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从佑走了,柳云尚这才道:“夫人可好些?”
“还好,有劳先生记挂。”爱茉从石上站起来,只淡淡地道。
柳云尚也不在意:“夫人上次答应我的事可还记得?”
爱茉看了他一眼道:“最近梁北戎盯的紧,需得等等。”
“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在下定当尽力。”
爱茉想了想:“有一件事想问先生。”
柳云尚看着她。
“梁北戎为何带假郡主来兰陵,即便是打着招亲的幌子,未免也有点牵强。”说着,爱茉看了看他:“他还有什么打算?”
柳云尚听了这话,只淡淡地道:“既然是梁王爱女,不论真假皆为金枝玉叶,他此番来兰陵,打着小郡主的旗号自然处处方便,另外,假使有人让他不如意,还可以将郡主推出来做靶子,如有任何闪失,那人便是害了小郡主的头号嫌犯,罪无可赦。”
“原来如此。”爱茉点了点头,又笑了笑道:“如此甚好。倒要多谢先生指点。”
柳云尚看着她道:“夫人可有良策?”
“自然。”爱茉看着他一笑:“如果没有,岂不是辜负了先生的指点?”
夏日树影缤纷下,她笑的明媚娇俏,微风吹动鬓边的发丝拂在她白皙的脸上,瞬间看起来倒像小女孩般淘气可爱。
柳云尚只看着她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夫人既有良策,还请告知一二。”
爱茉瞅他一眼笑道:“先生到时候便知道了。”想了想于是又问:“先生过几天也去大无相寺?”
柳云尚看了看她,却转过了目光:“听说夫人也去。”
“这就罢了。”爱茉道:“到时先生便知道了。”说完,又看了看天色道:“该送从佑回去了,先生留步。”说着,便从石上向下走去。
那石头上布满苔藓,上次爱茉险些滑下去,还是平之将她扶上来,这次没了平之,爱茉只得自己下来,可没走几步,脚上又是一滑,她心中暗叫不好,想着自己又要在柳云尚面前落水,不由得十分沮丧。
可她人还未落到水下,便觉得腰上一紧,便悬在了空中,半晌,只听柳云尚的声音淡淡道:“夫人还是这么喜欢游水。”
游你个鬼!爱茉心中暗骂。
这时柳云尚已挟着她从石上下来,站在岸边,爱茉被他抱着本就十分难过,于是便要推开,可转头伸手时,柳云尚恰好松了手,于是她一个趔趄,又险些摔倒。柳云尚又伸手扶住,她这才站住。
遇见这人,真是倒霉透了。
爱茉一边站稳,一边松了口气。可却突然发现柳云尚却仍在看自己,她不由一怔,顺着他的目光,这才发现,自己肩颈处,一颗莓子大小的红印清晰可见,那是程敏之刚才留下的。夏日衣衫本就轻薄,这会儿肩头的轻纱已经扯落,映着雪白的肌肤,格外显眼。爱茉见状,不由得脸孔发热,忙拉了衣服转过身去,整理了半晌才回身道:“多谢先生。”
柳云尚此时早已调转目光,也不答言,神情甚是冷漠。
见他如此,爱茉于是看了看他衣角染上的青苔笑道:“只是可惜了先生的衣服,先生若是不嫌弃,不如换下爱茉带回去着人洗好再送来如何?”
柳云尚看了看她。
爱茉见他看过来,于是故意阴阳怪气地道:“看我这脑子,越发不灵光了,先生这么清高的人,自是不屑与我等同伍,这件衣裳沾了青苔是小,沾了我身上的味道才是罪大恶极,只怕一把火烧了才能解先生心头之恨,您说是不是?”
