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庄过得幸福,还不是因为自己而幸福,此事严重碍了一个人的眼,苏愈在多番不顺的情况下,终于按捺不住,跳出来“狂刷存在感”了。
之前苏大公子一直按照他与庄老板的密语不停送信,却从未得到过回信。偏偏庄老板新抱上的大树乃是国师夫人,而国师又爱极了国师夫人……在京城,得罪了国师,还怎么混?所以苏愈动庄老板必须讲究时机和手段。开始他只是装作偶遇,寒暄几句便罢,在得了北面战况,手弩大展雄威之后,就变本加厉,在人多嘴杂的公共场合,一间豪华酒楼的大堂里硬生生地拉住吃晚饭的庄老板,还故意凑近说些暧昧的话。
其实苏愈也只是遵循“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标准原则,半威胁半拉拢而已。无奈身边还有弄琴——弄琴可是堂堂正正的将军之女,庄琼芳一直自卑于自己的身份,又经常担忧丑事为爱人所知,而不得不强颜欢笑,陪着苏愈做些令人作呕的“表演”。
早早为崔琰所救,庄琼芳哪有前世的果决与疯狂,他正担惊受怕之时,弄琴却忍不住了:作为崔琰的心腹,比起虚与委蛇,幻想着两不得罪,还不如当机立断只做好本分。
这个时候充分证明了这丫头被崔琰所器重所重视绝不仅是因为她的出身不凡:弄琴冲上前去,在周遭随从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脚飞踹在苏愈右肩上。苏大公子一个趔趄,便被亲信们牢牢扶住,看着弄琴的目光十分不善。
弄琴怒目圆睁,指着苏愈喝道:“亏你还是世家公子,我呸!总缠着我情郎,你究竟想干什么!”
庄老板小脸涨得通红,惊怒、羞愧之余,还带着点满足。在脑海中闪过“终身有靠”四个金光大字后,他猛地握住弄琴轻微颤抖又泛着凉意的小手。
弄琴脑子狂转,琢磨着退路的同时,感受到情郎那手虽然不够厚实不够有力,却……足够温暖。
苏愈挨了一下,怒意竟是一闪即逝,转瞬之间便开始思量如何把此事运作一下,让自己捞得最大利益——至少表面看起来,庄庄与弄琴尊卑不分,又暴起伤人,但不管如何,国师或者国师夫人亲自赔罪这真是想也不要想。若是能因此得到国师这边一个允诺,得到些有用的消息,比如最令他和四妹头疼的苏家线人为何会为伊夏人利用之事……这一脚就挨得非常值了!
不过苏愈运气也不好。出事的时候,崔琰正和乔浈在京里闲逛,想替二侄子专门定制一些新鲜玩意儿,比如莲蓬头,再比如密封程度稍好些专门用于存放手术刀的盒子……
崔琰听到消息,第一时间便和丈夫杀到事发现场。她出场时气势相当骇人:她是被国师亲自搀扶着进到已经清了场的酒楼大堂里的。
崔琰瞄了苏愈一眼,发觉苏大公子肩上只有个不太清晰的鞋印,心里立即有底,于是语气轻松又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说道:“苏公子你敢动我的人,我跟你拼了哟。”
苏愈反应极快,直接把左肩迎向崔琰,“夫人您来吧。在下还扛得住。”
☆、64发表
面对着一位身份极其尊贵的孕妇,尤其是孕妇的丈夫还在一边虎视眈眈,只要苏愈脑袋没被驴踢过,就绝不会在此时跟国师夫妇发难,甚至连讨价还价都不会有。
崔琰看了看苏愈凑过来的左肩,回身从丈夫腰间掏出折扇,轻轻在苏大公子的肩头敲了一记。她又冲着弄琴招了招手——弄琴与庄琼芳这对儿小情侣如今依旧紧紧地拉着手,一心一意同进同退,看得苏愈好生不爽。若不是因为动了真情,苏愈又何苦对庄琼芳死缠烂打?只可惜苏大公子对爱人“好”的标准跟一般人不大一样。
崔琰把苏愈表情的微妙变化全看在眼里,还在丈夫温柔得腻死人的目光下,手下照旧是一扇子,拍在弄琴的肩头:这分明就是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了。
苏愈与弄琴都是官宦子女,换句话说他俩都是贵族,起了纠纷,用这么看似“公平”的处置其实相当妥当;若是苏愈跟庄琼芳直接掐起来,贵族对上良民,甭管庄庄有理没理,崔琰也得先罚他一个不敬之过。
苏愈有些失望,但又无可奈何。弄琴和庄庄也都还绷得住,只是小情侣偶尔的对视时能看出彼此目光中的轻松。
崔琰反手挽住国师的胳膊,把大半身子都压在老公身上,得了乔浈一个舒畅的笑容,这才冲着苏愈笑道:“有空到我那儿坐坐?自打我怀了孩子,就门可罗雀了,真是太寂寞了。”说完,又客套了几句,便牵着丈夫,再带着弄琴、庄庄已经一大堆随从扬长而去。
苏愈望着崔琰离开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这女人容貌不绝顶,身材也不傲人,性格也不温婉……她究竟是怎么把国师迷得神魂颠倒啊!
