亲是故意打翻的罢?如今却自己疼了。”
姬阆立刻说:“不是,你笑什么,就不是。”
太子郑立刻说:“好,好,不是。”
他说着,搂着姬阆,低声说:“既然是父亲自己送上/门来,那郑这次便不会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