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聪慧的太子妃仔细一琢磨,终于发觉自己不安的来源,提供贡果并能做手脚的某个点……正是她苏家的人!
“被利用了!”这是她第一个念头,随后便是苦思,究竟是谁想再让唐家与苏家仇怨再深一层,顺便还要拉上国师和崔家一起对苏家不满?又是谁隐于幕后渔翁等着得利呢?她觉得,这也未必是一伙人所为。
看来,又该召大哥进宫,好好聊聊了。
☆、63发表
从生母柳贵妃寝宫出来,乔仲枢面色阴沉——他实在是连装出一副母慈子孝的力气都没有了。
柳贵妃居然一直哭哭啼啼、喋喋不休地向儿子抱怨世道不公:她只是偶尔偏向娘家侄女一回而已,陛下怎么就让她禁足了呢?宫里宫外这么嫔妃、宫人以及命妇,平日里一个劲儿地奉承她,怎么关键时刻都不肯替她说话呢?
她唯一的儿子面无表情地听完她的啰啰嗦嗦,也不说话,只是目光阴冷地盯着她瞧。
贵妃娘娘越看越心惊,忽然之间,他的儿子竟然如此陌生,那个温柔乖巧又好摆布的少年哪里去了?现在当着她这个亲娘,也只剩下这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了吗……
也是贵妃娘娘运气不好,她今天遇见的正是第二人格:第一人格更倾向于敷衍这位入宫二十多年仍旧毫无长进的生母;而第二人格则没什么顾忌,直接选择实话实说,让贵妃认清现实。
乔仲枢在手边茶几上轻敲几下,宫女这才带着惧色上前重新倒了茶。他也不避人,“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九叔的人,母妃得在冷宫度过余生了。”
柳贵妃大惊,“什么!”
“母妃多修身养~性~吧,对你对我都没坏处。”
柳贵妃攥紧拳头,长长的指甲戳进肉里都不自觉,“是皇后?还是国师夫人?她们都没安好心!儿子,你要脑袋清楚啊!她们都想生分咱们母子!”
乔仲枢怒极反笑,也再懒得反驳她这个糊涂还被害妄想晚期的母亲。果然是哀莫大过心死,他站起身,迅速恢复了平静,“儿子今后每隔一个月会来探望母妃。”
之前,她们母子都是平均十天必要见上一面。言毕,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去,全不理会身后已然嚎啕大哭的贵妃。
二皇子浑身散发着负面因子,走至宫门口,便见到他九叔微笑着向他招手。他的确急需安慰,心中一喜便摇着尾巴快步奔到真正疼他在乎他感受的长辈身边。
叔侄俩先是默默地一前一后地走路,直到上辇时,乔浈忽然揉了揉二侄子的额头,觉得手感不错还特地捏了捏,“觉得难受你可以哭出来。”
二皇子心中一暖,再也绷不住,直接提了要求,“九叔,回去我想多跟九婶待一会儿。”
乔浈十分大度地应允了。
二侄子也不顾周围一大堆的侍卫和属下,扑到九叔怀里,牢牢挂住他的腰身半天都没动劲儿。
乔浈也没那么多规矩,搂着侄子后背笑道:“怎么越来越像你九婶了,等你九婶肚里那个出来,可不能让他跟你一样黏糊。”两个儿子,甭管是一前一后,还是一左一右,他都没地方留给老婆了……
“九叔,”二侄子闷声道,“你真好,还差一点就赶上九婶了。”
乔浈也不生气,抬手就给了侄子后背一下,“臭小子。”
回到国师别院,崔琰和崔珩已经备好了饭,正等着叔侄俩归来一起开吃呢。
崔琰大胃王吃饱喝足,挽着老公去绕着府里的若干小湖水坑亭台树荫散步消食。自打怀孕,太糟心的事儿乔浈不会再主动提起,除非崔琰先开口问,“伊夏那边怎么说?”
乔浈有问必答,“给那边留个念想。”这意思是要灭掉伊夏一支主力骑兵的意思:以骑兵的机动力,想全歼需要大晋投入和耗费的人力心血和费用其实远大于这支主力的价值,不过收获也不止于给对方一个教训,好歹能给带兵在西北征战的四皇子加些筹码。
崔琰点点头,“内应如何处置?”