柳云尚看着爱茉,目光中情绪交错,似是有话要说,又似是说不出话来。
爱茉见,心情大好,于是只笑着施了施礼,径自款款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的晚了,这两天不舒服,大家见谅。该是谁的缘因,便由谁来解,总归逃不过。每次都能从大家的留言中得到很多灵感,真不错:)
此恨绵绵无绝期4
清凉山上的大无相寺建成已有百年,自大顺开国便香火繁盛,大大小小的房舍百余间,连绵整片清凉山,自山下抬首而望,山上庙宇连天,烟雾环绕,钟声不断,有如人间仙境。
寺中主持方丈无心大师乃得道高僧,座下弟子无数,近几十年来,寺院更得兰陵城中达官贵人们大力相助香火钱,于是便更加鼎盛。
其中,秦氏明月夫人更是寺中的常客,且不说捐得多少香火钱,只是这每年一次的祈愿,便要花掉数千银两。更何况她带来的小姐贵妇及各家达官公子哥儿们,个个都出手大方,捐出的银钱更是不计其数。
爱茉对这等神佛之事向来不大热心,只是似信非信,只是年年捐些银子充数,得些方丈送来的东西也就罢了。只是今年却大不相同,此次去寺中,不仅精心为小郡主打点了起居院落,更是将一众人等的吃喝供给早就打点好了,提前送入寺中。明若夫人见她如此,心中甚喜,只当她最近经了家中的事后,诚心向佛。爱茉见她如此,更是遂了自己的心愿。
上山之日甚是热闹,明若夫人一大早便着人准备了素服,一乘软轿,带着家下服侍的人等向山上而去。爱茉也不怠慢,命人为小郡主和武从雪等人准备了车马,又有梁北戎等人带路,这才随着他们,带着一应家人浩浩荡荡地向山上而去。
因为此次来的香客甚多,于是寺中已早早地清了外人,只等各位夫人公子前来,并一一准备了休息的院落给大家落脚。直到快晌午,各方客人方才到全,连同带来的家下服侍人等,几百号的人,将寺院占的满满的。
爱茉带着三娘等人进了自己住的院子,这才叫来了寺中一个管事的小和尚,问了住处分派的情况,那小和尚便取出一张纸递了过来,爱茉见纸上所写与自己那日交与明若夫人的相差无几,梁北戎与小郡主住了前后院,武从雪被调到了与明若夫人一处,而爱茉则住在小郡主隔壁院落,再往下看去,却发现原本自己单住一处院落的柳云尚,这次却改与无夜同住。爱茉见了不由笑道:“你们可问过柳公子的意思?”
小和尚听了回道:“柳施主事先并未订过住处,近日才遣了人来说也要上香,可住持说了,寺中的住处早已订满,只有这位无夜施主的住处尚有空房,于是只能委屈柳施主几天。”
爱茉点了点头,放下那纸道:“多谢大师。”
小和尚听了念了声佛道:“方丈大师下午于大殿讲经,不知众位夫人可愿前往?”
爱茉听了想了想向三娘道:“遣人去问问小郡主,再问问明若夫人的意思。”说完又向小和尚道:“我是必去的。”
三娘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便回来了,说小郡主与明若夫人都去,爱茉于是让小和尚先去准备了,这才回到房里更衣。
三娘一面给爱茉换上素静的衣裳一面道:“刚才我去找明若夫人时在外头遇见一位大师,甚是年轻,长得也俊秀,却不进来,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也不说,只念了句什么就走了。”
爱茉听了,这才笑道:“我知道了,不是什么大事。”接着却想了想,又喃喃道:“时日也不短了,难道他还未参透不成?”
三娘听了也不敢言语,只将爱茉的衣裳打点好,又递了她面素花的团扇,这才送爱茉去大殿。
大无相寺的大殿甚是宏伟,平时能容纳百十来人,此时,方丈已将无关人员遣散,只留几个大弟子在殿上,又有十几个小和尚跑腿。众人此时俱已到齐,各位官爷公子们在右,夫人小姐们在左,俱坐在蒲团之上,正前方,无心大师已端坐,身上,几个弟子陪同。
爱茉来得迟了,只款款地来到夫人小姐们一侧,挨着明若夫人坐下。在她对面,梁北戎与柳云尚端坐在前,俱是一身素衣,风仪无边,另一侧,无夜也换了白衣,越发衬得他黑发如墨,举止翩然,见爱茉看过来,他只将手上的折扇掩了半边脸,淡淡一笑,极尽妖娆。爱茉回他一笑,转眸却看见程敏之坐在另一侧,正向自己看过来。恐是当了官的缘故,只觉得他比先前沉默了许多,神情也颇为淡定,见无夜与爱茉调情,也并未像以往般不悦,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垂下目光。
倒底是进益了,爱茉不由得叹道。之前,她总是盼着他有个前程,可如今真正做了官,却与以往大不相同了。心里终究是有些感慨,那个单纯冲动,为爱成痴的少年不见了,换作了眼前这个事事胸有成竹,成府渐深的男人,只是不知于她是好还是坏。