既然回了京城,就必须叫上二哥,大家和和美美地吃了顿饭,两口子慢悠悠地回到别院。亲热之后,夫妻俩睡得很香,可半夜里崔琰又饿醒了……
看着老婆慢条斯理地吃了两屉素包子和两碗粥,乔浈也不免忧虑,只是语气依旧温软,“饭量总怎么大也……不太好吧。”
崔琰擦着嘴,认同道:“我也觉得是。”
今年秋老虎凶猛,孕妇又怕热,崔琰明知自己得多动弹,也找了不少事情做,但比起平时还是懒了不少,运动量显然远远不够。
崔琰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老公大约不怕麻烦,不如直说,“弄个池子,咱俩游泳吧。又锻炼,对肚子和腿脚负担也不太大。”对了,大晋管游泳叫凫水。
乔浈显然听得懂,“老祖在这个别院里弄过这个。”
翌日,用过早饭,乔浈献宝一样,把崔琰抱到了别院后山的一个依山而建,看起来挺像待客宴请专用的大厅里。
崔琰觉得自己又长了回见识:居然是个室内游泳池!她再次对本是同代人,穿越后变成人家不知多少代孙子媳妇的这位开国国师……肃然起敬。
崔琰跟着老公在清透的池水里泡了一会儿,便兴冲冲地回去准备泳衣。乔浈看着老婆身上那三块巴掌大小还半透明的衣料——半遮半掩永远比一览无余要诱人得多。他揉了揉酸胀还有些发热的鼻子,目光根本挪不开,“比基尼?”
崔琰有些哀伤地扭了扭越来越粗壮的腰身,恶狠狠地往丈夫身上一扑,两人便一起下了水,溅起了无数清凉又晶莹的水花。
每天一到一个半时辰,这么游了几天,又稍微控制了下食量,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夫妻两个都觉得崔琰活动灵便了些。随后连降两场秋雨,气温骤降,崔琰就更活分了,甚至跟着丈夫一起晨练,乔浈的剑法怎么看怎么像太极剑法,崔琰自然也乐得打套太极拳来配合他。
一个指导一个学,从单纯模仿动作演变到贴着身子互摸,连呼吸都在缠绵……随后,国师和老婆深层沟通并交公粮的时间也改到了清早——居然还号称新式早课。
议事时,看着端坐在上,行事越发无耻、气色越发滋润、精力越发充沛的九哥,成王心里也在打着小算盘:回去跟老婆也试一试吗?
转眼到了苏愈休沐的日子,这位京城赫赫有名的贵公子登门拜访。除了脸蛋不予置评,身材气质打扮谈吐四项累加,崔琰也承认,“当世才俊”这个评价苏愈当之无愧。
两人客套半天,崔琰笑称“累了”自去休息,叫来乔睿招待苏愈。此举正合苏愈之意,他本就想单独和触角遍及整个京城的暗部密探大统领乔睿见个面,好探听下自家那几个人的详细动向以及往来记录。
苏愈来的时候“很巧”,乔浈带着二侄子去巡视京郊大营了:守城的御林军大多数时间都牢牢掌握在皇帝手里,但京郊大营就是国师的自留地了。
这一回大营,真是不得不去,因为崔家专门为国师一系定制的手弩零件和特种箭头到货了。有崔琰手把手教会的二侄子和庄庄做技术指导,还得有国师亲临压阵,崔家这些“私货”总不至于第一时间就泄密外流。
国师不在家,自有二哥崔珩前来作陪,而且乔睿和成王也都各就各位——免得伊夏刺客趁虚而入。
兄妹俩闲来无事,崔琰便打算用家里熔炼废掉的材料改善下农机、农具,免费借给西北的百姓使用。在西北,无论是汉子还是女子,也许前一秒还在地里耕作,下一刻听到报警的钟声后,便把活计一丢,冲回家里抄起甲胄和长枪,立即成了民兵。
西北能有今日的安定与繁华,泰半是这些勤劳又勇敢百姓的功劳。而之所以打着“借”这个名头,乃是因为大晋的铁器也归官府统一管制,作为西北的无冕之王,崔家也不好公然违反律例。
写写画画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用饭时间。得到了不少有用消息的苏愈在席上表现完美,那恰到好处的殷勤劲儿,害得崔琰连饭都少吃了半碗。
等苏愈滚了,崔琰枕在亲哥哥的腿上,把自己的郁卒一一道来:“为啥一个性情中人身边也只能是性情中人?好歹也来几个真小人伪君子给我使使呀,人才品种太单一,很不利于今后发展。”
崔珩摸着妹妹的头发,笑道:“与其临阵抱佛脚地各处拉人,不如从小培养一个?”说着,目光移向妹妹的肚皮。
崔琰顿时信心百倍,说起养儿子,她相当极有心得:比起她这个亲娘,儿子们的爹都是甩货。她轻揉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二哥这主意太妙啦。”
兄妹俩其乐融,崔珩也没想到自己能一语成谶。
不过呢,做人可不能太得意。二哥回府后,崔琰早早睡下,半截儿被热醒她还迷迷糊糊,却非要用新定制的花洒冲个澡。洗完,她浑身舒爽,打着哈欠往卧房走时,不一小心脚下一滑,咕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这还是在她腿脚灵便,身边的丫头也比较警醒,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夫人上身的前提下。
这丫头是乔浈安排的,她如今正双膝跪地,脸色煞白,就怕她家夫人喊出一句“肚子疼”来。
崔琰看了看这个平素稳重的大丫头,叹息道:“我肚子不疼,但膝盖就火辣辣了。”说完,便被自觉死里逃生一回的丫头们稳稳搀扶着站了起来。
今晚是成王当值,听到消息,又请了老供奉瞧了瞧,确认崔琰没啥大事儿,甚至连压惊安神的药也不用吃,只除了明早她膝盖肯定要青紫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