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俩人的衣服是干的!”有人眼尖,伸手一指几何。很明显,在场的除了戴龙城和几何没淋到雨,其他人都是落汤鸡的架势。
“扒下来!”头目的眼珠子都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1、郑一官(郑芝龙):(1604年-1661年),号飞黄,小名一官,有飞虹将军的称号,中国福建泉州府南安石井乡人(几何老乡啊,呵),明朝末年以中国南部及日本等地为活跃舞台的商人兼海盗,以所经营的武装海商集团——一官党著称,发迹於日本平户藩,为台湾郑氏王朝开创者郑成功的父亲。明?天启四年(1624年)1月底,郑一官离开田川氏和还没有出生的儿子,被李旦派到澎湖,担任荷兰人的通事(翻译)。荷兰人为了垄断对日贸易,指使一些中国船只在中国沿海掠夺,郑一官也是和荷兰人合作的海贼之一,为荷兰人执行在台湾海峡上截击前去马尼拉的中国帆船的海盗任务。
☆、狭路相逢
山匪们得令上前,七手八脚地按倒了戴龙城和几何,就开始解绳子。几何吓得是魂飞魄散,发现她衣裳里的房契和银票不要紧,这要是让匪众们发现了女儿身,压寨夫人的下场就和被卖到窑子里没什么两样了!
“慢着慢着!”她拼命地大喊起来,“小道有主意!小道有个主意,绝对可以让各位大爷暖暖和和地过了今夜!”
众山匪停了下来,面面相觑。终还是头目颔了首,示意众人把几何拖起来回话。“小道士,你要知道利害,要是敢说谎骗老子,马上就把你扔去喂熊!”他危险地眯起了眼。
“无上……天尊,出家人不乱讲话的。”几何压下恐惧,正色施礼。
正当她弓腰间,又有山匪发现了她缠在腰上的褡裢,扯来打开一看,除了地图干粮,还有一把手铳!
“揣这么细一个鸟玩意上路,你准备打蚊子啊?”那头目接过这遂发手铳,不由嗤之以鼻,“老子就不喜这些东西,前头还有个大鸟铳呢,顶这三倍大,想打只鸟,那准头还不如短弓!等你准备好了,鸟早飞了!气的老子卸了药,放灶台上压盖子了!”
众人大笑。
老天保佑,这群人不识货……几何当下万分庆幸,赶紧赔笑连声称诺。
“也就你们这些道士稀罕这东西,”那头目随手将手铳扔给了手下,“说正事,怎么把爷爷们全部给弄暖和了!”
“各位大爷,请看。”几何拿出随行水囊。“此物乃是我们道家秘传之宝,迎风抖动即燃,若倒入盆中,无须附着物,便可火势盈盆。但是……此物见不得风,使用时,必须把窗户关上。”
“这么神?”那头目摸了摸下巴,“你来试一下。”
“像这样漏风的屋子肯定是不行。”几何正色摇头,“就有这么一点神水,我只教你们如何点火。回去后,你们围拢一处,将窗门封严实了,待火势升起时,加入湿木也可助燃。谨记无风,我保你们一夜暖和。”她要来了废纸,稍微从水囊倒出来一点液体——这正是她用来烤“汤婆子”的那个水磷。几何手腕一抖,湿纸迎风起火。
“啊!好啊!有火了!”山匪们雀跃。
“把这道士正着捆了。待爷爷们暖和了,再行论赏!”头目更是欣喜不已,“你们这些俘虏听好了,别动歪歪心思!正好明日没了熊食,谁要是不老实,省的爷爷们挑了!撤!”众山匪簇拥着水囊离开了。
几何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行为忏悔,就感觉旁边有一道考究的目光射来。她一转头,发现戴龙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目光幽深、探究、冷鄙、疑惑。
“怎么了?”她很诧异他那复杂的表情。
“你……”戴龙城嘴角一弯,不知怎么了,这笑容让人感觉诡异的很。“你好狠的心思。”他附耳上前,几乎唇语。
几何一愣,难道这小子明白水磷?看懂了她的举措?!“是他们逼我的,”她肃颜低声回复,“若你是女子,会乖乖去当压寨夫人?任由这群鸟人糟蹋?”
戴龙城盯着她,感觉要从她的瞳神中瞧出什么来似的,“那但愿,他们不会有活口。”他微微笑开了,“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你就不要为我担心啦,是祸躲不过,”几何大咧咧地笑了,“我死也会带几个垫背的。只是龙城兄你要记住,到时候离我远点。我死后你们就自由了,也算还你的救命之恩了!”
