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藏钧皱眉:“所以呢?你的意思是你要继续和他在一起?既然你那么相信他不会骗你,那你呢?你就希望他除了你一无所有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许澄夜问住了,金泽做的承诺可不就是那个意思吗,只要她一个,别的什么都不要了,里子面子全丢掉,一切重新开始……这样的结果,又是不是她所希望的?
许妈妈看女儿纠结的神情,心里矛盾极了,要说女儿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男朋友谈一谈结婚了,但金泽那样的,他本人的那些问题就不提了,他的家庭呢?她不希望女儿以后被婆婆为难,她可不指望金泽的母亲多有文化多懂事。但看看女儿的样子,这阵子以来因为这份感情总是魂不守舍的,好像变了一个人,再继续为难他们,两个人搞不好都要脱层皮。
许久的沉默之后,是许妈妈先开了口,她放缓声,虽然说得很轻,却很坚决:“算了,爸爸妈妈年纪都大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也不该掺和太多。这个金泽,我虽然不太满意,但也不算太讨厌,至少他不缺钱,不会委屈了我女儿。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就在一起试试吧。”
妻子这话说出来,许藏钧立马就说“我不同意”,可话音才落,就被妻子的眼神瞪了回去,恹恹地不说话了。
许澄夜意外又惊喜地看着母亲,许妈妈继续说:“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让我和他父母见个面,好好了解一下对方。至于那块湖地,你爸都退出招标了,他再不要的话,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外人?让他留着吧,我可不希望未来的女婿是个穷光蛋。”
在许家,看似做主的都是许藏钧,他是家里说一不二的人,但那都是因为许夫人从不言语,也不反对。但凡许夫人出来做主的事,许藏钧极少反对。
此刻也不例外。
他觉得自己是真老了,跟年轻人转了这么久头都疼了,也不言语,直接起身上楼了。
许妈妈看了丈夫一眼,压低声音对女儿说:“回头让金泽安排一下,尽快让我和他的父母见面,其他问题等见完面再说,我去劝劝你爸,你早点休息。”
许澄夜点头,目送母亲远去,看她消失在二楼转角处,心里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是因为她和金泽的感情终于开始明朗,不需要避着人了,担忧的是金泽的父母。
金泽的母亲她见过了,给人留下的印象大约不算好,也不知如果对方知道是要见自己的父母,是否会愿意。
正苦恼着,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看,来自金泽。
【你走了,我的心都碎了,外面下雪呢,你看见了吗?
这是我拍的雪花,给你看——像你一样美心】
看着短信最末尾的雪花图片和那画在雪花旁边的心,许澄夜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烦恼的了,金泽可以把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送走,自然也可以说服他的父母,他别的方面暂且不提,那张嘴,可真能把黑说成白。
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果然,外面开始下雪了,雪花很大,一片一片地飘下来,接住一片,离近一点可以看到清晰地六个角。
不记得听谁说过,六角雪花和四叶草一样都代表着幸运,那她现在是把幸运捧在手心了吧。
仰头看看夜空,月亮挂在那,很漂亮,新的一年到来了,她也会有新的开始。
一切都很好。
第49章
金泽一大早就醒了,护士来给他换了点滴,他拖着点滴站到窗边朝外看,下了一晚上的雪,整个江城都被白色覆盖了,毛爷爷那句诗怎么说得来着,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是这八个字吧?用来形容现在的场景还是蛮好的,白茫茫的一片,一尘不染,看得人心情都好了。
