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的牢头一听,不由一愣。
天牢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重犯,几乎是绝不可能释放出去的。
这里也不允许家属探监,等闲人想进来,没有圣上的御旨都是不行的。
他知道宁王亲自前来,找的必定不是一般的犯人。
却没想到,竟是这一位。
“有,有。请殿下随下官来。”
牢头一手秉烛,走在前头替宁王引路,一路朝着天牢最深处而去。
宁王一路朝里走,越走眉头蹙地越深。
那牢头一面走,一面道:“这个人犯一直是一个人关押,我们这些狱中当差的,也不被允许同他说话。这十来年过去了,还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殿下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一个十多年无人谈话的人,还会不会说话都未可知……”
“谁不允许你们同他说话?”
宁王问出这话后,看到牢头为难的面色,心中便有了数。
除了圣上怕丑闻泄出,还会有谁呢?
一个人十多年待在监牢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说话。
这种处境,不是宁王可以想象的。
那个人或许已经疯魔,或许已经痴傻,或许……
他不敢再想下去。
牢头领着他走到天牢的尽头,最阴暗湿冷的角落。
他自己似乎也很少来此,禁不住掩了鼻子,朝宁王连连道歉。
“对不住殿下,下官不知道此处这样气味腌臜。请殿下去外头稍待,下官命人他带到干净的屋子里去。”
阴森的牢房中,透过缝隙极大的铁筋栅栏,依稀可见里头坐着一个人影。
他衣着破烂,头发长而蓬松,面对着墙角安静坐着。
透过一扇小小的天窗,依稀可以看见他蓬乱的发丝中,有什么小虫在钻来钻去。
而那人像是没了知觉一般,一动不动。
“不必了,你退下吧。”
他朝那牢头摆摆手,牢头躬身退下。
“下官就在外头听候吩咐,殿下若有何需要,尽管知会。”
宁王点了点头,听着牢头的脚步声走远,才同那人说起话来。
“转过身来。”
那人纹丝未动,像是死了一般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依旧面对墙角坐着。
可宁王知道他还没有死。
他甚至知道,那人在听他说话,只是不肯回过头来罢了。
“本王是皇三子,你可识得么?”
那人听见皇三子这几个字,才有了些反应。
只见他肩膀微动,慢慢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被长发凌乱遮掩的脸。
那张脸又黑又老,像是这十多年没有清洗过,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了。
他的下颌拖着一把凌乱的胡子,上头还沾着些许食物的残渣,同样有小虫在上面乱爬。
那把胡子之中,他嘴唇翕动。
“皇三子,萧妃所出的皇子吗?”
他仔细在宁王的面上,试图辨认某些,来自他母亲的痕迹。
宁王眉头一蹙。
他口中的萧妃,便是当年的萧贵妃了。
宁王道:“萧贵妃之子晋王,乃是皇四子,怎会是皇三子?”
“皇四子?晋王?”
那人喃喃自语,口中咀嚼着这几个词,来来去去。
宁王知他十多年未与人说话,大约需要想想,便也不催促他。
那人却猛然抬头看他。
“那你是谁?皇三子是谁?!”
他分明在宁王的面上,看到了些许宁才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