这群山匪给她换了正绑的姿势,绑得还不紧,她的手完全可以触到囊中的火药。如果稍后有山匪残余来寻仇的话,她就带他们一起去上西天。
戴龙城点头,不语。
屋子外面很静。静的有些令人发慌。几何甚至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突然一声惨叫,或者是纷杂的脚步声向她奔来……可是,没有。
一柱香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外面始终静悄悄的。众人磨开了绳索,趁着晨曦未至,悄然向外间探步。
——外面没有一个人。所有的山匪都集中在屋内,似睡过去一般。戴龙城劈腿踢开了门,捂着鼻子快速闪到一边。
屋内很黑,没有一点火烛。借着月光,可以隐约看到一屋子横七竖八的尸体。几何扫了一眼,甚觉罪孽,不由悄声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不是道士念的。”耳边突然传来戴龙城的讽笑。几何一惭,四顾一瞧,所幸郑一官之流都在忙着另屋寻货,未听此言。待烟尘散尽,几何入内摸走了自己的遂发手铳。仔细检查了一番,完好。想如此宝贝却无人认得,若是手铳通灵,此刻也会伤心不已吧。
几何整理好褡裢,刚出得门,就见郑一官率众致谢,“多谢这位道爷救命之恩,不知道爷如何称呼,日后一官也好报答。”
“自保而已,怎值得公子如此。”几何惭愧拱手,“说来也巧,在下也是泉州人氏,你我还是同姓,在下贱名‘几何’。”
“这么巧?!”郑一官很是开心,“郑——几——何?”他嘀咕开来,不由乐开了,“道爷这名字倒是奇,想必是有什么来历吧?”
“郑兄,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戴龙城竟破天荒地插了话,他微笑示意几何,随他寻马去。几何有些受宠若惊,这冷面男居然这么主动地邀请她!还带着笑,第一次啊!这厢不由心花怒放,赶紧跟郑一官告辞,屁颠屁颠地随着戴龙城而去。
马很好找。海匪的马都牵走了,就剩下他们二人的坐骑了。几何看着戴龙城体贴地牵着两匹马前行,心里美得能开了花。雨后的空气很好。二人溜溜达达地下了山,正好赶上日出。红光金影,绿草香露,白马俊男,美轮美奂。这不就是传奇小说中的情人爱侣吗?几何突然觉得自己耳根一热,沸血荡漾。既然上天都送来了,那就好好把握,不让这个男人跑了!瞅着戴龙城芝兰玉树般的背影,她情不自禁地咧开了嘴。
前方水草丰美,地势开阔。“郑姑娘,”戴龙城突然回了头,冲她淡笑了开来。
“嗯?”几何满面娇羞地垂下了眼眸,静静等着他继续说些什么。
可是,那戴龙城只是一直在笑,那奇怪的笑,直笑得她越来越慌,头皮发麻……
“又见面了。”戴龙城不怀好意地缓缓抬起右臂。
几何诧异地瞪着他,只见他伸手将衣袖缓缓卷开。
——他的右手腕上,有一个圆形的红印?
哎呦不是!是牙印!!
“啊——”几何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尖叫起来!
“哈哈!你记得啊。”戴龙城双手叉腰,就差没仰天大笑了,“老天待我甚厚啊,得来全不费功夫!郑小姐,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几何乖乖地跟在戴龙城后面,极端垂头丧气。
真是时衰鬼弄人啊,自己怎么总是才出虎口又进狼窝呢!绕来绕去,竟又绕到那个可恶的锦衣卫手里!这个芝兰玉树的情人,居然是偷看她洗澡的淫贼!鸟人!混蛋!!
这世界太残酷了。可怜自己的春心刚刚萌发,就被无情地扼杀在襁褓中……她无数次地摇头,想把这可怕的梦境摇醒,却总是徒劳。
对,这事情是有预兆的!怪不得这戴龙城的声音她一开始就觉得熟悉!可是,她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她被这小子英雄救美的义举和好看的皮相迷惑了!她丧失了判断力!想她这辈子,能熟悉几个男子的声音?她这笨脑子,怎么就不想一想呢!爹说的对啊,世事险恶,她还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这个戴龙城,他声音耳熟,他有奇怪的震伤,他还认出了水磷……多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