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1 / 2)

“你看来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她有几分诡秘,似乎在这场无言的对决中又找回了一点主动。“过门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紧张的样子,患得患失都到面上来了……我就是说一声是——”

蕙娘心头一跳,几乎漏过了她之后的话,“又或者不是,只凭我空口白话这么一说,难道你就会信吗?”

这明摆着就是在耍弄她了……

即使以蕙娘的城府,亦不禁有几分气恼,她沉下脸来。“大嫂,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虽要去东北了,可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你。”

空口白话,自然不能唬住大少夫人,蕙娘扫了摇车里的栓哥一眼,压低了声音。“要说胎记遗传,天下人没有谁比我们焦家更加精通。个中原因,你也清楚得很。历年来凭着这个遗传胎记,想要冒称我们焦家后人劫后余生的骗子,可谓是数不胜数,哪管相公是举世神医,可也没有人比我更明白胎记遗传,从我们焦家宗谱世世代代的记载,几年内数省上千人的记录来看,爹没有胎记,儿子是决不会有这么一个印记的。这东西代代相传,必须是老子有儿才能有——”

大少夫人的脸色,到如今才真正地变了,她的视线就像是一条毒蛇,缠绕在蕙娘面上,似乎是想要伺机咬她一口。蕙娘挑起眉毛,慢慢地把话说完,“这件事,大哥本来也不必知道,可我要告诉他,那也就是一封信的事……东北苦寒,没有父母的荫庇,栓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吧。”

事实上,大少夫人已经是敬酒不吃吃了罚酒,好声好气待她,她不肯说,逼得蕙娘把这事放上来,日后两房就算还有什么合作关系,也不可能是精诚合作,只能是建立在这个秘密之上,由一方听令于另一方的胁从了……

屋内的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点,连栓哥都似乎察觉到了不对,他忽然在摇车里大哭起来,且哭且咳嗽——七个月大的孩子,都还不会爬,连坐起来都很勉强,咳嗽得小脸通红,那哭声撕心裂肺的,一下就把大少夫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我儿乖,莫哭、莫哭。”她抱栓哥的动作,要比蕙娘抱儿子熟练得多了。“是尿了,是饿了?”

此时自然有乳母过来接手,大少夫人犹自还颠了栓哥几下,把栓哥颠得宁静了不少,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他交到乳母怀里。她站在当地,看着乳母把栓哥抱出去了,却还久久都没有动弹,半晌,才翻过身来,重又落座。

“你这是想要听什么答案呢?”她没精打采地问蕙娘。“不是我,我不可能骗你是,我经不起你的盘问。是我,我却可以很轻易地骗你不是,不论是不是我,你所能得到的答案必定只有一个不是,而你也一定不会相信这个答案……你问不问我,有意义吗?”

这话的确是说到点子上了,大少夫人要不这么说,蕙娘还真会怀疑她的诚意,她平静地问。“大嫂,你看我这个人,能力怎么样?”

“确实不弱。”大少夫人眼神连闪,回答得却并不犹豫,“抛开你的才学、家世来说,最要紧的还是你的精气神……任何人要有你的魂儿,只怕都能在世间有所作为。”

“好。”蕙娘笑了,“你会这么想就好……大嫂你看得不错,我一生人真正非常紧张在意,必须寻根究底的问题并不多。我不在乎栓哥究竟是谁的种,也不在乎你和达家私底下又有怎样的勾当,可唯独这个问题,我是一定要找出答案。大嫂你以为,我究竟能不能找出来呢?”

大少夫人面色微变,她没有答话,倒是蕙娘自己悠然续道,“我想你心里也明白,这事就算再难查,也终有一分可能,我可以查个水落石出。是你,现在说了,什么事都没有,我把话放在这里,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可你现在不说,到我查出来那一天,若真是你的手笔……”

她看了栓哥一眼,没往下说。

大少夫人脸色再变,她沉吟了片刻,这才有几分无奈地道,“那你去查好了。查到是谁就是谁,是我,你来报复我,我服气。你要问我,我始终只能还你一句不是。”

到这里逼出来的,应当是真话了,蕙娘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她往后一倒,并不理会大少夫人,而是望着天棚,咬着下唇,径自便沉思了起来,片晌后便又问,“那以你看,会如此行事的人,又是谁呢?——别说谎,大嫂,我看得出来的。”

大少夫人处处受制于人,脸色当然不大好看,她也沉默了片刻,似乎正在衡量利弊,片刻后却并没有正面回答蕙娘的问题,而是轻声道,“今日仲白没来,实在挺可惜的……婆婆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我了,甚至连破案的细节,都没有错过。”

她的语气,大有深意,蕙娘眉头一跳,她不紧不慢,“怎么,大嫂的意思,似乎是还想再挣扎一番,甚至翻盘?”

“翻盘,没什么好翻的,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栽了就栽了,大不了去东北度日,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早在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果。”大少夫人又镇定了下来,她出人意表地说。“甚至你想给伯红送信,我也都不在乎了。我现在就可以叫他进来,你当着我的面把话说给他听都行……”

蕙娘免不得露出讶色,她说,“大嫂这是要破罐子破摔——”

“我们夫妻风风雨雨,已经一道走了有十多年了。”大少夫人说,“在一起度过了多少波涛险阻,经历了多少艰难?对外借种,也许会是个槛,但我的出发点始终是为了这个家,伯红知道我心里只有他一个人。这个家也许会有一段艰难的时间,但终究,一切会过去的,到末了,还是我和他。”

她隐然有些怜悯、有些嘲讽地望着蕙娘,“但仲白就不一样了……你处处都比我强,我处处都不如你,但其实我总有一点是强得过你的,我也只要这一点强得过你。只要你还是这般作风,在这个家里,即使你能赢得了所有人的欢心,也始终都赢不了仲白的青眼。没有他的全力配合,世子位终究是镜花水月,你的大志,也终究只能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