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童谣伴着这样的俊颜以及这样低沉悦耳的声音,有种难以言说的魅惑和致命吸引力,芳洲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想狠狠亲吻对面的人。
“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就是小童子唱着顽的。”她悄悄别开眼眸。
魏无恙危险的黑眸盯着她,目光如火:“哪有这么早熟的小童子?”
“你、你什么意思?”饶是一头浆糊,芳洲还是听出了不对劲。
“没什么意思,我一个二十五岁的老儿郎,初吻留着给了腓腓,而腓腓居然那么早就将初吻给了别人,我的心好痛啊。”
“你、你别瞎说,哪里是什么初吻,那时候才八岁,就、就只碰了一下脸蛋,我的初、初吻明明是被你夺走的。”
“对哟,腓腓不提醒我,我还差点忘了,因为你骂我是疯犬,我一生气就咬了你,这才得到你的吻。不像那个臭小子,天天挑事,还能得到某人垂青。”
芳洲扶额,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她阿翁喝高了话多,拉着谁都能说上半天,敢情这人喝多就爱吃味?
哼,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心眼子!
她哄着他:“好了,好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它做甚么,我扶你躺下睡觉好不好。”
“不好,”魏无恙耍起赖,“我吃亏了,我要找补回来。”
芳洲顺着他的话问:“怎么找补?要不你去亲白泽一口?”
魏无恙嗤了一声,眸子亮得出奇,手缓缓下滑,从她的襦衣边缘钻了进去。
突然而来的凉意让芳洲惊了一下,她的肌肤很娇嫩,能感觉到他手掌上的薄茧,她与他饱含深沉墨色的眸子对视,在里面看到娇羞但并无惧意的女子,轻轻地问:“你想好了?”
手指下的肌肤像绸缎一样光滑细腻,直教人舍不得放手,魏无恙没有答话,也没有继续动作,只是一把将她放倒,将自己的头搁在她腿上。
“我要躺在你腿上睡觉,还要你给我唱曲子。”
芳洲失笑,边拍着他的背边唱——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魏无恙在她的轻声吟唱中睡了有生以来最安稳的一个觉。
日上三竿,第二天起床,不仅不见芳洲,连刘康的人影也找不着,魏无恙找人一打听,才知道他们父女去云梦泽看人采莲了,因他睡得太香就没有叫醒他。
他一路纵马来到云梦泽西面,盛产莲花与菱花的大泽,举目四眺,除了一望无际的绿色,到处都不见刘康父女身影。就在这时,荷花荡里传来玲珑婉转歌声,那曲声柔美动听,让人的心儿也跟着一起荡漾。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芦花飞舞,船摇水荡,一池碧水如凝结的翡翠,偶有白鹭飞过,一舟缓缓划过,舟上坐了几个妙龄女子,她们口里吟唱的正是这首采莲曲。
只见她们卷起衣袖,露出白皙丰润的手臂,裙裾也挽起,腿上肌肤欺霜赛雪,一边唱着歌儿,一边把手伸进水里,整齐划一地采摘莲子。
太阳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池水被染个透红,两相辉映,更显得她们的动作婀娜多姿,风流蕴藉。
在这群人当中,尤以中间站立着划舟的人最为引人注目。红颜金饰,姿色天然,占尽风流,般般入画。她穿着一件红色小袖袍胡服,腰上系着腰带,显得细腰不盈一握,脚下穿着一双轻便的小头锦履,整个人明艳又飒爽。
莲叶如锦缎一样飘荡在水中,她却能从莲丛中劈开一条路来,又快又稳地划着小舟。
“腓腓,快呀,他们要追上来了。”同舟女郎扬着银铃般的笑声催促道。
撑舟女子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成竹在胸的表情,对女伴们说道:“坐稳了,他们追不上来的。”
魏无恙看到莲花丛里聚集了不少轻舟,只有芳洲那一个划得最好,他正要扬眉,却听到一个熟悉笑声响起。
“腓腓,你们倒是跑得真够快的。”
白泽划着同样的小舟在芳洲后面穷追不舍,他那舟上坐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年轻儿郎,因为吃重,小舟在水面左右摇晃,四处打转。可他们一点都不在乎,朝芳洲她们大声调笑着。
“阿娇阿娇,莫哭莫闹;阿娇阿娇,来郎怀抱。”
“我呸,臭不要脸,谁要去你的怀抱。”女郎们笑骂,手中采莲动作不停,兰桨一道道划过掀起一层轻浪,把少男少女的追逐相合声传出老远。
第37章
白泽早就看见了魏无恙,他故意将小舟划到芳洲身畔与她并驾齐驱,歪着身子凑过去,从背后远远望去,就像两个亲密无间的人在呢喃低语。
“腓腓,你回家怎么也不跟我知会一声?害得我跑到明光殿去找你,险些被人当成毛贼抓起来,要不是跑得快,说不定这会儿连牢饭都吃上了。”
少年看似抱怨,实则被上扬的嘴角出卖得彻底,同伴们眼观鼻鼻观心,皆埋头闷笑不已。
芳洲面上挂着笑,粉唇轻启,嘤嘤之声如此刻荷叶上滚来滚去的水珠子,柔软又温情,白泽一听就醉了。同伴们挤眉弄眼笑得更欢了,谁能想到曾经“势不两立”的二人,居然因为一趟丰京之行前嫌尽释,还能站在一起说笑逗趣。
“我的事办完了自然就要回家,倒是你,短短几月本事大进,明明前程一片大好,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我在羽林卫待得好好的,使官却要把我调到期门军,我气不过就跑回来了。”
白泽红着俊脸,在她盈盈目光里嗫嚅,同伴见不得他的怂样,马上有人起哄:“女郎君,你难道真不知道白泽为什么回来?他的一片苦心,还不是为了某个名叫“四方”的女郎。”
“四方?”芳洲咀嚼着这个名字,朝白泽露齿一笑,调侃道,“她是你的心上人?”
“别听他们瞎说,我哪有什么心上人,就是想念这些狐朋狗友和阿翁阿母了。”
白泽佯装没有看见同伴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掩下失落,迎着她的剪水双瞳微笑。原来,她根本就没有把他上回在明光殿说的话放在心上,她肯定以为他那么做只是为了与魏无恙置气。在她心里,他始终不及她的无恙阿兄。
“白郎年轻有为,品貌不凡,放眼整个江陵也是排得上号的好儿郎,不知道将来哪家女郎君有这个福气嫁给你,不过眼前有一位倒是与腓腓般配。”
采莲女中年纪较长者以手指向魏无恙,众人目光齐刷刷朝他射去,芳洲顿时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