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妾身,不知贵人是哪位?”
女子嚣张至极:“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讳。”她眉头微皱,对身边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低声说了几句王媪听不懂的话,那人骑上马朝魏无恙军营方向驰去。
绿珠这些日子跟当地人打过不少交道,马上就听出那女子说的是匈奴话,观她排场和行事做派,隐隐约约猜到了她的身份。这明显是来兴师问罪的,心头微动,她想到了一个摆脱王媪的绝佳主意。
“贵人此话差矣,大司马贵为三公,身为大司马亲母,连翁主儿媳都要避其锋芒,自请下堂,她怎么就不配知道您的名讳?”
“哦,是吗?那还真是厉害呀。”
“到近前来说话。”女子微微一笑,朝她招招手,示意她上前。绿珠心中一喜,忙不迭走到她跟前,微微曲身。
“这张小脸长得可真招人稀罕呐,小嘴也甜,还真是对我的胃口。”女子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摩挲,眼底流光熠熠,让人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多谢贵人夸奖。”绿珠佯装羞涩地低下头去。
“我身边正好缺个伺候的人,你过来伺候我吧。”
绿珠脸色一白,连忙跪下:“承蒙大长公主厚爱,但贱民身份卑微,不知进退,唯恐冲撞了大长公主。”
“你既能猜出我的身份,就说明你不是个笨的,你又何须自谦。倘若再推辞,就是瞧不起我了。”刘蝉衣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绝美的脸上是不容置喙的坚决。
绿珠知道自己这是碰到厉害角色了,脸色更加惨白,额上汗如雨下,袖子里的一双手掐得手心都破了。
“贱民知错了,请大长公主恕罪。”
“真的知错了?”
“贱民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蝉衣这回真笑了,说话的声音一听就很舒心,令人如沐春风。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惩大诫,我要稍微惩罚你一下,让你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你服不服?”
绿珠瞳孔微缩,一头磕在地上:“贱民心服口服。”
“你要干甚么?别以为你是大长公主就可以随便打人!”王媪跳出来将绿珠护在身后。
“蠢不可及。”刘蝉衣嗤笑,“她刚才都把你卖了,你还在替她数银子,魏无恙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听她如是说,王媪的脸涨得通红,犹自强辩。
“她是我甥女,怎么对我也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一个外人何干。”
“来人,给我掌这两个庶人的嘴,一个想借本公主的刀杀人,另一个以下犯上,全都给我狠狠地打,不要留情。”
“是。”两个身强力壮的匈奴侍女走上前,抡起胳膊就要往王媪二人身上招呼。王媪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门大哭大闹:“快来看啊,大长公主打人了,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把她嘴巴堵住,给我狠狠地打。”
匈奴侍女手脚麻利地堵住王媪的嘴,一巴掌扇到绿珠脸上,她的半边脸顿时肿得小山一般高。
“王媪,你看清楚,你嚷一个字,我就让人打你甥女一巴掌,刚才你一共嚷了二十三个字,所以你甥女要替你受二十三巴掌。”
刘蝉衣说完话,匈奴侍女两只手左右开弓,把绿珠的两边脸都打肿了,看着惨不忍睹。
“贱妇!”王媪朝刘蝉衣狠狠啐了一口,气急败坏道,“你跟刘芳洲那个小妇一样,你们姓刘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小妇?!”刘蝉衣好看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线,“你就是这么称呼我刘家翁主的?”
王媪得意洋洋:“是又如何?那小妇对上我还不是乖乖写下休书滚蛋了。”
“啪!”
刘蝉衣走上前,亲自给了她一巴掌,把她半边脸打偏过去。她金尊玉贵的女儿,刘氏翁主,匈奴王太女,居然被这个市井泼妇骂作小妇,还被她给逼走了!
“若不是看在魏无恙的面上,我要你死。”她双眸赤红,周身煞气逼人,狠绝的模样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玉面罗刹,王媪吓得定在原地,不敢哭泣。
“大长公主请息怒,千错万错都是无恙的错,请大长公主责罚。”
魏无恙骑马匆匆赶回,远远见到自己母亲被人掌掴的一幕,虽然他对她有怨,但胸口还是忍不住丝丝拉拉的疼。
他终究做不到对她无动于衷,只是她这样的性
子,若是在不知收敛,迟早会害了她自己,今天让她吃个教训也好。
“当然是你的错。身为丈夫,不能护住妻子,任由无知君姑横行妄为;身为家主,不能明辨是非,任由卑鄙小人挑拨离间,你错得离谱。”
刘蝉衣本来只是陪芳洲做戏的,却被王媪那声“小妇”气得五脏六腑都疼,连带着魏无恙也没有好脸色。她喜欢这个女婿没错,前提是他能护住腓腓,现在这么点小事他都摆不平,以后怎么在腓腓跟前当差,怎么辅佐她?
“大长公主教训得是。”魏无恙没有替自己辩解,任由刘蝉衣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王媪却是心疼得要命,她捧着半边脸口齿不清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无恙,他和翁主已经和离了,你管不着他了。”
刘蝉衣冷笑:“说你蠢还真是高看你了。”
“他们是太皇太后和陛下赐的婚,没有二位圣人的同意,怎么和离?想砍头吗?”
王媪傻眼了,指着魏无恙急道:“无恙这里还有翁主亲笔写的休书,是她自己要和离的,关我们什么事?”
“休书在哪里?”刘蝉衣斜睨着魏无恙,脸上一片愠色。
魏无恙认命地掏出贴身收藏的“休书”,恭敬地递到她手上,刘蝉衣接过一看就怒了。
“好啊,魏无恙竟敢停妻再娶,我要到陛下面前告御状,你,你,还有你……”她的手指指向在场的三人,恨声道,“一个都没想跑,轻者下大狱,重则弃市。”
绿珠终于支撑不住,“嗷”地一嗓子晕了过去。王媪再也没有先前的得意与跋扈,面上血色褪尽,看着就教人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