乔浈也很光棍儿,老实道:“一时半会儿真拿他没办法。”明知内应就在苏家,而且身份还是苏家的掌权人物,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国师拿人家也没辙——苏家的靠山可是皇帝和太子。
“你脾气好了不少。”崔琰摸了摸丈夫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管怎么说,我受宠若惊啦。”
乔浈嘴角微挑,睫毛一个劲儿地忽闪。
崔琰再也绷不住,扑到丈夫怀里捶着他胸膛大笑,“咱们二侄子眨眼,又萌又软又可爱,你细长眼做这个动作怎么瞧都觉得你不怀好意呀。”
乔浈颇受打击,“真的吗?”卖萌不成真伤自尊……
趁着气氛心情都好,崔琰便和丈夫商量,“如今我这胎也坐稳了,正可以继续钻研我手头那些玩意儿。”
没经验也得有常识,乔浈知道老婆这肚子比一般四个月的孕妇要大一些,不多运动怕要难产。他果然没有阻拦,只是要求,“要什么我给你备齐,演练什么的这府里也有足够的地方。”
崔琰喜笑颜开,在丈夫脸上亲了一口,“我爱死你啦!”
湖边的凉亭里,崔珩正和乔仲枢吹风喝茶……喂蚊子。
哪怕有帘子有熏香,二皇子身上也多了三个大包,在他终于忍不住开始抹药挠痒的时候,崔珩开口了,“殿下想怎么待柳家?”
乔仲枢抿了抿嘴唇,“人少些,心就不这么大了。”
崔珩笑了,“殿下选几个送到西北充任后勤官员吧。”
乔浈是靠山,崔琰是设计师,崔珩不能在京城久居,崔家的军火生意在京里迫切需要一位足够分量的代言人。乔四是国师属意的下任皇帝,乔三并不擅长细务且与辽王一系十分亲近,所以崔琰订下的二皇子的确是最佳之选。
最妙的是,崔珩经过与这位二殿下多番接触,发觉名利甚至那张龙椅对他吸引力都比较有限,但用情意却让他彻底心向国师夫妇,推而广之一下,乔仲枢对崔家也异常亲近。崔二公子便想趁着他在京里的这段时间,把能交出来的一部分权限交到乔仲枢手里。
乔仲枢对他人的善意十分敏感,看在九婶的面子上也只会尽力与崔珩交好,所以一个晚上下来,两人亦能勾肩搭背,甚至乔仲枢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称呼崔珩为“二舅”了。
这一声清晰的呼唤害得经过此地的乔睿脚底一滑,心道:妈呀,二叔你居然真叫得出口!难道我也得管崔二公子叫舅爷爷吗?
二哥告辞,乔仲枢心情也好转不少,到了崔琰这儿无论言谈还是神色都与平常无异。
崔琰一瞧,觉得自己可以省事儿了,不必花脑力费唾沫安抚二侄子的心灵创伤,便搂着他肩膀跟他说起正事,“皇后身子一直不好,你母妃又出不来,你的婚事我就不客气地揽过来了。”
爹不疼娘不爱的二侄子笑容里还带着点满足,“我巴不得呢。”
这眼看着就九月了,再不用心操持明年开春的婚期准得耽误。毕竟二侄子迎娶的是唐家大小姐,真出了丑,可就全大晋都“喜闻乐见”了。
崔琰跟乔浈商量得很好,侄子的郡王府由乔浈负责修建和监工,其余杂事大事她亲自出场,小事儿就交给庄庄、弄琴处理,也方便这对小情侣约个会偷个情什么的。
能公然“假公济私”庄庄和弄琴都挺高兴。两个人上午都尽快做完份内事务,禀告过崔琰得了允许之后,便手牵手坐马车进京采买二皇子成婚所用的物件,还能在外大大方方地吃饭听戏……如此几天下来,他俩气色越发滋润,脸上透着股一目了然的,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喜悦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