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飞快地从床上跳了下去,从里屋跑出去就去开堂屋大门,朝外面喊道,“大夫。”
这下真是闹得鸡飞狗跳,安大夫之前被用完,因为怕季衡还需要大夫,就没有将他关押回去,安大夫看又出了问题,心想自己也许可以立功不用死呢,于是亢奋着要去给季衡看病,但是事有不巧,翁太医这一日没有值夜,在家里睡觉,翁太医家距离季衡家里不是特别远,人已经被请来了。
安大夫没了用武之地,翁太医从外面跑进来,就被皇帝这一声焦急的“大夫”吓了一跳,柳升看到了他,就赶紧对皇帝道,“皇上,翁先生来了。”
皇帝也看到了他,翁太医满额头的汗,但是飞快地冲过去,跟着皇帝往里屋跑。
而许氏,许七郎,季大人,也都又受了惊,许氏和许七郎都要冲进去看季衡,但是因无皇帝许可,侍卫将两人挡了下来,许氏开始大哭,“是我的儿子,让我进去。”
许七郎也要和侍卫打起来,但是他只是个书生,哪里有侍卫的武艺和力气,所以被侍卫又制住了动弹不得,季大人过来扶住许氏,又对柳升说,“柳公公,麻烦让夫人进去看看犬子吧。”
季大人是满脸憔悴痛苦和担忧,柳升也是左右为难,道,“这个时候,皇上哪里有心思听咱家的通报,还是等一等吧。再说进去了,说不得也是让翁先生分心呢。”
季大人只好转而安慰许氏,许氏根本不愿意听,只是朝他骂道,“都是你,为了你的高官厚禄,当初要是不送衡儿入宫,什么事都不会有,都是你……”
季大人任由夫人数落,只是一言不发。
而侍卫们全都是兢兢业业地值守,大约对今晚发生的事,是各有想象和看法的,但是谁都没法想季衡是有孕了。
半知半解的安大夫则是被押在一边,心里转着心思,担忧着自己会不会被秘密解决的事。
许七郎望着从许氏所住里间窗户透出的灯火,紧紧咬着牙,嘴里已经有了血腥味。
翁太医不愧是杏林高手,抱着医箱跟着皇帝跑进内室,皇帝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飞快地去打起了一边床帐,季衡眉头深锁,疼得额头冷汗直冒,皇帝站在那里用手去揩了一下季衡额头上的冷汗,又飞快地跑到房里一个柜子前面去,将几个抽屉都拉开了,乱翻一气,总算是翻出了一把剪刀,将绑住季衡手的裤子剪掉,等做算是做完了这些,他又不断揉搓着季衡手腕上被绑出的痕迹来,又对季衡安慰道,“君卿,别怕,翁太医来了。马上就不疼了。”
他说完,又对在整理医箱的翁太医道,“赶紧给君卿把把脉。”
翁太医进来时看到季衡的手是被绑住的,的确是有些惊讶,不过他不敢表现出来,此时受皇帝吩咐,就赶紧上前为季衡诊脉。
皇帝又着急地问翁太医道,“君卿下面在流血,之前已经流过一次,现在又在流了。是怎么了,孩子要保不住吗?”
翁太医一脸严肃地给诊了脉,然后对皇帝道,“季大人的确是动了胎气,只是没有要落胎。”
他隔着季衡的裤子看了看他流血的状况,并不是很多,便又飞快地从医箱里拿了插满银针的包裹出来,亲自去端了一个烛台在床边,抽/出银针过了火,就开始给季衡扎针,皇帝虽然担忧不已,但是好歹是没有给翁太医胡乱发号司令了,只是在旁边站着,焦急地等待。
翁太医扎针完,对季衡道,“季大人,你流血停了吧。”
季衡神色已经没有方才痛苦,看来翁太医的确是对了症,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却是一字一句非常清晰,“翁先生,我不要生孩子,你将他打下来。”
翁太医睁大了眼睛,皇帝之前威胁了季衡一句,季衡马上就动了胎气,皇帝不敢再说狠话,但是也不会答应,他半跪在床上,伸手拉住季衡的手,柔声说,“君卿,你可怜可怜朕,别这样好不好。这是朕唯一的孩子了,你不要这样对他。”
翁太医其实知道皇帝在季衡跟前一向是没有皇帝威严的,但是此时听到他这么苦苦哀求季衡,他还是有些惊诧,只好赶紧当自己没听到。
季衡望着皇帝,皇帝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季衡不知为何,胸中的那些不平和愤怒之气一下子就散了不少,皇帝可怜巴巴地又恳求道,“朕求你了,求你别这么对朕的孩子,朕什么都答应你,但你把孩子生下来。”
季衡不再说话了,只是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皇帝看季衡不再发狠,心底深处已经松了口气,而且他也明白了,季衡一向是吃软不吃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