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不大,这一队人,只有两辆轺车,连同骑奴和马夫在里面,一共六个人。
迎接的特使也不下轺车,就站在轺车之上,对着吴纠的车子拱了一下手,笑着说:“在下封莒公之命,特来迎接齐公子大驾!”
莒国虽然是周天子分封的子爵封地,按理来说只能称作莒子,不能称作莒公,但是这个时代的周天子权/利已经开始减弱,从各个国/家的君主称谓就能看得出来,大家一般都恭敬的称为公,齐侯也可以称作是齐公,莒子也可以称作是莒公,如果客气一些,都如此叫。
那特使说的声音洪亮,但是面上毫无诚意,作礼也十分懈怠。
吴纠却从车架上下来,笑着对轺车上的莒国特使拱手说:“劳烦特使,纠向莒公问好。”
特使又一拱手,还是不怎么在意,说:“齐公子请上车,在下替齐公子导路。”
吴纠笑了笑了,仍然谦和有礼,说:“有劳特使。”
他说着,回身蹬车,那特使的态度,子清都看不过去,更别说什么召忽和公孙隰朋了,吴纠好歹是个齐国公子,但是在莒子眼里,恐怕是个落败的鹌鹑,所以莒子听说公子纠来出使,也不甚在意,只是名义上派了个特使过来。
那个特使哪知道,齐侯此刻就端坐在车驾里,将他的态度看了个全全面面。
这时候恐怕最高兴的就是公子元了,公子元对吴纠一路上都怀恨在心,毕竟他是个万/人之上的公子,说不定时是以后的储君,但是因为吴纠,公子元跪在那么多人面前,还被齐侯无视,简直是丢人丢到骨子里了,怎么可能不记恨吴纠。
公子元见特使对吴纠散漫,心里顿时得意起来,出使这个事儿若是砸了,看吴纠还怎么猖狂。
吴纠上了车驾,齐侯坐在车中,看了一眼他,心里其实对吴纠的淡定也有几分钦佩,这个人对于别人的轻视,一点儿也不生气,这种淡然也是一种不容小觑的能力。
车驾随着特使的轺车缓缓进入老莒城,将他们安顿在老莒城的驿馆之中,驿馆的官/员赶紧出来迎接,就如同迎接的特使一样,驿馆也有些简陋,分配的房间也不是太多。
时间非常仓促,正午时分,莒子就请吴纠进莒宫,名义上替吴纠接风,其实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吴纠带来的盟礼。
齐侯在莒国避难,住过一年时间,莒子是见过齐侯的,按理来说齐侯不该进宫去,不过说到底,齐侯的秉性多疑,让吴纠和莒国国君面对面的交谈,齐侯是不放心的。
齐侯稍微改扮了一下,打扮的很不起眼,看起来就是个随从,帮吴纠捧着佩剑,也随同吴纠进了莒宫。
这年头的佩剑,进宫是不需要解下的,也没有这个规矩,齐侯捧着佩剑,低垂着头,虽然他身材高大,但是看起来还真像模像样,一点儿也不起眼。
吴纠、公孙隰朋、召忽、东郭牙几个人进了莒宫,偏偏没有公子元,齐侯点名要公子元留在驿馆之中,公子元顿时感觉又被羞辱了,这一笔账,公子元不敢记在齐侯头上,自然写在了吴纠头上,当时就愤/恨的瞪了吴纠一眼,却在齐侯面前装乖,老实的答应下来。
吴纠以大行人的身份进入莒公,莒子四五十的年纪,也没有穿着接见诸侯使臣的黑色朝服,打扮的相当随意,身材硕/大,早已经入席了,坐下来之后需要两个宫女左右搀扶着,否则坐久了腿麻会倒。
莒子从未见过吴纠,只是听说是个斗败的鹌鹑,连毛儿都丢/了,所以并没怎么重视,若不是提前知道吴纠带来了不少美玉和宝马,他都不想给吴纠接风。
莒子懒散的坐着,因着天气热,左右的宫女还不停的扇着风,跪在一边的女酒殷勤的给莒子喂酒,莒子俨然已经吃喝上了。
各个国/家中都有一些女官,女酒就是其中的一种女官,不过女酒并不是特制布酒的女官,那只不过是一种噱头,其实是官妓,一般都是从各个国/家俘虏来的女子,或者是各种女/奴/隶,莒国宫中的女酒,少说也有几千/人。
吴纠身材挺拔,一身白色长袍,头束羽冠,腰横玉带,将细/腰束的更是劲瘦挺拔,整个人出尘脱俗,再加上他面容本就不俗,又有仪态风度,他一走进殿中,本在喝酒的莒子顿时眼睛一亮,一口酒呛在嗓子眼儿,差点直接喷/出来,挥手扫开女酒喂过来的酒杯。
那娇/艳的女酒被他大手一拨,差点倒在地上,连忙退开,左右两个宫女见莒子挣扎用/力,连忙伸手去扶他,两个人憋得脸红,终于将莒子扶起来。
莒子站起来,连忙往前走了两步,因为他已经入席,作为礼节,鞋子在入席之前必须脱掉,莒子看到了吴纠,一瞬间惊艳的忘了自己的鞋子,差点没穿鞋子就直接跨出殿门,宫女连忙捧着鞋子追出来。
莒子一边让宫女侍奉着穿鞋子,一边仔细打量吴纠,吴纠在莒子赤/裸裸的目光下,只是面色不惊的躬身作礼,说:“齐国大行纠,见过莒公。”
莒子眼睛盯得发直,伸手要去扶吴纠,嘴里说:“好好,孤听说公子要来,特意摆宴接风,如今一睹公子容貌,真是惊为天人,一表人才,可敬可敬啊!”
吴纠只是顺势直起身来,避开莒子伸过来的手,一来是为了礼节,怎么说吴纠也是外臣,而莒子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亲自扶起外臣,实在不在礼数,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莒子的眼神过于赤/裸,吴纠上辈子也不是什么小人物,见识的多了,这种眼神自然也见过。
莒子没碰到吴纠,自己暗暗搓了搓掌心,殷勤的笑着说:“来来,入席入席。”
莒子态度大翻转,一时间殷勤备至,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吴纠身后跟着的黑衣主书。
齐侯跟在后面,垂着头,捧着宝剑,只是冷眼用余光看着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