他正想收回视线,回到病床上老老实实地挂点滴,就看见住院部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么大片的白色里,她穿着宝蓝色的外套,撑着黑色的伞慢慢走着,那么显眼,即便楼层很高,距离很遥远,甚至看不见她伞下的容颜,但他却可以从她的步伐与身姿上轻易判断出来那是她。
许澄夜来了,她那么守信用,说明天来看他就真的来了,还来得这么早,金泽开始回想自己是否洗漱干净了,昨晚没洗澡,发型会不会很糟糕,可是现在挂着点滴,要去照镜子都不方便了,该死的周岩这会儿还去处理公事了,他自己一个病人在这根本搞不定。
面如死灰地回到床上,盯着扎着针的手,金泽觉得自己这次是没形象可言了,算了,反正他在她面前早就没形象了,又何必在乎这一次两次。
然而,虽然是这样安慰自己,在她真正推门走进来时,金泽还是下意识用枕头挡住了自己的脸。
许澄夜放下伞,上面的雪花融化,水渍慢慢落下来,怕脏了病房,她拐进了卫生间,放好雨伞才走出来,一出来就看见金泽从枕头后面偷瞄自己。
他盘腿坐着,一手在挂点滴,另一手捏着枕头,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头发有些微的乱,虽比不上平时无懈可击的样子,却也还算整齐了。
看看他偷瞄自己的模样,许澄夜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问他:“看什么呢?挡着自己做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金泽稍稍多露出了一丁点自己的脸,应该刚睡醒没多久,嗓子还带着惺忪的沙哑感:“太丑了,没收拾自己,不能让你看。”
许澄夜意外地瞄了瞄他,嘴角有趣地勾了勾,她来的时候除了拿着雨伞,还提着一个餐盒,这会儿她就走到病床边,坐在椅子上,打开餐盒,把隔层分开,一边是热乎乎的皮蛋瘦弱粥,一边是水煮青菜,明明是过去金泽总是嫌弃的清汤寡水,可现在看来却万分诱人。
“你给我买的?”
金泽顾不上形象了,直接丢掉枕头接过了筷子和餐盒,特别满足地准备开动。
就在蔬菜要进他的嘴巴里之前,金泽听见许澄夜回答说:“我自己做的,六点钟起来,研究了很久菜谱,做了好几遍,我在家尝过了,这一遍是最好吃的,你试试。”
简简单单的话语,明明每个字单单看都特别普通,可放在一起却让金泽有些心情复杂。
原来她为了给自己做这顿饭六点钟就起来了?六点钟,冬天,天还黑得很呢,一个千金大小姐为了你想吃的皮蛋瘦弱粥离开了蓝色的大衣衬得她肤色美丽极了,她就这么保持着迷人的笑容,从大衣口袋取出一盒胶水递给他,金泽疑惑地接过来,俊秀的眉稍稍皱起,问她:“给我这个做什么?”
许澄夜的笑容依旧和过去那样冷清而高贵,但眼睛里却蕴含着亮晶晶的调侃:“你昨天晚上不是发短信跟我说你心碎了吗?拿着吧,送给你,粘起来。”
金泽一怔,回想起昨晚那个羞耻矫情的短信,再次捂住了脸,扭过去没脸见人了。
许澄夜见此,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碟,封面是非常典雅的欧洲画,她捏着在金泽眼圈晃了晃,金泽跟着转回视线,清了清嗓子问:“这又是什么?”
许澄夜解释说:“你要住院,会无聊,之前我住院的时候你买了很多碟给我看,我也给你带了一张。”翻过碟的正面,是英文标题,她念给他听,然后翻译说,“雨中曲,歌舞片,veryfamous。”
金泽坦坦荡荡道:“听不懂,什么意思。”
许澄夜先一愣,然后嘴角弯弯道:“就是……非常有名的意思。”
金泽挑眉看她:“你是不是在心里面笑话我不懂英文?我也会一些。”
许澄夜眨眨眼:“是吗?你会哪一些?”
金泽:“比方说‘这是什么?’、‘多少钱’、‘我要了’,大概就是这类。”
……怎么说呢,真是特别符合他身份和性格的语言,折换成英文说得居然还挺标准,许澄夜听得全程都在笑,笑得人怪不自在,金泽本来还坦坦荡荡,这会儿又有点自我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